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那些痛苦的经历被时光一层层包裹,又被他刻意丢进记忆尘封的角落。 忽然让他撕去封条,赤手空拳地去面对,他只觉得无从下手。 “其实也没什么,” 叶琦故作轻松地避开陶艺琛的目光,“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过,你也看到我家现在的经济条件,我和弟弟之间,我妈选择把花钱培养弟弟。” 叶琦说话的时候,左手的指甲狠狠地掐进右手的指腹,用力之大,是叶琦暗暗对自己发狠。 叶琦,你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要怪就怪你自己,那么重要的比赛之前,连琴都没有检查好,现在你吃的苦,都是你应得的。 陶艺琛强行将叶琦的一双手分开,护进自己的大手里,按住他掐出来的指印,反复地揉。 “琦琦,你干什么,你这可是拉琴的手,保护还保护不过来,你怎么能这样掐自己。“ 陶艺琛的语气里满是嗔怪,转而,他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重了,像做错了事情一样,不敢看叶琦。只喃喃地又说,“如果你还喜欢拉琴的话,那,能不能让我帮你,我想让你继续深造。” 陶艺琛用一种近乎恳求的口吻对叶琦说道。 叶琦讪笑,“我都二十三了,已经过了音乐学院录取的最高年龄。” “想学可以请私教一对一辅导,不是比去学校上大课还好。” 聘请私教教他拉琴?叶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像是在无尽的黑夜里忽然燃起的灯。 陶艺琛看出叶琦眼神里的松动,他非常兴奋地拉住叶琦不放,就好像并不是他在向叶琦提供帮助,而是在替自己实现一个多年的夙愿。 但是叶琦却并不敢相信。 陶艺琛是认真的吗?叶琦盯着陶艺琛的脸,反复确认,这个人对他好的不真实,叶琦宁愿相信这是一句无心的玩笑,也不敢轻易的当真,他失望怕了,文卓和他那么好,都能忽然和别人订婚,他又凭什么相信眼前才认识没几天的陶艺琛。 陶艺琛像是看透了叶琦的怀疑,”你那么有才华,不拉琴太可惜了,就让我帮帮你,好么?“ 如山的男人说话的声音温柔的就像是花语,叶琦回望那人一对剪水的双眸,清澈见底,让人不由的不信。 但是叶琦依旧犹豫,“太麻烦你了,再说……” 再说,他们是要离婚的,等离了婚,叶琦自己可请不起私教,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陶艺琛却拦着不让叶琦再说下去,”不麻烦,不麻烦,我其实都安排好了,只要你点头,过两天就安排你和老师见面。“ 这么快,陶艺琛已经把老师都请好了? 叶琦只觉得惊奇,”陶先生,你为什要这么帮我?“ ”因为喜欢你啊,” 陶艺琛冷不防的表白杀伤力太大,让叶琦从头到脚都发着烫。 叶琦不知道的是,他羞赧的样子让陶艺琛心里烫的更凶。 陶艺琛起身将叶琦行李包里的东西掏出来,都放回原处,“让你学琴,我也有私心,我怕留不住你。“ 陶艺琛软着声音,“琦琦,打个商量,咱们不离婚好不好。” 不离婚?那怎么能行! “婚姻要以感情为基础啊。” 叶琦不想隐瞒,“我跟初恋刚刚分手,不可能马上爱上别人,没有爱情,还和你保持婚姻关系,是对你的不尊重。” “初恋,你说文卓?” 陶艺琛的声音沉下来时压迫感十足,“他连你的脚趾头都配不上。“ 陶艺琛转而放低姿态靠近叶琦,像是在哄,又像是在求,“琦琦,你试试,试试爱上我好不好。” 叶琦被磨的无可奈何,“陶先生,你很好,但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爱上你,对不起!” ”你会爱上我的。“ 陶艺琛语气笃定,“我可以证明。” “爱情看不见也摸不着,你要怎么证明?” 叶琦觉得陶艺琛这话说的幼稚。 陶艺琛却很认真,他拿过摆在床头柜上一只装饰用的心形水晶瓶,又从抽屉的深处找出一串火红的珊瑚珠串。 陶艺琛将两件东西放在一起。 “给我六个月的时间让我追你,每次我让你动心,你就往这个瓶子里面放一颗珊瑚珠,等这个瓶子装满,就是你爱上我的证明。你不能躲,不能藏,恪守信用,更不能中途反悔,我们君子协定。“ “那要是六个月过后,这个瓶子还装不满呢?” “装不满的话……”陶艺琛郑重地保证,“我无条件同意和你离婚。” 六个月,正好也是诉讼离婚的窗口时间,反正在这段时间也作不了什么,不如就顺了陶艺琛的心思,到时候,他还能多一个离婚的理由。 明明知道很可笑,叶琦还是宿命般点头,“一言为定。” 陶艺琛的嘴角上扬,“好,一言为定。”
第10章 第二天,陶艺琛照常上班,叶琦把自己关进卧室里练琴,卧室的隔音效果最好,他在这里练琴主要是不想打扰到别人。 叶琦是真的喜欢拉琴,他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大人们吃饭,他就会扎着小手要两根筷子,一根用手指提着夹在颈下当琴,另一只用手捏着当弓,一边拉来拉去,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哼唱,摇头晃脑的架势,可爱又有范儿。 都说他是遗传了他爸的基因,那个怀揣无尽艺术梦想,却一直不得志的男人。 叶琦却觉得他大概更多遗传了他爸的命运,年少时的辉煌如春秋大梦,如今他不过二十几岁,面临离婚,失所,倒是比他的父亲还有过之无不及。 从LV市回来,叶琦已经好几天没有摸琴,他正练的投入,却听见有人敲门。 保姆站在门口,手上鼓鼓囊囊,抱着崭新的床单被罩,叶琦看见,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他的糗事败露了?不能啊,床单陶艺琛已经悄悄帮他洗干净,而且床上的这套也是新的,保姆干嘛又要换?叶琦也不敢细问,惴惴地请保姆进来。 保姆带着佣人,一进门就围住了大床,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撤下床上的玫红色四件套。 保姆又带人走到壁橱前,打开门,将里面所有玫红色的床上用品尽数拿了出来,塞进一个巨大的垃圾袋。 这时候楼下也传来动静,叮叮哐哐的好像在搬家。 叶琦倚着二楼栏杆往下看,别墅里果然来了一大群人,个个工装鞋套,正在一楼客厅搬东西。 工人们非常专业麻利,却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搬,他们只挑那些玫瑰花树,玫瑰花环,玫瑰吊灯,画了玫瑰的油画,以及大大小小所有带玫瑰纹路图样的摆件装饰,一个没留,全都请了出去。 这是……叶琦不由想起昨天电视里,文卓跟粉丝说他最喜欢玫瑰花,陶艺琛马上拔掉了花瓶里刚插好的玫瑰。 还有陶艺琛对管家的那句命令,“把家里所有带玫瑰的什物都扔出去。” 看今天这个阵仗,陶艺琛没开玩笑,他非常认真。 背后传来窃窃私语,是两个在卧室里忙碌的佣人。 叶琦听见其中一个说,“这些还是新的,都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陶先生特意交代,只要是玫瑰色的,统统扔出去,一件也不能留。” “前几天千挑万选,今天又着急扔,真搞不懂。” “你还不知道啊,“ 后者压低声音,”听说小先生的前男友特别喜欢玫瑰,陶先生原话,他要追求小先生,就先要帮小先生戒渣男。” 一番对话,让叶琦哭笑不得,陶艺琛说追就追,只是这追人的办法还真是……特别。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他冲叶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陶先生出门前交代,小先生要是觉得我们一大群人房里房外折腾的太吵,可以去他的书房休息。” 叶琦看看楼上,又看看楼下,也觉得自己杵在这里碍手碍脚,于是点头,跟着管家去了陶艺琛的书房。 书房在二楼走廊尽头,陶艺琛偶尔在那里面办公,平时关着门,自打叶琦搬进别墅,还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管家推开门的刹那,他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 深绿,浅绿,水绿,苍绿,一屋子的绿色生机勃勃,书架上,窗台前,琴叶榕,马醉木,平安树,一树树错落有致,都养成了最茂盛的样子。 叶琦很喜欢绿植,他欣喜地走进去,屋内的葱翠与落地窗外浅黄深红的秋景交相辉映,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幅安静舒适的油画当中。 这哪里是书房,简直是一处室内天然氧吧,舒服,惬意,金色的阳光照进来,暖烘烘的让人流连忘返。 管家跟在叶琦后面,见他站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指向书房正中间的书桌,“先生说,他的所有东西,电脑啊,平板啊,小先生随便用,密码是他和小先生的结婚纪念日。” 这才结婚几天,哪里来的纪念日。 叶琦只装作没听见,目光落在书桌前面好大一盆栀子花上。 明明已经入秋,那盆花却像是忘记了季节似的,开的蓬勃繁茂,饱满的花苞在油绿的枝叶间竞相绽放,雪白的重瓣,嫩黄的花蕊,朵朵都有婴儿巴掌大小,吐露着绵延的幽香。 叶琦亲不自禁地闭上眼睛,霎那间的幻觉,那些盛开的栀子花已化作耳畔悠扬的弦乐,袅袅婷婷,绕梁不绝。 管家叫叶琦,“小先生喜欢栀子花?“ 叶琦赶紧睁开眼睛,他的样子太陶醉,几近失态,叶琦无意否认,大方点头,”嗯,从小就喜欢。“ ”巧了,“ 管家拍掌,”我家陶先生也是从小就最喜欢栀子花,这一盆陶他养了十多年,可精贵了,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我们私下都说这是他的初恋情人,谁也不给碰呢。“ 见过男人管车叫老婆的,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宠爱一盆花。 叶琦感叹,“难怪你家陶先生身上总有一股栀子花的香气,莫不是养花养的。” 管家颇为惊讶,”陶先生身上有栀子花的味道?“ ”怎么,你没闻到过?“ 叶琦脱口而出,“越靠近脖子的地方,味道越浓。” 管家笑容可掬地摆手,“陶先生有社交洁癖,不喜欢别人靠近,我们平时都很注意,说话办事和他保持距离,所以就算他身上有什么味道,我们也不可能闻的到。“ 叶琦一愣,陶艺琛有社交洁癖吗?他怎么没看出来,这个人分明每天晚上抱他抱的那么紧。 “不过小先生自然不同,您和陶先生那么亲热,能闻到也不稀奇。” 管家笑的意味深长,叶琦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转移话题,“我什么也不用,就在这里练练琴。” “好,小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按呼叫铃。” 说完管家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叶琦在陶艺琛的书房里,练琴练到中午,保姆上来叫他吃饭,他才跟着保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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