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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江沐会在闲暇时给他送吃送喝，甚至拉着他起来散步，怕他坐久了对身体不好。奚林懒散时，很期待他的这些打扰，绣得入迷时，则对这些打扰深恶痛绝。于是，严江沐把车上的招财猫摆件给了奚林。摆件有开关，奚林想开小差的时候，就打开开关，严江沐一看到就会过来陪他，奚林专注于工作的时候，则把开关关掉，严江沐便不会打扰他。 郑丰谨对此嗤之以鼻，每次看到严江沐被一个招财猫摆件招过去，都会骂他没出息。严江沐则会对他说：“我当然没你出息，你是单身贵族。”搞得郑丰谨常常以泪洗面。 如此过了两周，某一天，不知道哪位大喇叭来镇政府办事，偶遇了奚林刺绣，等他离开后，不到三个小时，全镇的妇女都知道了镇政府里那个长得好看的江南小公子会刺绣。 第二天，有许多人前来观摩奚林刺绣，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问奚林：这个绣好了有什么用？ 奚林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好实话实说：“没有用，我就是喜欢绣。” 接着有人开始问奚林能不能绣有用的东西，比如肚兜、被罩、枕巾之类的。 奚林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又有人问：这不是女人的活儿吗？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话刚好被路过的镇长，也就是奚国辉的拜把子兄弟听到了。他连忙跑过来驱散人群，责怪大家不懂礼貌，勒令大家不能搞围观那一套，又说奚林绣的东西是艺术，值大价钱，总算把众人唬了回去。 奚林向他道谢，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被围观。镇长却拍着奚林的肩，很沉重地说：“喜欢男人不是你的错，你放心，至少在我管得了的地方，我绝不让人公然议论你。” “……”奚林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给镇长，也就是自己亲爹的拜把子兄弟鞠了一躬。 又过了两天，严江沐开车去了天极村，奚林独自在政府待着总觉尴尬，便出了门，一路打听着，去了农贸市场。 他找到修鞋铺，从包里拿出项圈，要求多打一个孔。 鞋匠觉得有趣，因为当地的狗虽然多，戴项圈的狗却前所未有。 “你拿根铁链一拴不就得了，”鞋匠指指旁边的杂货铺，“喊老马给你找一条。” 奚林成长在一手交钱一手办事的商业社会，一时不知怎么应对这种熟人社会里的随性。他担心自己多说两句，不出三小时，全镇人都知道他有一条狗项圈。于是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用打孔了。 鞋匠见他这样，倒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不是不给你打。”继而自顾自地拿着项圈，利索地打了孔。 奚林拿回项圈，问多少钱，鞋匠说：“就打一个孔还收什么钱。” 奚林又不知如何应对，翻开包看了看，只有钱、没有烟，于是尬在原地，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修鞋铺隔壁的隔壁，是一家金银加工店，铺面很小，老板正坐在门口打银手镯，热得满头大汗。 奚林看了一会儿，试探着走过去，问：“可以做戒指吗？” 老板娘闻言走出屋来，很热情地招呼奚林，说他们什么戒指都能打。 奚林跟着她走进店里，看到柜台上摆着一对银耳环、一支银钗。老板娘收回柜子里，很骄傲地说，镇上所有的新娘子，都在这里打首饰，接着便拿出一板戒指，问奚林要什么式样。 “要花多长时间？”奚林问。 老板娘看了看门外老板的进度，说：“他那支手镯刚好打完了，这就给你打戒指，天黑之前肯定能打好，不耽误你吃饭。” 奚林于是选了式样，给了尺寸。 等待的时间里，老板娘去隔壁串门，奚林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认真看老板做工。 老板没有任何电动工具，无论刻纹还是打磨，都靠手作。奚林越看越心痒，觉得自己也可以，便尝试亲自动手。老板刚开始不看好他，觉得他那双手一看就不是干活的手，后来发现奚林力气不小、手稳、还耐得住性子，便对他夸个不停。 奚林选的是最简约的竖纹款式，自己上手后，又突发奇想，刻出了彩虹的形状。 老板问他为什么刻彩虹，奚林答：“因为有人说过，想载我去追彩虹。” 老板不知所云，一笑而过。 戒指做好的时候，老板娘刚好回来了，神情既兴奋又紧张，将老板拉去一旁说悄悄话。 奚林一边好奇地望他们，一边将戒指收好。 片刻后，老板娘突然扭身回来，一把抓住奚林的手，说戒指不收钱了，想请奚林帮个忙，随即乌拉哇啦地叙述起来。 奚林听了个一知半解，大概是老板娘弟弟家的房子，距离正在规划中的景区飞机场不远，却没被划入拆迁范围，游客也不会在飞机场停留，所以弟弟家既吃不到拆迁款，也挣不到游客钱，实在太不公平。 奚林目瞪口呆，连忙解释自己不是领导！但老板娘不管，继续乌拉哇啦地讲了一堆。奚林掏钱给她，她也不要，硬要把戒指送给奚林，还要另外送奚林一条金项链，搞得奚林不敢长留，找了个机会逃跑了。 严江沐回来时，天已黑了。他一回来就进厨房，去给奚林煮面。 奚林怀着一颗惴惴的心，在灶台边乌拉哇啦复述了一遍，把首饰铺发生的事跟严江沐讲了。 严江沐笑得不行，拍拍奚林的后背，让他不要紧张，解释道：“我们只是做方案的打工人，又没有多少实权。再说了，飞机场的事儿压根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在早期提了点选址建议。老板娘肯定误会了。” “可是她不收我的钱！”奚林很恼火。 “那让镇长去给她钱？” “镇长又不是我秘书，怎么好意思一直麻烦他……” “那你送他们一点东西？” 奚林想了想，说：“给他们绣一对枕巾？” “可以啊，这下他们赚翻了。”严江沐笑起来，随即问道：“所以你去首饰铺买什么好东西了？” “打了个戒指。”奚林那语气，就像说“买了颗白菜”一样平常。 他把戒指掏出来，抬起严江沐的左手，戴在无名指上，问：“喜欢吗？” 严江沐怔住了，他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手指上还沾着葱花。 葱花旁边是奚林亲手做的戒指，宽度适中，恰好遮住他指缝间的伤疤。
第五十八章 主观能动 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嘟冒泡泡，呼啦啦冒热气，木头锅盖砰砰地跳。 奚林撩开眼前的水雾，说：“快下面啊！” 严江沐这才回过神，掀开锅盖，将面下进去。 蒸汽逐渐散开，他看回手上的戒指，很不高兴地说：“我成天做饭，很容易把戒指戴旧的。” 奚林抱着手臂看他，说：“那你别做饭啊，谁让你做了？” 严江沐嘿嘿一笑，一边搅和面条，一边侧头对奚林说：“是我自己要做的，我主观能动性强。” 奚林笑出声来，转身离开厨房，给严江沐留下一句话：“戒指戴旧了再给你做新的。” 严江沐做了牛肉面，薄薄的牛肉片，浓浓的高汤。他支开一张小桌子，两人对坐着，一人一碗。 奚林一边吃，一边拿着手机看邱程旭。他重新申请了账号，时不时给邱程旭捧捧场。 邱程旭每周直播三次，每次五个小时，大多时候跳热舞，偶尔还跳钢管舞。不过这一天，他跳的是中国舞，扇子开合间，淡雅气质尽显。 奚林相当惊讶，把手机伸到严江沐面前，邀他观赏。 严江沐直皱眉头，说：“你的口味是不是有点太多元了？你这样我很没安全感！” 奚林作势要扇他，解释道：“这是邱程旭！” “哦。”严江沐这才定睛去看，片刻后，点评道：“腰挺细的。” 奚林咬紧牙，瞄准严江沐的脚，狠狠跺上去。 严江沐爆发痛呼，扶着桌角，一半身子低下去，开始喊冤：“我又不懂舞蹈！你让我看我就只能看到这些！” 奚林不放过他，踩在他脚上使劲碾。 严江沐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老婆，我错了，我不该点评你朋友的腰……不是，谁的腰我都不该点评……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奚林这才放过他，感叹道：“阿旭小时候学的就是中国舞，他最喜欢中国舞了。” “原来是这样，”严江沐明白过来，“那他终于跳上自己喜欢的舞了。” “是啊，”奚林相当欣慰，看到满屏刷过的弹幕后，又有些黯然，“但是直播间里的人和你一样猥琐，只能看到腰细。” “……毕竟是娱乐直播嘛，”严江沐挠挠头，“邱程旭肯定不会介意这些的。” “也对，他不是贪心的人，他很擅长接受现实。”奚林感叹着，给邱程旭刷了个礼物，接着点进榜一大哥的主页——也就是他之前注册的账号。葛群把这个账号经营得有声有色，俨然成为他和邱程旭的恋爱账号，吸引了不少cp粉。 奚林嗤道：“葛群竟然也能吃到网络这碗饭，呵呵，都是沾阿旭的光！他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少德，这辈子遇到的都是神仙伴侣！” “他积的德没我多，我可是和你在一起了，”严江沐夹了片牛肉塞进奚林嘴里，“好了老婆，别看了，快吃吧，待会儿都凉了。” 奚林这才放下手机，认真吃面。 吃完饭，奚林洗澡上床，开始给首饰铺老板娘绣枕巾。严江沐怕他看坏眼睛，找了盏台灯，为他举着。 “你的主观能动性有点太强了，”奚林无奈，“别把你累坏了。” “你别管，我心甘情愿。”严江沐趁机将举着台灯的手搭在奚林肩上。 奚林觉得他可爱，含着笑意，低头继续绣。他靠在床头，针线篮子放在身侧，又用了圆形绣绷，和电视剧里的夫人太太一模一样。 严江沐忍不住说：“老婆，你这样看起来好贤惠。” 奚林运针过来，针尖对着严江沐点了点，提醒他谨言慎行。 严江沐清清嗓子，问：“还要绣多久？” “用不了多久，和当初给你绣衣领一样，不复杂。”答完这句，奚林想起衬衣来了，问道：“我给你的衬衣呢？没见你穿啊。” “我不敢穿啊，怕穿脏了。” “穿脏了洗干净不就好了？！” “洗得多了不就变旧了？” “旧了我再给你绣新的。” 严江沐嘿嘿一笑，说：“那我明天就穿。” 奚林相当无语，总觉得严江沐在撒娇，却又找不到证据。 在眼睛开始发酸之后，奚林终于停下，将绣绷放回篮子，说：“明天再绣一晚上，就搞定了。” 严江沐早就困得眼皮打架，把台灯一丢，搂着奚林缩进被子里，不出半分钟，就呼呼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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