从男朋友上升为爱人的陆嘉一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好像在别的情侣那里能决定一段感情生死的事情,在陆嘉一这里,只是如撒谎没喝多、只抽了一支一样无关紧要。 也许陆嘉一就是这样,出于对纪无虞的信任,相信了那句无从考证的爱里也包含着欺骗。 也许出于陆嘉一自身的强大,除了顽强的意志之外一无所有的强大。 纪无虞缩在五十平米的小屋,忍受着随时会失去陆嘉一的恐惧,克制自己的脾气,压低说话的声音,一双眼睛粘在陆嘉一身上。 如果这些只是为了欺骗陆嘉一的心,那可真是太好了,因为恰好陆嘉一的心脏够大,不然都配不上纪无虞这样辛苦的骗术。 失业人员陆嘉一拒绝了去纪无虞公司上班的邀请,在家开了个账号,开始接宠物纹身画稿。 因为要通过宠物日常生活的视频去设计合适的画面,家里总是萦绕着手机里传来的猫叫声,让纪无虞也总是忍不住放下手里的工作凑过去一起看。 时间久了,纪无虞甚至比陆嘉一还熟悉不同的品种,并根据客户提供的视频来判断这只猫的性格。如果回来的早,纪无虞甚至会抢着帮陆嘉一喂流浪猫。 陆嘉一通过这种种迹象得出纪无虞十分喜爱猫的结论,有时甚至会怀疑纪无虞爱猫胜过爱自己。 有危机感的陆嘉一实在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与会撒娇的猫咪一决高下,好在纪无虞对于陆嘉一的手上小技巧总是欲罢不能,这让陆嘉一有了稍许安慰。 在一次结束之后,陆嘉一试探性的假装遗憾的说:“如果我不过敏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养一只自己的小猫了。” 还在贤者时间的纪无虞似乎听到陆嘉一说:“如果我会生小孩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爱到这个程度的陆嘉一着实让纪无虞感动,他伸出手把陆嘉一抱到自己身上,义正言辞的说:“不,那样太辛苦了,我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陆嘉一也大受感动,凑上去亲了亲纪无虞,哽咽的说:“我真是太爱你啦。” 在生活中这种阴差阳错导致的互诉衷肠下,纪无虞认为时机已经到了,于是他揉着陆嘉一的头发轻声说:“我们搬到我的房子里去住是不是更方便一些?你现在也不需要考虑上班的问题,那边空间大很多,居住环境也好,更有利于你的健康。” 陆嘉一没有说话,纪无虞继续说:“如果你舍不得流浪猫,我可以让它们也搬到那边,专门找人看着。” “那还叫流浪猫吗?”陆嘉一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低声说:“也不是流浪猫的事,就是住在你的房子里,我会觉得不自在,都没有话语权,如果吵架了我又不能让你走.......” 连声音大一点都会反思的纪无虞怎么会跟陆嘉一吵架呢,这种借口让纪无虞十分无语。但是再住在这里,每天进进出出卫生间,纪无虞都要成驼背了。 于是他决定摊牌,主动交代总要少一些麻烦,“这房子也是我的,你怎么不觉得不自在呢。” 陆嘉一短暂困惑了一下,说:“当时跟我签合同的是另一个人呀。” 随即他想了想,大概是纪无虞的下属之类的。 陆嘉一对这个房子能卖出去本来就有诸多怀疑,现在在纪无虞的承认下,一切都解释通了。 在纪无虞紧张的注视下,陆嘉一又想起那次关于纪无虞是骗子的争吵。 他无比确定,这里的欺骗完完全全是因为爱。 于是纪无虞看到陆嘉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控诉似的说:“那你怎么还收我的房租?” 纪无虞喉头滚了滚,“我怕被你发现,所以就象征性的收了一点。” “象征性的?”陆嘉一不依不饶,“楼上聪聪家租的同样户型才八百,可是你收了我一千。” 纪无虞想了想说:“那我再退你二百好了。” 在陆嘉一的大呼小叫中,纪无虞抱紧了给予他足够信任的爱人,提出一个可靠的方案,“搬到那边,如果你想要话语权,也可以交租金,这样你就可以把我赶出你租的房子,我无话可说。” 对“买卖不破租赁”略有耳闻的陆嘉一考虑了一下说:“最多八百,高了我可就不租了。还有,我要签最长有效期的合同。” “当然,你签一辈子在我这里也是有效的。”纪无虞说。 也许法律有时效,可是爱没有时效。 阔别半年多之后陆嘉一再次搬进了纪无虞的大房子,除了睡觉的地方变成的主卧,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纪无虞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才改掉进卫生间低头的习惯。 因为空间够大,两个人不需要挤在一起,陆嘉一可以在客卧、在客厅、甚至在餐桌上拼乐高,不用担心打扰到纪无虞工作。 但是偶尔陆嘉一还是会有一点怀念在小房子里的拥挤。 “你最近工好忙呀。”睡到半夜醒来的陆嘉一对刚从书房出来的纪无虞说。 “年中就是这样,快睡吧。”纪无虞把床头已经凉掉的水换成温的,躺下后又看了一会儿邮件才入睡。 尽管对段彦松的品行不喜,但本来就有些好胜的纪无虞在拥有了爱人之后,窥见了权势的重要性,也开始有了段彦松一开始就试图灌输给他的去追逐段家话语权的欲望,这种欲望的动机也许不同,但也不必深究。 在尚未得到权势去保护爱人之前,动机没有高尚卑下。纪无虞所要深究的是怎样用最快的时间得到,因为陆嘉一留给纪无虞的时间并不宽裕。 陆嘉一又恢复晚上散步的习惯,有时会遇到任卓,会聊一会儿。 变成租客的陆嘉一现在无论是外形还是精神状态都和半年前有很大的不用,任卓在心里对比如果陆嘉一和自己在一起,是否会有这样的变化。 他笑着问陆嘉一:“现在喜欢的人变成男朋了吗” 陆嘉一弯着眼睛,“比男朋友还要高一级。” 任卓被他这样的说法逗笑了,还没想好高一级应该是什么身份时,陆嘉一毫不掩饰的说:“是爱人啦。他爱我,我也爱他,所以现在是爱人啦。” 这时也在散步的其他几个人经过二人身边,鼓了鼓掌,大声跟陆嘉一说:“恭喜,恭喜。” 一生都很含蓄的任卓想,含蓄内敛的爱能得到感动,大声说出的爱能得到掌声,哪一种都能让人动容。 纪无虞在深陷追逐权势的路上艰难前行时,越来越多的会陷入到陆嘉一心脏停止跳动的噩梦中,在梦中隔着病房门的玻璃努力的去看清陆嘉一的脸,但次次都失败。 睡不着的纪无虞会将能引起陆嘉一病发的原因一一在脑子里过一遍,然后对照他们的生活,看是否排除了这些诱因。 在陆嘉一生日快要临近的一天晚上,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纪无虞靠在床头,想着放在抽屉里的戒指,在脑子里预演怎样降低惊喜和感动。 昏昏欲睡之际,他听到浑身是汗的陆嘉一虚弱的叫:“纪无虞,我心脏好疼啊!”
第46章 完美心脏 悬在纪无虞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陆嘉一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了之前做检查的医院,在进行一些紧急救助保住性命之后,唯一的方法就是心脏移植,这也是之前纪无虞跟医生讨论的办法。 但并不是立刻就有合适的心脏在那里等着陆嘉一。 从上次陆嘉一做完体检之后,纪无虞就在医院办理了手续,按照陆嘉一的情况匹配合适的心源,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并没有找到。所以纪无虞才会这么着急,总是觉得陆嘉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陆嘉一因为突然发作,开始的几天一直处于昏迷中,就算是纪无虞每天也只能有一个小时能进到病房。 这一个小时里,纪无虞对着插满管子躺在仪器中的陆嘉一沉默不语。尽管医生安慰醒来的几率很大,纪无虞依然不信。 到第四天,面对还没有醒的陆嘉一,纪无虞甚至带着恨意,在心里质问陆嘉一:你这个骗子,不是最注重仪式感吗,怎么连声再见也不说就想要走。 所以陆嘉一第一次短暂醒来,面对满脸愤懑的纪无虞,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纪无虞则在两分钟之后才露出欣喜,勉强朝陆嘉一挤了个笑容,哆嗦着手去按床头的呼叫器。 陆嘉一说不出话,连眼睛都难以完全睁开,在医生检查之后,与纪无虞对视了几分钟,用眼神回应了纪无虞的问题和担心之后又陷入了睡眠。 但至少是醒了,这让已经过了一周行尸走肉生活的纪无虞得以喘息。 难以避免的,这一周发生在医院的事情,分毫不差的传入段彦松这里。段彦松也没有想到陆嘉一这么快就躺在了医院,这让自己的计划也开始变得仓促。 这样一看,陆嘉一在这父子俩的斗法中,好像很公平,没有给任何人留过多的时间。 纪无虞在多次与医生交流后仍然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只能等待合适的心源。 在连接两次都匹配失败后,医生委婉的提醒纪无虞,因为是段家的人,才有可能得到这么优先的照顾,所有等待心脏的人病情都很急,并不是只有陆嘉一。 就像医生说的,有些病人可能要等一年甚至更久才能做手术。要让陆嘉一躺在病床上等待一年吗,纪无虞无法接受,那不管对于陆嘉一还是对于自己都是折磨。 但是,这个事情不是以纪无虞的意志为转移的。就算百般不愿,在生命面前,纪无虞也只能等。总不能随便找个能和陆嘉一匹配的人,将人家心脏取出来给陆嘉一。 半个月后,陆嘉一终于转入了普通病房,已经瘦的没有了人样,每天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就算纪无虞把办公地点搬到病房也无济于事,陆嘉一醒来时也没有什么精神,只能说很简短的话。 就这样,里面还夹杂着像遗言一样的交代,让纪无虞根本就没有办法一直呆在病房里。 这时刻,纪无虞才真的觉察到自己的渺小,觉察到自己无法拯救爱人的无能。 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杜如梦或者段彦松斗争,自暴自弃认为自己没有得到好的对待,咒骂命运不公没有给自己爱的同时也在荒废时间,浑噩度日。 纪无虞想起来在遇到陆嘉一时自己的心里还只有对命运的恨,还在沉溺于将所有人落下地狱的幻想。以至于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而这些时间完全可以用在追逐权势上。这样,在面对爱人需要救助时就不会这样被动。 所以陆嘉一在纪无虞生命中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呢,陆嘉一像一面镜子,让纪无虞看到了自己的虚伪与缺陷。 然后,当纪无虞透过镜子认真的整理衣冠后,镜子就会消失了,因为纪无虞已经完美了,认识了自己 ,就不再需要镜子了。
42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