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张湛的手想出去。 张湛有点不配合的站在原地,他又用力拽了拽, 才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厨房, 张湛的声音就幽幽传来:“我以为你唯一记得的是魏绿柏。” 许言俞:“……” 其实他也不记得魏绿柏,是张湛转学过来后他试图了解张湛,才重新想起这个女生的。 “原来你还记得其他人,只是……” 张湛没把话说完,但许言俞都能想到他想说什么了。 只是不记得他。 院子里有其他游客在玩,许言俞没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说话,拉着张湛闷头往房间走。 张湛表面跟着他走,实际上都要酸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成为唯一一个被记住的人?” 许言俞:“……” 再不说话他男朋友不知道脑补出什么东西来呢。他无奈又羞耻, 小声:“他什么也没做。” 拉着张湛的手被捏得有点痛, 张湛语气更冷了:“那为什么只记得他?” “不记得名字也不记得脸,也能称为记得吗?” 张湛果断回答:“当然。” 相比于被忘得一干二净的自己, 哪怕不记得名字不记得脸只记得有那么个人,对许言俞来说已经是记得了。 所以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让许言俞记得?到底是对许言俞多重要才让许言俞一直记到现在, 就连郑志新都知道有这么个人?郑志新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知道?郑志新表面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实际上和许言俞关系这么好? 张湛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忍内心翻涌的不甘和嫉妒:“是初三认识的人?” 穿过院子,这里的人终于少了一点。许言俞没停下脚步依旧拉着张湛往前走,小声但坚定的告诉张湛:“初二。下学期期末考试那天。六中学校门口,他为了救小女孩,被摩托车撞了一下。” 张湛咬牙:“就因为他善良?” 许言俞:“……” “不是。” 张湛不知道是要被醋泡傻了,还是早已接受自己不被记得所以根本不往自己身上想,压根没觉得这个剧情熟悉。 他这个态度倒是很好缓解了许言俞坦白带来的羞耻感。于是许言俞接着说下去:“然后我送他去医务室,等救护车的时候聊了几句,觉得挺聊得来的。” 张湛咬牙:“跟我聊不来?” 许言俞:“……” 他只当没听到,推开房间门把张湛推进去,关门开灯,逃避似的一口气说出来:“但后来我在学校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一直到今年才知道,原来他那时候转学了。转学前他给我发过消息,但那天我的手机坏掉,没看到他的消息。” 张湛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初二下学期期末考?” 许言俞应:“嗯。” 他指张湛小腿:“腿上被摩托车零件划出那么长的口子。” 张湛顺着低头看着自己小腿,好像能看到卫裤下小腿上那道疤。那道初二被划伤一直到现在都没褪去的疤。 ——许言俞说的是真的,就算他知道自己初二下学期骨折过,看到过自己腿上的疤。但不管是自己还是妈妈,都没和他说过伤疤的来历,更没有说过受伤的原因和他背自己去医务室的事。 所以许言俞是真的,记得。 许言俞看完全僵在原地的张湛,硬着头皮:“但我当时忘了问他的名字了,后来也渐渐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如果你觉得不记得名字也不记得脸,还能叫记得,那我大概……” “从那时候就记得你了。” 寂静笼罩整个房间,只剩浅浅的呼吸声证明现在在这里的是两个大活人而不是雕塑。 许言俞在这沉默里又开始内疚,内疚自己不记得张湛,内疚自己当时没有好好和张湛说想和他做朋友,内疚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花时间在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父亲身上,反而错过了张湛的消息,让张湛这么几年都坚信自己不记得了。他甚至非常过分的责备手机为什么不争气,责备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不装更隔热的窗户,责备自己为什么要把手机放在太阳底下晒。 但现在的内疚也没有意义,他仰头看张湛,撞进张湛紧盯着自己的深邃目光里。 张湛声音干哑:“你找过我?” 许言俞愣一下,点头。 他解释:“我以为在学校找一个腿受伤的同学很容易。但后来我找遍年级所有教室,都没找到你。” 张湛:“对不起,我当时不在。” 许言俞已经要被内疚淹死了,没成想还能从张湛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当即捂住他的嘴,说:“我知道,你受伤了家里没人照顾你,才跟着妈妈转学离开了。你给我发消息了,只是那天我手机坏了没看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张湛不说话了,只看着他,瞳孔颤着。 许言俞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飘着,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我其实也没什么朋友,那天在医务室我们说了很多,我就想和你玩,但是没找到你。去年你转学过来,我猜可能是你,但一直到过年看到你腿上的疤,才认出你。我……” 张湛想到那天,想到踩在自己小腿上的温凉脚掌。 “所以那天说想和我做朋友?” 嘴唇还被捂住,声音被手掌闷得沉沉的,说话间蹭着许言俞手心。 许言俞喉结滚着,不自觉眨眼:“那时候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以为还有机会弥补过去的遗憾,和你做朋友。” “现在呢?” “不做朋友了。我们在一起。” 许言俞移开捂住嘴唇的手,在张湛下巴处犹豫片刻还是放下,搭在他肩膀上,凑过去亲他。 “张湛,我很喜欢你。” = 在厨房辛苦忙碌两小时,几个半大小伙子艰难倒腾出一桌子菜。 和中午大厨用的同样原料,不管是色香味都差远了。 但毕竟是自己辛苦这么久的劳动成果,再加上被学校食堂荼毒太久,尝一下觉得还能下咽,于是盛饭打算吃饭,环视一圈,问:“许言俞和张湛呢?” “他俩切完菜不是去休息了吗?打电话叫他们来吃饭。” 范子晋摸出手机,先拍了张照片给许言俞发过去,然后才打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那头是张湛的声音:“喂?” 范子晋也没觉得不对,说明来意:“湛哥,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 “看到我发过去的照片了吗?满满一桌呢。” 电话里短暂寂静,过了两秒,许言俞的声音才传过来,很低:“这笋看上去就死不瞑目。” 范子晋言不由衷的劝:“其实还挺好吃的,而且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还是来尝尝吧。” 那天两个人轻声商量着,最后还是应了:“你们先吃,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电话被挂断。 范子晋告诉其他人他俩等会儿就过来,还热心肠的帮他俩盛了饭占了座位。但其他人都吃一半了,这两人才慢悠悠晃过来。 他俩都换了衣服。 ——可能是挖笋时把衣服弄脏了,而且在厨房沾上油烟不舒服,刚刚在房间洗了澡吧。 范子晋没在意,推推眼镜,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这边。” 两人坐过来吃饭。 范子晋热情介绍:“这个菜咸了,这个有些地方糊了要注意点别吃到糊的地方。” 看许言俞夹了一筷子春笋炒腊肉,又紧张兮兮的提醒:“这个可能是焯水时间短了,笋子有点麻嘴。” 许言俞面不改色嚼碎咽下:“还好。” “真的吗?” 范子晋觉得一定是许言俞格外珍惜他们的劳动成果,又不忍心打击做饭的人才这么说。感动,“但你不用勉强自己,因为我们所有人都觉得麻嘴,还有那个凉拌笋丝,也有点麻嘴。” 许言俞偏头看旁边的张湛。 范子晋跟着看过去。 张湛刚夹了一筷子凉拌笋丝。 范子晋问:“麻嘴吗?” “还好。” 但明明就是很麻嘴,他们是做完饭才知道,原来新鲜挖出来的笋要焯水十分钟以上,再狠狠泡水才不会麻。但这个竹笋炒腊肉是直接炒没有焯水,凉拌笋丝是只焯水三分钟就捞出来拌上了。两个菜都特别麻嘴,桌上其他菜都吃掉一半了,只剩这两道才被吃了一点点。 许言俞又尝了尝其他菜,注意到范子晋一直在看自己。 有点心虚,下意识整理了下衣领,这才看范子晋,问:“看我干什么?” “老板说没完全焯水的笋草酸太多容易食物中毒,我有点担心。” 许言俞:“你不舒服?” 范子晋倒是没不舒服,只是担心许言俞和张湛会不舒服。 他仔细观察许久,终于看出点异样来:“你嘴唇都肿了,真的没问题吗?” 许言俞:“……” 他把范子晋的脸推开,“滚。” = 中午的饭多好吃,自己复刻出来的味道就有多怪。许言俞每个菜尝了口,之后闷头吃米饭。 吃完饭其他同学都随意聊天,他有点坐立不安,一边听其他人说话,一边摆弄自己木木僵僵膝盖往上都酸疼发胀的腿。 张湛小幅度侧身,自然把手放在他腿上。 喜欢归喜欢,看到这个人都觉得心脏能开出花的喜欢。 但他这么一伸手,想到刚刚在房间的事,许言俞又有点发毛。他扯开张湛的手,扣紧放在张湛腿上。 张湛握着他的手,在嘈杂房间和他说悄悄话:“如果我初中没转学,我们初三会不会就走到这一步了?” 许言俞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关系上的亲密。 如果张湛没转学,或者自己的手机没坏,自己知道张湛是那个人,和他做朋友。 张湛初中时候就已经会那么温柔坚定和他说,喜欢他不是因为成绩了。那在自己因为父母态度失望难过时,张湛会陪在自己身边。 上学期自己那么讨厌张湛,恨不得把他踩在脚下羞辱,但还是飞快沦陷。初中时候的自己更心软一点,再和张湛是好朋友对他有基础好感值。张湛什么都不用做,自己都会被蛊惑,唯一需要考虑的就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对张湛的感情是这种喜欢。 许言俞飞快想了纯爱的版本,但大腿一酸,纯洁青涩的场景散去。他揣摩张湛会不会别有深意,思虑两秒,冷漠又小声:“发育好了吗就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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