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许填沉默着抱紧了江勋,在呼呼风声里闭上了眼睛,实在害怕的时候,就无声的在头盔里叫。 小电炮在一处金色大厦门口停下,许填大口呼吸的时候,还没进门就闻见了里头淡淡的香味,空调味奢侈地渗到方圆几里。 江勋摘下彼此的头盔,扶他下来,从胸口时髦的白色胸包里掏出来一张水晶一样透明的卡片,上面镀着“今夜”两字。 他哥江峥给他这张卡片就在前两天,准确的说是一个卡包,当时嘬着嘴巴抱臂说:“底迪,你也晓得了,哥是有家室的了,要收心的了,这些都是哥和你嫂子这些年的宝贝,她现在是哺乳期,不太方便,我也要戒去玩乐,成为好爸爸在编人员,你也成年了,哥哥是放心且开明哒,有些东西是该传给你了,别说哥哥不疼你,别一天只会撒尿和泥,鸟枪打炮,体育生训练强度大我是知道的,去吧,尽情的玩吧,释放你的压力。” 江勋想带人出来玩,第一个就抽这个卡包里的卡,他哥他嫂都喜欢,必定全都是约会圣地,他以为最不济是私人餐厅,灯光昏暗,有人给他跟许填在旁边拉琴的那种。 当一众西装领结,高跟鞋超短裙的美貌男男女女把他们俩个领进门,穿过幽深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三角形多棱镜通道时,江勋还没觉察出来什么,经理出来接待,态度简直谄媚顶级,恨不得捧着两个人的脚抬进去,说他们是VIP客户。 金属大门打开,暗金色地毯蔓延,两人坐在超大包厢里正打量,没有一点点防备,一面墙上升,变成了单向玻璃。 楼下舞池尖叫,人群像是释放了所有的野性的兽,嚎叫着贴身搓火,中间铁笼子里锁着两个人,正在进行限制级的化妆表演,表情投入,尽收眼底,纠缠的身体像两条发情的蟒。 情色的狂欢味道猝不及防的糊了两人满脸,江勋都不敢看许填的脸,心里把他哥骂穿了,心想你两口子玩的真几把花,玩咖跟玩咖结婚替天行道了这不是,谁他妈带女朋友来这种地方啊! 各种名贵水果装点精致,被黑西装的年轻俊美的男子端进来,冰盘里插着几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酒,经理看见一位贵宾脸色阴郁,表情像是吞了一窝马蜂在胃里打架,一位贵宾懵懵地盯着舞池中央,后知后觉才知道羞似的,低头看着脚尖,看两人年纪气质也知道是偷了家里大人卡的小少爷,九十度鞠躬,给他们介绍今晚的活动安排,又询问要叫人进来吗? 什么人?还能是正经人啊。 江勋自己一个人他就兴致勃勃,兴趣不减,顺便说各式各样,十八般武艺精通你都给我叫进来,老子倒要见识见识,可这不是带着个许填嘛,手都颤了,心也跳了,没理他,怕他多留一会儿,再问几句,自己脸上就得贴个什么标签,怕沾染脏东西一样,摆着手让他赶紧走。 经理出去了,江勋激动了一天的心,期待跟许填见面的砰砰砰跳的心在这一刻唰就冷静下来了,冷静的恨不得回去跟他哥从小到大第一千八百次断绝关系,在暗金色沙发上双手搓头,恨不得把卡撅了。 许填也不好说什么,也不好看,垂头坐着,桌子上的东西一个都不敢碰,拘谨的很。 两人无言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江勋顶不住,他觉得刚才在摩托车上不停喊“带你去个好地方的人”就是个傻逼。 “要不走吧……” 许填看出了他的窘迫,很善解人意的说:“嗯……” 江勋又说:“填填,你相信出淤泥而不染吗?” 他的脸色把右耳的耳钉都快衬得没那么夺目了,许填借坡下驴,笃定的点头说:“信。” 卫生间。 经理把人带到就知道今天从这两个小鬼身上扣不出来油水了,早去招呼别的贵宾了。 许填上完冲了水,正要出去。 “我乖得很,我能在想什么?” 有人进来了,打火机点烟的声音,有些烦躁,能听出来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两个人的脚步声,一重一轻,隔壁的门关上了,皮带解开,却没有听见马桶水声。 “没有,说了多少次不关我事,他是自己跳进去的。”轻描淡写的:“穷成那样,长的又丑………呼………满脸恶心的疤,你也知道,有那种……心理脆弱的人。” 呼吸有点浊重,夹杂着一些水声吞咽。 “我哪敢杀人啊,知道了。” 在受害者已经千疮百孔的尸体上站着,还要说些无关痛痒的,点评的话,抨击他的人生,这怎么忘的了,没有人教过许填,这种该怎么放下,原谅。 “再说,他又没爸没妈,没人找你拉横幅,你怕什么。” 太仇恨,恨到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不肯放过一线蛛丝马迹,像吝啬的守财奴趴在隔墙当那个有耳,眼睛里甚至久违的有了光芒,淬着毒。 电话那头又是他爸怒不可遏的咆哮,没什么营养价值,总体来说叫他最近乖一点,别再惹事,已经有风言风语说他纪纲的儿子搞校园暴力,欺负同学,不是次次都能帮他压下去,夹杂一些父子间几十年的面目全非,污言秽语,纪辰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回忆起许填那张哭着的漂亮脸蛋儿时,底下的东西越来越狰狞,猛吸了一口烟草,拍拍跪着的男孩儿清纯面孔,跪着的小鸭子几乎含不住,工作进行的越来越困难,忍住了干呕,眼泛泪花,卖力伺候他。 “无所谓……呼…反正你这辈子就只能有我一个儿子。” 重喘一声,纪辰已经挂了电话,男孩儿被他把脖子都快掐青了,忽然放开扼住咽喉的手,让他都呛下去,涕泪横流,哭的也吓得浑身发抖。 “没意思。”纪辰百无聊赖道,掏出钱夹,甩了一沓在人脸上。 那男孩儿屁滚尿流的拿着钱跑出了卫生间。 “听够了吗?里头的。” 一片安静,有人伸手狂拍隔板,不薄的隔板被他拍得快散架一样,许填缩在马桶上浑身发抖,紧捂住嘴。 那边的厕所门开了,不太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醉了就他妈出去找个地方老实睡觉,别他妈在厕所里撒酒疯。”是江勋,吊儿郎当的:“上不成厕所,哥们儿尿你嘴里吗?” 许填惊恐的握住厕所门把手,害怕的腿都打颤,但随时准备冲出去帮忙。 靠在卫生间门口,江勋一手插裤兜,一手拿着手机在回消息,打完辱骂他哥的电话就马不停蹄过来接许填,抬头睨他,随时准备动手,只要这孙子敢,他就在他身上练一练,正好心里这会儿憋闷的要死,被他哥诳到这破地方,不定在人家心里,自己形象成啥了。 而纪辰忽然而笑,走过来,脸贴近,酒气冲到他脸上,冲江勋张开嘴:“啊。” 江勋反倒直身子侧脸捂鼻,一把推开,骂了句“神经病。” 人凉凉看他一眼,让江勋莫名觉得被蛇盯上,摇晃着走了。 “他妈长的跟讨债的一样。” …… 摩托车在一条旅游街上停下来,据说是外地情侣来打卡的网红地,靠河边一条街都是买夜宵的,河边扶栏边上是挂着灯帘的茶摊儿。 “老江,来来来!” “呦,今天酬勤楼硕果仅存体育班唯一纯情男高带妹了!” “妹妹!妹妹!” 年轻的,热血的,像是刚煮开的一锅鸡血的体育生们齐声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江勋先摘了头盔下来,扶还戴着头盔的许填下来,男生身材比之江勋低了一个头,还有点瘦,粉衫蓝裤,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白如玉色。 所以,此刻桌前已经点上啤酒烧烤的篮球队众人以为叫他们财多人帅的金主爸爸江勋这么小心翼翼的扶下来的是哪位巧摘少男心的漂亮妹妹。 光看见一双腿,已经幻想了无数纯情女神脸。 江勋给许填摘下头盔时,他已在里头捂出来一些汗,卷发粘了几丝在脸颊,一路憋在心里想事情,都不知道害怕了,憋的脸也红些。 夜幕暗淡,灯已点上,河边的茶摊生意正隆,灯光倒影在漆黑的河面上,有人的地方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路过的人,坐在桌边的,都往这个穿着粉色POIO风短袖的男生看,他跟江勋站在一起,像是夜色里两种风格的顶级街拍模特。 江勋带着人坐在宽大的雕刻木桌上,桌下已经全是东倒西歪的可乐和啤酒瓶,桌上的菜已经吃过一轮了,又上了新的,刚练完的这年纪的体育生,饭量不可估量。 “烟收起来。” “衣服穿上。” 冷白皮晒不黑,右边的十字耳钉的钻在店面的灯光下更加耀目扎眼,江勋浓郁的眉毛微压,一脚又踢开许填脚边的酒瓶:“能不能洗个澡再叫老子,全是你们的汗味儿,本来我们体育生的个人卫生习惯就以讹传讹,智慧楼底下监控拍到有人随地滋尿,年纪组长都要先往酬勤楼跑,你们就不要再败坏风评了好不好?” 因为刚才的事,他急切的更要和这些坏习惯,不良爱好撇清关系。 一个桌上全都是光膀子,唯一没光膀子的两个把已经被汗水蒸发成盐分留下汗圈儿的背心搡进领口,露出健康的肤色和玉米棒一样的腹部,年轻的,训练过的男生们荷尔蒙浓重,也就是汗味,跟食物的味道不相上下的往人鼻子里钻,正在忘我的撸大腰子,闻言一众人分别用“装什么”的眼神看着他。 但在看见他带的人脸那一刹,大家手里的腰子就咬得矜持了,一口一串改为一口半串。 江勋又是金主爸爸,酬勤楼及时雨,赛宋江,一呼百应,纷纷熄烟灭酒,纸巾把桌上狂擦,给他带着的人把环境打扫干净,把热的搭在椅背上的衣服都穿上,还有人交换着撒花露水。 “老江,牛逼,真给你勾搭上了。”金鑫凑到江勋耳边,扫见他的耳钉,闻见他一身的男士香水味儿, 贼笑说:“够骚包啊今天,谈上了?” 江勋今天是在体育馆vip休息间里仔细收拾过的,发型特意作出那种看似风吹出来的不经意的潇洒,其实抹了几斤发胶才有这效果,护肤品,香水齐上阵,脚上限量款战靴八万八。 他还是恨不得拿几桶香水往这些人的身上倒,就像出嫁的新娘子在意自己那席坐着一堆穷亲戚,忐忑的看许填的脸色,发现还好,呼了口气,压低嗓音:“滚你的,别胡说,文雅一点,文科班那些戴眼镜的什么样儿,你们最好就什么样儿。” 回头又跟许填柔声说:“你吃什么?我知道,你还没吃晚饭对不对?” 许填见桌上的男生狂翻白眼,几个还学江勋的语调,问他:“许填同学,你吃什么?还没吃晚饭对不对?” 许填小声说:“粥,或者清淡一点的汤就行。” 再没有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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