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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里也有四个月的旱季……” 一直生活在人工天气下没有感受过旱季雨季的唐少骁啧啧称奇：“太神奇了，那地球上有没有全年下雨的地方？” “……没有。” 唐少骁恍然大悟，偷偷给柳菲打报告：我感觉余宇旧情难忘。 正说着，左侧视野里出现一大片裸露的棕黑色，一直绵延到云层遮盖之下，丑陋得与周遭风景格格不入。 唐少骁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是什么……” “第七次世界大战留下的疮疤，”余宇平静地回答道，“南极大陆上有一块更大的，战争结束后由战败国出资在那里建造了白色掩盖层，防止对地球气候造成太大的扰动——对了，也是在那之后，这颗星球被称作古地球。” 晏清沉默地看着另一侧的大地，仿佛对地球疮疤毫无兴趣。 直到飞行器降落，这对老搭档之间都没有再发生过一次对话，只有初来乍到的唐少骁问，而他们各自回答。 总算这种异样的气氛到了早茶餐厅之后消失了，余宇指着进门右手边的一块娱乐区域介绍：“这是给顾客的精神体玩的乐园，你们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白狼和雪豹已经跳过围栏往假山顶上冲去。 面对余宇热情的目光，唐少骁进退两难：他既不想在两头猛兽面前放出自己的微笑大白狗折损面子，又不愿意看一豹一狼的二兽世界。几番纠结之后他只好硬着头皮放出萨摩耶。 余宇吹了声口哨：“好可爱的小狗。” 唐少骁试图辩解：“其实它平时还挺凶的。” 萨摩耶清脆地叫了几声，咧着嘴飞快地摇尾巴。 主流审美认为哨兵的精神体物种越凶猛越好，余宇体会到萨摩耶主人的尴尬，便安慰道：“你们知道吗，以前的动物园里如果只有一匹白狼，就会安排一只萨摩耶和它作伴，这说明他们的差异并没有人们以为的那么大。” 晏清弯腰揉了揉萨摩耶的毛绒脑袋，简短地发表了评价：“不一样，狗好，狼坏。” 假山上的北极狼像是有所感知，回过头呆滞地看向向导。 “……不是，你以前明明很喜欢狼的。” 晏清捏了一下白狗厚实的三角耳朵，面色自若地解释道：“我喜新厌旧。” 怎么感觉晏清已经因爱生恨了，唐少骁低头偷偷在柳菲的通讯界面输入，而我是他带来抒发恨意的工具人。
第20章 各自拿了几碟点心和茶围着圆桌坐下，晏清摘下手套用热毛巾仔细擦拭双手。 余宇疑惑道：“你的手怎么了？” 唐少骁这才发现晏清的虎口周围一大片青紫，而他肤色本来偏白，更加显得触目惊心。他回忆了一下拓荒行动之后每次见到晏清，似乎对方都恰好戴着手套。 晏清慢条斯理地把手腕也擦了一圈，才回答道：“是少骁咬的。” 唐少骁大惊失色，刚想反驳我什么时候咬过，然后意识到在F973行星拆除屏蔽器时确实狠狠咬过什么东西。 余宇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感叹道：“你们……玩挺大的。” 唐少骁的脸烫了起来。 晏清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抿了一口茶又说：“不过咬一口也没什么，反正不怎么痛。不像有些人恶语伤人六月寒，一会儿战争屠夫一会儿地球疮疤的不知道在骂谁。” 余宇皱眉道：“我刚才只是在说污染区，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哦，是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晏清把小笼里的虾饺一只一只翻过来，慢吞吞道：“你之前还说永远不会离我而去，要陪我到全须全尾退伍那天呢。” 唐少骁听他们越说越精彩，差点把蒸排骨的骨头咽了下去。 余宇自知理亏，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道：“但我刚才确实没有指桑骂槐，第七次世界大战都什么年代的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屠夫可是你当面骂我的。” 余宇逐渐抓狂：“你一定要在这里翻旧账吗。” “嗯，你比较高尚可能理解不了，我这种卑鄙的人就是喜欢翻旧账的。” 余宇忽然像泄了气一样，靠在椅背上垂头说道：“我们非要这样争吵吗……” 晏清放下筷子起身：“我有点撑，去河边走走，你们慢用。” 唐少骁小声问道：“他还一件点心没吃呢，是喝茶喝撑的吗？” 余宇抬头和他对视，苦涩地笑了一下。 “你们到底有什么矛盾啊——晏清他平时脾气好得不得了，今天怎么吞了近防炮一样？” 余宇幽幽道：“原来他还是会生我气。当初我要退伍，他都没阻拦过，我因为……一些事情，口不择言骂了他，他也没反驳过一句。当时还以为他是不在乎一个失去斗志的哨兵，原来他还是生气的，只是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唐少骁怕点心放凉了不好，把晏清面前那笼没动的虾饺抄了过来，边吃边问：“你真的骂他屠夫？其实我已经入选特别项目了，唔，大概能猜到一点内情。你确实不该那么说他呀，各国都有这方面的动作，那肯定要做好防守的准备嘛。而且菲菲姐告诉我那一次是晏清受到了袭击，他正当防卫而已有什么错，何必为了这事离开？” “不是因为那个，”余宇摇头，“你最好不要认为他……我是说，认为共和国只是想防守，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失望的。我明白人类目前还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和平，而我退伍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有一天成为屠刀。” 唐少骁似懂非懂，吃完了三个虾饺开胃又把圆桌中央的肠粉挪了过来，一边浇酱汁一边问：“那你觉得晏清现在对你是什么感情呢？” 余宇抬眸，眼中的伤感一扫而空：“你怎么问我不去问他？我看你屏蔽器也拆了，是晏清给你做的精神结合吧？某种意义上我们现在是情敌关系。” 唐少骁愣了一下，继而嘟囔道：“你们都闹成这样了哪儿还有戏啊。” 余宇站起拉了一下衣服，俯视他道：“你也没戏，就知道吃。”说罢就往景观河的方向走去。 唐少骁反应过来对方是嘲笑他不会在向导面前献殷勤，于是几口干完肠粉，去窗口取了一碟流沙包往两人所在的地方去，心中十分得意：嘿嘿，人家正饿着肚子你还空手去，到底是棋差我一着！ 才出餐厅的门，就看见晏清坐在河边的石墩上，一匹白狼趴在他膝头撒娇似地嗷呜呜，叫得好不委屈。 余宇站在几步开外，两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可辨。 唐少骁纳闷了一下为什么两人好似没发现自己的脚步声，晏清是向导还自罢了，余宇一个哨兵听不到？接着他想起自己的五感已经是被晏清强化过的，而余宇退伍之后重新戴上了屏蔽器。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和其他哨兵精神结合了。” 唐少骁闻言停下了脚步。 晏清戳了戳白狼的黑鼻子，淡淡道：“你退伍了，当然有大把的时间沉湎于过去，可我还是共和国的军人。” 余宇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一点：“在你的使命面前，感情真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晏中校。” “你也并没有为了感情抛弃信念留在军队，有什么资格说我？还有，下个月我就要因功升上校了。” 余宇急切地问道：“你又被袭击了？” 晏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少骁很优秀，也很聪明，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因为偶然看到了真相而吓得跑到古地球。” 唐少骁听到夸赞，不由心中暗喜。 “……如果他能保护好你，当然是最好的。” 晏清忽然握住白狼的吻部，轻佻地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大可以回军队来，我不介意坐享齐人之福，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远处窃听的哨兵愤愤地打开通讯界面输入道：晏清居然想3p！！！ 那头柳菲不知是忙完了还是睡醒了，终于回了消息：小唐你一定是误会了，他不是那种人啊！ 哨兵松了一口气。 然而柳菲又接了一句：我觉得他更像是和哨兵A当稳定炮友同时和已婚哨兵B偷情的那种啦…… 唐少骁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不会是哨兵A吧……”
第21章 余宇听完好久没说话，倒是晏清主动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 余宇这才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你不是一直这样说话么，我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你。” “我也不应该和你吵架，只是今天情绪不好，可能是不适应古地球的气压吧。” “其实你能朝我撒气也挺好的，”余宇自嘲道，“不然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我离开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还自作多情走不出来呢。” “我明明……挽留过你，可你头都没回。” 唐少骁惊讶地看向余宇，他刚才还说晏清从未挽留也从未反驳。 余宇也愣了一下，接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解释道：“在军港送我走的那次吗？我把听觉完全屏蔽了……” 晏清猛然抬头。 “为什么？” 余宇躲开他的目光继续说：“我怕我不够坚定，那时候你只要随便说一句想要我留下来的话，我大概就真的回头了。” 晏清几乎是气笑了：“既然都这样了，你还非走不可？” “留下来我会后悔的，”余宇鼓起勇气用湿漉漉的眼睛回望对方，“如果继续做的你武器，今后的每一次，在我最痛苦自责的时候，精神连接都会把你的兴奋、你的狂喜原原本本地传递给我。我会恨你，会厌弃我自己，恨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我会后悔的。难道我要用感情扭转我的本性吗？当激情消退之后，我又要怎样面对满目疮痍的过去？你曾经告诉我，如果矛盾不可调和，人与人之间无法互相说服，那么最好的方式……” “最好的方式就是回避。”晏清轻声接道，“你做得对，小宇，你做得对。” 余宇又望向了身旁的小河。白狼像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低低地呜呜两声趴在了地上。 “我想知道，你当时究竟说了什么。” 晏清回答：“我问你可不可以留在军区，但不用做我的哨兵。” 余宇苦笑：“你考虑得还挺周到，但我应该还没有那么大度，能亲眼看着你每天和其他哨兵出生入死。” “嗯，我觉得也是。”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久到唐少骁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窥视下去了，晏清才再次开口。 “都过去了，小宇。我们都要继续往前走了。” 余宇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唐少骁猜测他们的谈话就要结束了，端着表皮快被风干的流沙包回到座位上思索余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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