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无药可救的病患而言,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实验体为研究做贡献,而不是苟延残喘地继续耗费资源——这是你们所尊重的医学泰斗,贾徽猷曾经说出的言论。” 但凡对医学界有些关注的人,都多多少少对贾徽猷有所了解——他可是出了名的痴迷医学研究。 那些关于他的未婚妻因为他对医学的疯狂和对家庭的忽视,而决定与他狠心分手的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要支撑他那些庞大体系的研究,必然需要稳定且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于是他选择了一条极为残忍的道路。 这些年来,贾徽猷先打起了尸体的主意,将那些完好的器官导入黑市流通买卖,以换取高额收益,但很快便招致了警方的调查,从而令他不得不收敛几分。 后来,贾徽猷又想到了另一种对他而言更长久且安全的方式——他从患者的身上无情地夺走了高位者用金钱买不来的健康器官,换来高氏制药得以崭露头角的机会,反过来又以高氏制药的财力和制药技术为支持,不断巩固自己的研究链。 而那些可怜的实验体,便是贾徽猷自作主张地实施他理念里的优胜劣汰,故意隐瞒患者的病情或是将他们重生的希望磨灭,最终无可选择地成为他冰冷仪器下的小白鼠。 “在他的眼中,患者的生命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医学成就。” 只是医院内部的安排更新迭代,贾徽猷不可能永远站在最有利的位置,轻而易举地不引来怀疑的目光继续进行自己自私的研究,于是他先是看中了季识则。 “其实说句公道话,识则那孩子也是可怜,如果不是成为了贾徽猷的学生,他本该有更光明的未来和更坦荡的人生,而不是受着不干不净的恩惠,一路踩着朋友的血肉爬上现在的地位,提心吊胆地坐拥随时可能会被推翻和被践踏的名誉与簇拥。” 那一年,贾徽猷邀请谢群彦参与这场初衷是实现在这一领域的突破而造福更多人的研究。 于是,师兄弟一拍即合,还领着几位得意弟子一起加入研究组,其中就包括秦旸和季识则。 然而,他在暗地里进行的勾当却被季识则发现了。 “那孩子很老实,又因为家境贫寒,就算在医学上再有天赋和建树,骨子里也还是极为自卑的更何况他当时还是个岌岌无名的小实习生,但良心的不安又让他没办法对这件事缄口不言——所以,他选择告诉了他当时最好的朋友,秦旸。” 许是因为年轻人热血方刚,又怀揣着最为纯粹的热爱,秦旸在得知贾徽猷的真面目时,便直接将这件事举报到了上级,然而还没等到结果,就突然传出秦旸因工作过劳而昏迷,最终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 “他是为你死的。” 在安时联合京安大学医学院的同学们,一起抗议学校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时,季识则本来也想出面作证的,然而却被贾徽猷先一步叫到了办公室。 这句话犹如一场梦魇,在季识则后来的几十年人生中时时低语,仿佛深渊的诅咒。 为了保全自己,季识则最终顺了贾徽猷的心意,为秦旸的死作了伪证,而那往后的岁月里,他也成为了贾徽猷一道坚实的挡箭牌,更是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运筹帷幄的利刃。 当然,只有季识则一个人是不行的——为了医学的突破,贾徽猷必须源源不断地汲取新鲜的智慧,用最聪明且年轻的大脑为自己效力。 而京安大学医学院每每新入学的学生们便成为了他的目标。 只是他需要一位牵线人,为他从京安大学输送满意的小白鼠,而贪婪无度的梁泊帆便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考察那群学生的背景,挑选出好拿捏的人选,让他们即便在实验室里致了癌,也没有能力与他们抗争,只能苦苦等死。 这么多年来,他们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却乐此不疲。 谢群彦讲述那段往事的时候,声音略有些疲惫,但仍然能听得出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的学生,他最引以为傲的秦旸,有多么无辜! 操着手术刀的手每讲一句话,便在贾徽猷的身体上划下一道,不足以致命,但却疼痛无比。 “他的所作所为潜藏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在当下绳之以法,但只要我活着,就不能让他继续残害这个社会——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从那些无辜生命中掠夺而来的一一讨要回来,让他也尝尝被放弃、被背叛的滋味。” 最后一刀刺入贾徽猷的身体里,连接着他的心电图突然跳动几下归于一条平缓的线。 谢群彦不紧不慢地为他安上抢救的仪器,就像当年贾徽猷对待秦旸的方式一样。 与此同时,谢群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伴随着两道男人谈话的声音,他开始了对贾徽猷插管抢救,并注射各种激素。 “现在高靖昂也死了,我们失去了药源的供给,你有什么想法?” “有人想要挖出三十年前被我们特意掩盖的真相。” “……” “和你在这个茶室里品过茶的人都死了——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录音机里的杂音呲呲啦啦,直播画面里,谢群彦的表情已经冰冷至极,他的视线几乎模糊了,望着那具逐渐浮肿变形的尸体,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惨死的秦旸,还有他那张总是自信满满的笑脸,仿佛在对他说“谢老师,这次又是我赢了”,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将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那年,在最好的年纪里,徒然凋零。 谢群彦的双手颤抖着,嘴角弯起一道极为僵硬的笑容,随即冷言道:“梁泊帆和高靖昂都死在我的手里,季识则因为执迷不悟而被警方一枪毙命,还有很多很多罪有应得的恶人都受到了迟来的惩罚……最后一个是罪魁祸首贾徽猷,如他所愿,我亲手成全他。” 话音刚落,大屏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刚刚定位到谢群彦所在地的警方姗姗来迟,最后找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直播间因为爆炸和大火而被中断了信号,与此同时,沈予臻的手机里收到一封邮件。 是谢群彦的邮件地址。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在实现复仇计划、并揽下一切罪责、再自我了结后,便把收尾工作留给了他最信任的沈予臻。 那是他最后的温柔与忏悔。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69 邮件内容没有多余的寒暄, 也没有依依不舍的道别,只是一串乱码,后来沈予臻请警方的技术人员破译后,发现是谢群彦这么多年收集的罪证, 足以让这桩涉及多方牵扯的案子证据链闭环, 而另外得到的信息, 则是秦旸骨灰的所在地。 谁也不知道沈予臻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认定秦旸的,按理说他该是沈予臻母亲的前男友, 但当然也有碎嘴的声音怀疑沈予臻是秦旸的孩子,但沈予臻对于这些无聊的嚼舌根向来是不在意的。 无论如何,秦旸算是一切事件的开端,他发现了病源的传播,并为了阻止贾徽猷而被残害致死, 自此, 所有跟他有牵扯的人,无论是希望为他夺回公道的谢群彦、安时、沈觅、陈逾川等人,还是费尽心思保守那个丑陋秘密的贾徽猷、季识则、柯嘉韵之流,都或多或少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既然如此,就让为秦旸的安葬成为一切的终点吧。 李南承陪着沈予臻将秦旸的骨灰安放在了陵园一处风水还不错的位置,以后逢年过节来探望安时、沈觅他们时,也能替他烧烧纸、祈祈福。 接下来几天, 以陈桑为首的警察按照谢群彦提供的证据以及他们之前所掌握的线索, 将整件案子彻底做了个了结。 李南承见他们实在辛苦, 便和沈予臻商量了下,请陈桑和祈年来家里吃饭, 顺便在饭桌上牵牵红线,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气得李南承直接把沈予臻喊进了书房,想要敲打他一番。 “陈桑,其实……小祁那孩子挺好的。” 李南承说话本来就直接,基本没什么铺垫,让本就一头雾水的陈桑听到他的用意后,不由怔在原地。 “是因为怕予臻吃醋,所以阿承你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便急于和我撇清关系吗?” 明明是故作轻松的调侃,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陈桑的嘴巴里说出来总觉得酸酸的。 李南承怕陈桑误会自己的意思,连忙摆摆手道:“不是……阿臻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哦,那是我不够大气了?” “……” 好家伙,李南承说话越描越黑的本领仿佛越发炉火纯青了。 明明只是想撮合陈桑和祈年,为什么他们的对话会直接变了味! 索性,向来急脾气的李南承也没有多少耐心了,抱着个胸往椅背后面一倒,沉着张脸直直地盯着陈桑,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陈桑,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我以为阿臻回来这么久,你也知道我们……知道我们彼此深爱,甚至已经在海岛办过简单的婚礼,更何况当时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不也是你向我挑明了他故意向我隐瞒的真相才让我们和好如初——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 李南承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陈桑怎么就对自己痴心不改。 “你是人民好警察,我就是个败类渣渣,我玩弄过你的感情,是我无耻,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能不和我计较这些吗?我是真心希望你得到幸福,而且祁年那孩子确实很适合你,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祈年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他对你的心意,我不相信你没有察觉。” 陈桑却是自嘲一笑道:“呵,我什么时候跟你计较过……在你眼里,除了自己谁都跟我很合适。” “陈桑,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回头看一看呢?祈年那孩子一直紧紧跟在你的身后,但又怕太给你压力而没有直接越矩,他的良苦用心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乎吗? 陈桑不想在李南承面前讨论这件事,只是冷言道:“我祝福你们是一回事,但你把我推给别人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说,你对祈年那孩子,只是上级对下级的关心,哥哥对弟弟的照顾?你能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你对祈年就没动过一点恋人之间的感情吗?你就从来没有一次想象过与他有关的未来吗!” “……没有。” 陈桑回绝地很痛快,甚至完全接上了李南承那段话里的尾音,以至于他的声音几乎都淹没在李南承的余音里,整间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什么动静。 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虚的两个人下意识都以为方才站在门口的人正是他们刚刚在谈论的主人公——祈年。 “祁年?”有些惊慌的陈桑一步便冲到门口,可是屋外却只有沈予臻一个人站在那里,于是对沈予臻的询问便脱口而出,“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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