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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些有权有势的父母也请了一大堆律师给他们儿子脱罪，加上醒过来的那几个一直在病床上戴着手铐喊冤，案件僵持不下，许胥明就发动社会舆论，各种买通稿，但加害者的照片年级班级姓名甚至家庭住址都有小道消息爆出来，受害者哪怕一根头发丝都没人知道什么样，所以老保安始终不知道使他关注这么久的案件中心人物其一就在他所保护的高档小区里住着。 东西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两个最大号超市塑料袋才能装下的好烟好酒，就这还没全，还有几个臭不要脸的已经拆了，抽了喝了，又没权限放人家进去，业主的私人信息，更有明文规定，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帮不了忙，还拿不挣钱的学生的东西，真要脸，老保安队长是早骂过下属的，但也要不回来了，就把这些剩下的从窗口递还给他，叹气说：“你拿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闫戈今天开学上课一直没等到他小同桌来，急得连最应该知道点什么的老张都忘了，在全班人看着他座位旁边窃窃私语地说“班花去哪儿了，班花儿请假了吗？”——老张和一些知情人士、校领导们也把许填遭遇了什么瞒的很紧，加上暑假同学们都不在一起，失去消息传播的基础，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他们只当每天进教室的动力，班长闫戈的漂亮同桌请假了。 闫戈却在物理老师还在台上讲课的时候，急匆匆的在老师的怒斥和同学们惊讶的呼喊声中也逃了课，跑出校门，又到了这个熟悉的小区保安亭门口，熟悉的被拦在门口问话，闫戈一直被他们这样说，走吧，别再来了，因此并不觉得什么，还在把东西往回递，笑着说：“叔，你们拿着吧，没几个钱，我就是问问我同学呢，他今天开学，怎么没来上课？” 老保安队长实在不忍心，看他一脑门的汗，短袖都湿光了，想人也走了，把监控暂时关了，死把那些东西给他退回去，告诉他：“让你别再来的意思是，那许老总带着他侄子出国了，都走了好几天了，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人家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些人……” 他想起那一个深夜的兵荒马乱，许老总鞋都没穿，浑身就一件白色真丝睡衣，光脚抱着人跑出小区，他们家阿姨也披着衣服在后面追着哭，不住说“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看住”，许老总身上的白色睡衣已被抱着的男孩儿两个手腕子上紧紧绑着临时纱布还在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一半，黑色迈巴赫最终跃起时，路上的灰都飘起几丈，发动机的声音让他听起来觉得快要爆炸，还在心里想，开这么快，可千万别出什么安全事故，那场面让他也吓得不行，那么多的血，从人的身体里流出来，想起就头皮发麻，还有后来救回来，有时黄昏，他去总监控室那边，就看见只会穿西装戴金丝眼镜出现在各大财经报纸或人物志上的许老总穿着拖鞋睡衣出现在小区公园，脸上的眼镜也换了，成透明无框的了，没那么精明了，身形有些佝偻，背着他那在深夜闹过割腕的侄子，那孩子老是病恹恹的，伏在叔叔背上，薄的像一片纸，只有许老总一个人在黄昏日暮里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说话：“出来走走，是不是就开心一点。” “这会儿没有那么热了，温度很合适对不对？” “宝贝，叔叔的宝贝，热不热？” 他一直在笑：“热的话，叔叔背着你，咱们往树林里走一点。” 而他背上的，身子薄的像纸一样的男孩子就也很慢的摇一摇头，路过垂下的柳树枝叶时，偶尔伸出手要折，日暮如金，许老总把腰伸的很长，挺着身子驮着他侄子，笑说：“够的到吗？多折几枝，给叔叔编个帽子。” 那孩子伸出的两只腕子，在金色的、发着光的日暮尘绒里，快细到没有了，各缠着几圈很厚的白色纱布。 闫戈几乎快停止呼吸，太突然了，他的期望，一切的侥幸，一击即碎，老保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再摆了摆手，坚守了这么久，几乎地痞无赖一样的闫戈，就那么轻易的被他摆走了。 两手里提的东西，越走越掉，最终还是从手指脱落，掉下一路。 这个夏天实在是太漫长了。 可最热烈的时候，已经过去。 如果说有的人的青春丰富多彩，是在高考之后结束的，那闫戈的青春，就是在这一天结束的。 彩色不再，世界黑白，回忆成苦海。
第二十七章 秋风啸地，霜降已至。 毕业班班主任老张又要去学校片区派出所捞他那倒霉学生。 进门三件套。 认错——“警察同志给您添麻烦了。”、“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 保证——“您放心，我是他班主任，我带回去好好教，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 聆听——这基本由人家片区民警说了，咱没发挥余地，点头认骂就行。 老教师老张同志，在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也被一届又一届的猴崽子们锻炼出来一张厚脸皮，始终笑意不减，还要给人家正骂到兴头上，让他数数这是第几次了的民警同志发烟，虽然他不抽，但是这不是被逼到这份儿上了吗？接了电话，来派出所路上买的，不出意外，又被民警同志拒绝了，沉浸式数落，不为外物堵嘴。 被逮了一次又来一次，天天来这吃泡面还要加肠加榨菜的熊孩子折磨的不轻的民警同志教育完，也就叫人带去把手铐解了领走，进拘留室的时候，毕业班班主任老张在心里念了十遍从业初心及师德师风建设，什么教育就是为了一棵树撼动另一颗树，什么又爱岗敬业、爱护学生、为人师表，到底还是在开门看见一只手被铐铁椅子上一只手还跳着腰歪头往嘴里挑泡面的张斌那没心没肺的熊样儿，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倒在栉风沐雨的教育路上，要倒在来派出所捞学生的路上了，但，因为张斌，他爷俩已经够丢人了，他一辈子只有指头指别人教育的份儿，现在被人家派出所警察一次又一次指着教的跟个龟孙儿，压着火气，在门口笑说：“张斌，跟老师走。” 张斌被他这“慈爱”笑语吓得泡面叉子掉碗里捞不上来，怪可惜的，还有几口面呢，他最喜欢的某师傅香辣味儿，嗦嗦沾了方便面汤的指头，民警唠叨着来给他解了手铐，就跟在一眼都不想看，捂着心口走出去的老师后头，像个主人没牵绳的小狗，左右蹦着笑说：“谢老班，老班人真好，打高一一进校我就看你行，嘿，真仗义，不多说了，不多说，四个字，师恩不忘！”他还伸四个手指头。 老张在前走着，血压是一个蹭蹭往上涨，告诉自己没事儿没事儿，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都是前世造的孽，忍一忍，忍忍，这辈子就过去了，还完，下辈子就不用干这行当了，他一句话都不敢跟张斌说，害怕自己要是一开口，再配上一些很想有的动作，值班民警得过来铐他了。 师生双煞，纷纷落网。 但还是在要出门的时候，又很不放心的问人家坐在台子里的值班民警，笑趴在台前：“嗳，警察同志，我问一下，他这老进派出所叫铐在这儿，不影响他考试吧，这孩子是个毕业班的。” 值班民警站在问询台里，旧茶缸啜在嘴边吹里面冒出来的白色热气，喝了一口，把茶叶沫“噗噗”唾在脚边垃圾桶，慢悠悠冷笑：“嗨，现在不影响，他要是还人家实验一中一开大会，他就上去抢领导话筒，喊你们都是傻逼，你们学校教出来都是大傻逼，再让我们抓几次，人家校长再一告，就影响了。” 老张吓得立刻：“不不不，不会，我这下真把他看死，我栓我裤腰带上，再不会麻烦咱们同志了。” 值班民警也无奈的很，还好，这次只用抓一个，刚才跟这在他们所里泡面香肠辣条榨菜吃的越来越胖的小胖熊孩子谈心才知道他那同伙今天被他哥押去省上比赛了，这才给他们大发慈悲的减少了工作难度，这小胖子跟他们说起的时候颇有扼腕失同盟的惋惜，问他为什么跟人家一中这么大仇，他也不说，只说“你别管，我替天行道。”，不得不说，现在的熊孩子，是会气人的，值班民警看着这位发量渐少的中年老教师，气消下来，就同情的很，老师是不好当，两个熊小伙子他们就受不了了，不知道这种负责任的老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们只赶两头猪，这老教师一年一年，要赶一窝又一窝猪，语气好些：“好好，你带回去看着吧，跟那个这回没来的也说说，叔叔的手铐是抓坏人的，想要银镯子，自己买去，别老来这儿试戴。” 老张人家说什么他应什么，一听不影响，赶紧把还嘻嘻哈哈跟其他民警说笑的熊崽子拽着卫衣带子拉走了。 一出派出所没二里地，到个黑巷口，路上人少了，老张脚上开线的皮鞋脱下来把人往巷子里直抽：“我叫你淘！我叫你淘！把你义气死了！你那义气没完没了！你还要我来捞你几次！啊！张斌！张大侠！” 张斌比中年发福又秃头好比一个慈善的冬瓜一样的老张高出一头不止，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还壮胖，被抓着卫衣带子弯脖打的直“哎呦哎呦”，挤着脖子躲，笑说：“错了错了老师，真错了……” 老张气的呀：“你小子还敢笑！”打人的架势又拿的足足的了，雷声大雨点小，落到张斌让人家警察同志从一中演讲台按下来滚的脏兮兮的身上，只多几个鞋印子，声音都没有。 张斌就不笑，弯身拍拍土，站直了，正经说：“张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又忍不住问：“您肯定又没舍得告诉我爸我妈吧？我就知道，什么时候，报您电话号码都好使。” 老张腾地抬腿把揍完他的旧皮鞋蹬上，没好气：“说了，你晚上回去等着，我哪儿敢给您张大侠担这责任。” 张斌一看他这样就没说，嘿嘿笑着搂住老师矮矮的肩膀，说:"您也别谦虚，您比我猛多了，嚯，我才知道，教数学的口才那么好，您赛诸葛亮！” 第一次是在人家开学升旗大会的时候跟江勋上去闹事儿，第二次是在人家秋季运动会开幕仪式去闹事儿，人家贵族学校，虽然名声大不如前了，闹了那么大的事儿，又不是死了个无父无母、慈善机构送进来、尸体都无人认领的孤儿，也不是在本校内划了几个吓死人的血字儿，能让一切都烂在学校里，传不出校门外，影响招生和名气，但也不能一年到头都跟警方打交道，因此前两次他们去闹，拿着大喇叭全校播报你们都是傻逼，你们在这所学校里，将来都是傻逼，校方主打一个忍，没报警，只是让十几个西装革履的学校保安队把人押送回三中，找他们校长和领导，还有带班班主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儿，给什么交代，放自己学生上课期间来我校如此性质恶劣的捣乱，到底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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