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万舟,我们相处了快半年,你不了解我吗?我不会把任何感情撒到东西身上。而且那是你的东西,我不会私自乱动。”杉青说,“我们只是分手了,一定要到剑拔弩张的份上吗?” 其实杉青确实还没放下,他还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绪,所以才一直没碰那些东西。 但他不能那么说,那么说出去肯定会被贺万舟继续纠缠,他不想分得这么藕断丝连。 应该爱的时候就爱,应该断的时候就断,杉青觉得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那现在及时收心就还不至于痛得刻骨铭心。 贺万舟脸色沉了沉,非常肯定地说:“你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杉青不想继续说下去,错开了他去开门:“就这样吧,贺万舟,别让我对你更加失望。” “哥。”背后的贺万舟突然喊他,杉青的手下意识顿住。 “我后天就要去野外考察了,会离开一段时间,哥你……能不能等我回来,再给我一次机会?” 杉青紧了紧把手,没应他,走了。 - 回到家,杉青已经连半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把自己砸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缓了一会儿,他才有力气站起来,去收拾贺万舟留下来的东西。 对贺万舟提出分手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动这些东西,是因为他心绪还没收拾好。 他自己承认自己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虽然能够决绝地说分手,却不能立刻把对方从心里剔除出去。 更何况,他本就打算和贺万舟好好地走下去。 杉青努力提起劲儿,用最短的功夫把这些东西放进箱子里,打包好喊了上门快递,直接把东西都寄到了贺万舟的房子里。 他知道贺万舟最近住在那儿,贺万舟曾经和他说过,他早早就从家里边搬出来,一个人住在他妈给他留下来的房子里。 他没去过,但是听贺万舟提到过一次地址,他记下来了。 大概是少了很多熟悉的东西,屋子里一下就空荡荡的,杉青的心也突然空落落的不知道少了什么。 杉青突然觉得有些累,想重新把自己摔回沙发上,但正要坐下,耳边却猛然回想起了之前的事儿。 每次他下班回到家,累得不想动弹的时候,贺万舟就会哄他快点去洗澡,等他洗完澡出来,桌面上就会有做好的饭菜等着他。 全都是他爱吃的,等他坐下了,贺万舟就会撑着下巴笑吟吟地催他多吃点。 杉青回过神来,盯着天花板愣神。 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和贺万舟过去几个月的生活回忆现在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生活,他没法做到一下子真的把贺万舟这个人从他原有的生活中剔除出去。 贺万舟说得没错,他没办法否认他们曾有过一段非常契合的感情和生活,那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才想和贺万舟走下去。 但他实在没办法过去那个坎,那晚听到贺万舟所说的话时,他的脑子真的好像被晴天霹雳,被骗的苦涩和难过跟潮水一样,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让他脊背发凉。 他猛地想起了今天贺万舟说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但这时手机的提示音突然想起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杉青定了定神,把手机打开。 是他爸让他今晚回去吃个饭,他回了句“好”。 — 回去那天出了点意外,有车拐弯的时候磨到了杉青车的车尾,没法,只得喊了交警。 “医生?”交警一见了他,有些惊讶。 杉青正低头给父母发消息说有事儿耽搁了晚点去,听到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那个交警的眼神。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那天在江由旁边快哭出来的年轻警察,他印象挺深刻的,因为还是第一次看见警察哭。 “你怎么在这儿?”杉青下意识问,他记得上回对方穿的不是交警的衣服。 年轻警察看出了杉青的想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工作没做到位,江队虽然给我保下来了,但上头让我先到这个岗位锻炼锻炼。” 他挺信任杉青的,所以忍不住说得多点儿。 一方面因为杉青是医生,处于职业的信任,而且那晚杉青的处理方式特别利索,他有点儿崇拜。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出了杉青和他江队挺熟络的,只要是他江队信的人,他保准儿信! 杉青着急赶时间也没和他多聊,双方协调好后再喊人把车拖去修,谢过交警后就打车走了。 杉母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看见儿子就有些担心地问:“儿子,有没有伤到?” 杉青摇摇头:“妈,我没事儿,就是车尾磨到了,已经拿去修了。” “没事儿就好,”杉母说,“你要再不回来,我都要让你爸去接你了。快进来,饺子快包好下锅了,洗洗手就能吃了。” “谢谢妈。” 杉青路过客厅,看见客厅里放着一些仪器,他知道那是他爸这回带队野外考察时要带去的,路过时小心地绕开了。 餐桌上提起野外考察这事儿,杉母担心地说:“听你之前说,这次的考察地点是在C村那边的山区?那儿前段日子才上新闻说下雨有泥石流,你可要当心点啊。” 杉胡天野外考察的次数多了,也知道这种的危险,哪敢不听,笑着应:“知道了,出发前我们看过天气预报了,那几天没雨。” 杉母说:“那就好。万舟那孩子是第一次去野外考察吧?” 听见贺万舟的名字,杉青夹饺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平常。 杉胡天搞研究的,眼尖发现了杉青的怔愣,他不动声色地问:“儿子,你最近和贺万舟处得怎么样啊?” 杉母也问:“是啊儿子,上次带万舟来见过我们后,之后就很少提起他了啊?” 突然提起贺万舟,杉青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不能怪二老,二老一直很关心他的生活,提起来问他也是出于关心。 和贺万舟分手这件事,杉青没和二老提过,他不想让他们担心。 虽然终究是要说的,但现在还太早。 他也觉得自己太可笑,明明从奶奶那儿接过了认同身份的金镯子,两个人的关系却在不久后变成那样。 杉青没把情绪说出口,打算暂时隐瞒下去:“我们都挺好的,只是我医院那边最近忙,就很少提。” 医院忙杉母是知道的,杉青经常连台手术到凌晨,她对此也没怀疑,只是说:“这样啊,你两好好地就好,等他考察回来了,带他过来吃饭。” 杉青心里酸涩,但没露出丝毫破绽,只是笑了笑:“好。” 杉胡天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
第33章 晚饭过后两父子一个刷碗一个拖地, 杉母没事儿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两父子收拾好厨房,并肩站在阳台上吹风,交流各自工作上的问题。 杉胡天是生物学教授, 而杉青是学医的, 但两者也有稍微共同的地方, 医学方面的案例也可以放到生物学这边研究,所以两父子经常会闲暇时讨论讨论学术。 谈及这次的野外考察,杉胡天说:“贺万舟那小子不错, 第一次的野外考察准备得还算充分,平时的实验数据也不错。就是这小子最近看起来心躁, 定不下来。” 杉青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杉胡天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话题转得特别快:“儿子, 你是不是没有把金镯子送出去?” 杉青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杉胡天叹了口气, 没继续问, 反而说:“儿子,你还记得你22岁那年突然对我和你妈说, 你是同性恋的时候, 我和你妈是什么反应吗?” “记得, 妈气得住了院,爸你也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儿子, 当时我们不是气。”杉胡天说。 杉青怔了一下:“那是......” 杉胡天说:“我和你妈是愁,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杉青抬眼看着杉胡天, 印象中他爸始终挺直的被似乎弯了一点, 头发也白了不少。 杉胡天缓缓说:“当时我和你妈听到你说你自己是同性恋之后, 那个着急那个愁啊,着急你以后该怎么办,会不会被人说被人指着鼻子骂, 我和你妈最见不得你被别人指指点点,你还记得你小学个子比较矮吗,当时你被同学笑了后,我和你妈都特意去找了那个小同学讲道理。” “当时,我和你妈都在怪自己,是不是我们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所以才让你喜欢上了男人,” 杉胡天说,“可是我们没有怪你,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问题,你一直都是我们的乖儿子。” “爸......” “那会儿我们一家的氛围都很微妙,我和你妈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同性恋’这三个字,就怕听到有人说那是病。不过后来我和你妈看到你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的时候,我和你妈就后悔了。” 杉青没说话,但眼睛红了。 “其实我和你妈那样做,看着是在保护你,可是却是在逃避,是在伤害你。”杉胡天说,“我和你妈认真地想了,都觉得坦然地对你说出来,反而更好。” 杉青现在还记得,当时他鼓起勇气出柜后看到爸妈一瞬间变化的表情时,特别后悔和害怕。 之后爸妈对他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和避讳时,他就更加后悔,觉得心里边闷了一块石头。 那一段时间,一家人都不好受,谁都没再提这件事,可谁的表情都在说这件事。 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他爸妈和他认真地聊了好几个小时,在那几个小时里,他们没有避讳“同性恋”三个字。 “我和你妈当时和你说,我们只是暂时没办法接受你是同性恋,但是之后会慢慢地接受。我们只是想让你过得好,这就够了。”杉胡天说,“现在也是一样,我们只希望你过得好,别的我们不去想。” “儿子,有时候顺其自然是一件好事,逃避和着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杉青看着阳台对面亮着的几盏灯,心里五味杂陈。 - 贺万舟去野外考察的那一天,杉青收到了贺万舟的信息。 舟:「哥,我回来后好好谈谈吧,我是认真的。」 杉青看着那条信息,犹豫了很久,终于回复了一条:「好。」 其实他觉得没必要谈,谈什么呢?谈那句话的真假,还是谈原先到底该什么时候分手?不论是哪种,杉青都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 但他爸说得也没错,这么稀里糊涂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哪怕他和贺万舟分手,都要分得清清楚楚,把问题说出来,而不是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下去。 这么决定后,杉青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表情也缓和了很多。 陈晓春察觉到了杉青心情的转变,和他说:“杉大夫,心情终于好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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