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飞记起来了,“就那次啊,那回你车不是才保养过吗,怎么会出故障呢……” “谁知道呢……” “……” 周景戎一颗心顿时不受控制般疯狂跳动了起来,曾凡说的那事儿他记得,甚至于那天见到陆初时的心情都还无比清晰。 现在看来,并不是他自作多情,当时陆初就是因为他一句“心情不好”,所以才想出那么蹩脚的招特地赶来的。 这一刻,与陆初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开始在周景戎脑中回放了起来。 在D大不过第二次见面,陆初就准备了最合他心意的菠萝风味的果茶,周景戎当时还觉得纳闷。 之后两人住在一起,陆初更是对他的每个细节喜好了如指掌,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给到他恰到好处的照顾…… 陆初知道他有体质特殊有凝血障碍,甚至知道爷爷有忆苦思甜偶尔会喝点劣质茶的习惯……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从罗露那里了解的,而是从一开始,陆初就是有备而来的。 周景戎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清凉的夜风阵阵吹来,倒把他一颗心吹得越来越糊涂了。 陆初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周景戎坚信自己当年在Y镇绝对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陆初这样的人,即便当年只是个小孩儿,应该也是那种会让人之不忘的。 突然,周景戎脑中一闪,又想起了陆初书房暗门里的那张照片…… 向日葵花田的田埂上,坐着自己和唐诗。 周景戎记得那张照片是他带唐诗出去玩儿,正好遇到镇上的照相馆拍照的人来取材,便请人拍了一张。 当时照片只印了两张,自己留了一份,另外一张便给唐诗带着了。 那么陆初的照片是从哪来的?! 周景戎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多方打听唐诗的消息,他记得之前明明王校长给过他一些信息,唐诗或许就是现在的杨敏娜…… 可当时他还没有来得及验证,便被陆初否定了。 现在看来说不定真是那么回事,杨敏娜就是当年的唐诗,陆初的照片是从杨敏娜那里得来的,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一时间周景戎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不行,他要去找杨敏娜问个清楚,他需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杨敏娜的酒吧就在D大附近,周景戎没有杨敏娜的联系方式,只能去她工作的地方碰碰运气了。 这个点对于酒吧的营业时间来说还算早,喧闹的音乐和五颜六色的氛围灯下寥寥坐着一些人,周景戎原本是这种地方的常客,现在却觉得莫名的有些陌生。 周景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随意地环视四周,酒吧的位置有些偏僻,好在附近有学校,并不缺人流量。 一想到杨敏娜就是他找了十多年的女儿唐诗,周景戎一颗心别提多复杂了,他不禁开始思考唐诗这么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小女孩儿经营这么一家酒吧有多不容易…… 他想问问杨敏娜长大后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了吗?陆初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说他俩一开始就是合起伙来的…… 周景戎前一天晚上本就没有睡好,今天一整天经过无数次头脑风暴,这会儿真觉得有点晕。 这时不远处的吧台多了一道吸睛的身影,女人身着大红色的吊带紧身长裙,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配上一头大波浪,体态婀娜摇曳生姿,一出现就几乎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在知道杨敏娜就是唐诗之后,周景戎再次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老父亲的意思,当初唐诗在他身边才多大点儿啊,转眼就这么大了。 唐诗小时候软软糯糯的,偶尔又有点小傲娇,在周景戎的想象中,唐诗长大也差不多就是这副模样。 周景戎感慨归感慨,却也没忘记自己今天是有事儿来问杨敏娜的,他起身向吧台走去。 周景戎身形挺拔气质非凡,即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格外突出,杨敏娜一眼就看到了他,忙热情地招手:“周总?您怎么来了,您提前打声招呼啊,我给您打折!” 周景戎和陆初在一起时,跟杨敏娜吃过几次饭,杨敏娜性格外向特别自来熟。 周景戎婉拒道:“不用了,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一想到眼前的人就是唐诗,周景戎怎么都有些别扭。如果“唐诗”真把他忘了,那自己还需不需要提起这茬儿呢?周景戎有点惆怅。 “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那您今天来是……”杨敏娜目光灼灼,等待着他的下文。 周景戎略犹豫了几秒,思来想去,他还是最想弄明白陆初那个死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敏娜要是真跟他一块儿长大,肯定知道点什么。 “有关陆初的一些事儿,我想问问你。” “哦,您是想问哪方面的呢?”杨敏娜明眸微闪,像是十分感兴趣。 周景戎道:“陆初小时候在Y镇的事。” 杨敏娜单手支着下巴,含笑道:“您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诗诗的事儿啊!” “诗诗?”周景戎震惊,“你是指?” “就是陆初啊,您还不知道吗?”杨敏娜也震惊了。 “……” 周景戎仿佛经历五雷轰顶,已经被劈得外焦里嫩了。 他是谁?他在哪?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周景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僵硬道:“请问这事儿我应该知道吗?” “不好意思啊……”这回杨敏娜倒有些局促不安了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我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景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那个难以置信的答案,“陆初就是唐诗,对么?” 杨敏娜不太能判断周景戎现在的情绪如何,只好小心地点了点头。 陆初就是唐诗…… 周景戎觉得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今天这一天是怎么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接踵而来。 陆初怎么会是唐诗呢? 唐诗是他还没来得及领回来的女儿,周景戎实在没法想象,那么香香软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和陆初这种身宽体长,动不动就一只手把自己扛起来的成年男人是同一个人呢? 周景戎觉得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还不够全面,太荒唐太离奇了,谁来救救他!!! “周总,我知道这个消息对您来说有点意外,但这的确就是事实。”杨敏娜不算安慰地安慰了一句。 “所以,你们都知道陆初就是唐诗,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周景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总有股抑制不住的青秀区,“可是为什么呢?你们明知我一直在找唐诗的下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陆初,他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又是为什么?!” 再回忆起两人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周景戎简直觉得荒唐得可笑,原来打从一开始,自己才是那个一步步被猎捕的草食动物,而陆初则是那个步步为营,狡猾的掠食者。 比起被戏弄的愤怒,周景戎此刻更多的竟是心塞,谁能想到当初看着那么单纯无辜的一个小男孩儿,背地里这么黑呢? “为什么?”杨敏娜重复了一遍,看向周景戎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了不少,她说:“周总,陆初做了这么多,你难道还没看出是为什么吗?” 周景戎呼吸一窒,一时间竟不敢正视那个答案。 “他喜欢你啊,喜欢了很多年……” (分割线,这次短小一点嘿嘿) 陆初从有记忆开始就在Y镇了,在他最开始的印象里,他是有父亲的。 即便隔很久才会出现一次,但陆初依旧期待着父亲的到来,因为只有那个男人来了,母亲才会变得温和亲切,才意味着他跟其他孩子一样有完整的家。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了,母亲唐雅也随之变得疯狂而暴躁。 原本温柔安静的一个人,开始把自己关在房中,她经常坐在烟雾弥漫的房间里酗酒,醉后会死死掐住陆初的脖子,咒骂着姓陆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而陆初也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唐雅酒醒时看到他身上被打得青青紫紫的痕迹,似乎也有过那么一丝愧疚,她哭着抱紧陆初,告诉他说以后他不姓“陆”了,他叫“唐诗”。 陆初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听起来很像女孩子,附近的孩子本来就因为他长得像女孩子而欺负他,要是知道他这个名字可就要变本加厉了。 但陆初还是乖巧地记了下来,可学校及户口上的名字唐雅酗酒之余没有给他改过来,在外还是一致认为他的名字是“陆初”。 唐雅在难得清醒的时候,给他检查了一次功课,在看到课本和作业上赫然写着“陆初”这个名字时,唐雅怒不可遏,泄愤一般将他所有写着名字的课本撕了个粉碎。 当晚陆初自然也没躲过她的怒火,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扔到了门外。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陆初浑身是伤,裹着单薄的衣裳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 年幼的孩子一开始还哭着敲门,试图乞求妈妈心软开门,在门内的人迟迟不做回应时他知道了答案,就那么安静乖巧地抱住自己小小的身体等待命运之神的宣判。好在晚上被邻居杨家发现,收留了他一晚。 后来没过多久,唐雅就因为长期酗酒和抑郁离开人世了,年仅七岁的陆初只能靠所谓的父亲定期打来的生活费艰难度日。 附近的人都知道唐雅是给有钱人当小三的,平时背地里就没少说闲话,唐雅死后这些冷言冷语自然都转移到了陆初身上。 明事理的大人或许还会心疼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但不明事理的小孩儿自然就逮着他一个欺负,于是陆初成了周遭一圈孩子的出气筒和玩具,反正也不会有人给他撑腰。 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半夜总是会被噩梦惊醒,对着黑漆漆的空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但他能做的只是把被子裹得更紧,强迫自己再次入睡,睡着了就不怕了。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陆初八岁,他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放学后陆初被几个经常欺负他的坏孩子堵在了教学楼后的小巷子里。照例的殴打辱骂之后,他们这次过分地把陆初的衣服扒光剪碎了,强迫陆初穿上一套女孩儿的裙子。 陆初光着身子别无他法,只好把裙子穿上了,那群坏孩子哄堂大笑,狠狠欺负了他一顿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陆初不想一个人回到黑漆漆的家里,他拖着狼狈的小身体躲到了教学楼楼顶,他平时总是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这一次在无人的角落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这一哭便怎么都停不下来,那群坏孩子辱骂的声音总是在他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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