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外婆就进屋了,她还叮嘱柳山睡的时候把所有的电源都给掐断,怕晚上打雷。 十点过本来该去睡了的,但《动漫世界》今天刚好放的是《蜘蛛侠》,柳山想把他看了再睡。 没过一会外面就开始闪电打雷,一开始是小雷,苏韵文还专门问柳山这有没有避雷针。柳山想了想说有的吧,以前他这样的天气看电视也没问题。 不久外面的雷越来越响,闪电也越来越亮,在黑晚劈出一道道白光,把整个天都照亮了,柳山看窗外时不时的亮光把夜晚照得像白天,还有一阵阵的炸雷,吓得他也不敢再看电视,忙把所有电器都关了,只留下一盏灯。 苏韵文在堂屋等他关好灯一起进房间。关了灯整个房子就乌漆麻黑,他得帮他照着亮。 “那边的窗户怎么开了,我去把它关上。” 灶屋的窗被风吹开了,需要从堂屋正门出去。柳山直接就开门冲了出去,苏韵文想叫他都没叫住。他不自觉往门前挪了挪,能看到柳山的身影才为安心。 半分钟柳山就进来了,苏韵文急忙上前去。柳山冲着进来,背对大门,刚好准备转身关门。 “柳山!”苏韵文突然叫住他,柳山不明所以愣在原地。 一团亮光突然从天上掉下来,落在门前,弹了两弹,大概半人高,又滚进了屋里。 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回神他竟然压住了柳山滚在地上。 柳山当时停在门口没有动作,门外突然闪出一阵白光,背着他,全打在苏韵文脸上。他看见苏韵文叫住他,眼睛瞪大了,据他们相识后从没有瞪得这样大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便奋起,整个人向他扑来。等他再睁开眼睛,看见一团滚雷在屋子里,经过他刚才的站位,往前跳了两下,打在了电视机下面的插座上。那噼啪声和火光闪电一瞬照亮了整间屋子。 约莫一分钟,柳山才回魂,他颤着嘴,小声喊他的名字。 “苏……苏韵文……你没事吧。”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挣开了轮椅,他也是惊魂稳定,脑子有些混乱。 柳山把他扶起来坐上轮椅,他现在腿肚子还发软。 转身把门关好,他们走到较为安全的位置。柳山盯了苏韵文一会儿,发现他一直看着地,自己也眼神飘忽,心如擂鼓。 “我操,我操,我操……”柳山连骂了几句脏话,好像才反应过来。苏韵文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电视机下面的插座已经完全坏了,柳山又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还没有通着电的东西,和苏韵文回卧室了。 期间他们一直没有说过话。 柳山把苏韵文扶到床上,他蹲在苏韵文跟前,一手握着他的脚踝,忽然停住了。他吐出一口气,双手搭在苏韵文腿上,把脸埋在上面。 “刚才,刚才,真的谢谢你。”他的声音嗡嗡的,带了点可怜的撒娇。 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顺了顺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要不是你,我真的……” 苏韵文一边轻抚他一边安慰他,心里想的是,刚才那种大小的滚地雷就算真的打到人,应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皮肉烧伤肯定是有的。他看看趴在他腿上的柳山,还是没有告诉他。 一会儿柳山才把头抬起来,望着苏韵文。他眼睫还有些湿润,屋内不能开灯,全靠外面的闪电打进一些光。 侧光闪在脸上,映得柳山面白如纸。他不敢看他,又想看他,眼神飘着,让苏韵文看出一点怜爱来。但他随即又想到,本以为一起在山上玩乐,却没考虑好这山上的诸多安全隐患。柳山说了有避雷针,那滚雷又怎么进来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始终不安全,不安心,得早早做下山的打算,偏头看外面泼天的大雨,又担忧会不会有洪涝和泥石流。 苏韵文叹了口气,摸了摸柳山的脸,说:“睡吧。” 他们都躺在床上,柳山平静过后,又开始跳,他轻声唤苏韵文的名字:“苏韵文,苏韵文…睡了吗?” “什么事?” “我想问……”其实他刚才就想问了,只是一方面自己还没缓过来,一方面又看苏韵文一直不说话。 “你刚刚、是怎么站起来的啊。” 苏韵文其实都知道柳山要问什么,但其实他也不知道。
第30章 买东西 沉默。 一分钟没有人说话。久到以为对方睡着了,他才轻轻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 没有立刻的接话,苏韵文没有继续说了。 “但是你刚刚就是自己站起来的。这是事实。所以、是不是,你其实可以站起来。” 苏韵文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我小的时候,大概比你还小一点的时候。我和别人打过架。” “打架!?”柳山震惊,偏头扯着身子看苏韵文,一激动忘了后背还有伤,整的他抽了几口气。 “你别动。我跟你讲。” “其实没什么。当时和一个同学发生矛盾,吵起来了,那会儿我也还小,容易激动,也是今天这种情况。都算不上站起来,就是扑到别人身上,按住了对方。”其实当时苏韵文自己也不太清晰,很多细节记不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压着对方打了。只是挑挑拣拣了些经过讲给柳山听。 “好神奇……” “什么?” “哦,不是说你能站起来这个事情神奇,是你居然还和别人打架这个事情神奇。” 苏韵文觉得好笑,问他,“我看起来是不会和别人打架的人吗?” “何止啊,你看起来…不是,你怎么会和别人打架呢,你是我见过最有礼貌的人了。也不和别人吵架,说起来,这么久我都没见你生过气——那个人不知道有多过分,怎么会和你闹矛盾呢。” “柳山,我不是…”苏韵文想说,自己不是有礼貌,只是从小习惯了一些生活方式,想说不和别人吵架是不想搭理别人,想说自己是生过气的,只是柳山不知道。 “唉呀我知道的,你是会生气的嘛。大家都是人,怎么可能没脾气呢,只是让我突然想你生气的时候,确实一时间想不到了。不过,小文哥哥打得好哇,要是有人真的很讨厌的话,我就算命都不要也得揍他一顿。” “小山,所以让你不要去打架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了别人自己也会受伤,这样关心你的人也会受伤难过。” “那不行,要是有人欺负了我我肯定得打回去。要是不打回去,他们就会越来越过分的。我自毁两千都要打回去,打回去了我才痛快。” “不是让你不痛快。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呢,他受到惩罚但不会伤害你的法子。” “诶诶诶,可不兴告老师的噢!告老师会被大家都看不起的。” “小山,”他沉默,止住了原本想说的话,“打架的话,也可以,但是打架也是有章法的,之后带你学学散打,也可以保护自己的。” “嗯,嗯。”听着旁边闷闷的应答,他知道柳山已经困了。还没搞懂到底他能不能站起来的事,自己被别人截了话,听一听故事就稀里糊涂地睡了,有好多次都是这样,聊天聊到后面都忘了一开始说的是什么的。某个方面而言,很好骗,但也很可爱。是小孩子那种不谙世事的可爱,在任何一场谈话里都能轻易被别人主导,他知道的都是别人想告诉他的,但小孩子不屑于做谈话的主导,小孩子的对话可以不汲取知识,可以没有意义,不要逻辑。 小孩子和任何人说话,只是为了说话,该别人对他们感恩戴德才是。 第二天起得有点迟了,外面天光大亮,鸟雀叽喳。不管是天空还是土地,水洗后都是一派新气象,凝练通透的光和色彩,让人生出好心情。 出去之后苏韵文已经坐在桌上吃早餐了,他们对视一眼,柳山又很快地移开视线。 柳山很自然地坐下,外婆刚好过来,这才知道原来昨晚的雷把山顶的避雷针给打断了。外婆说那个避雷针是十几年前乡政府来安的,估计是年久失修,下面的线烧断了,又加上昨晚那种大雷,就给打断了。山腰的一户被打死了两头猪,今天一大早就去闹了,现在正在那边安新的。主要是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还有大雷,必须得快点。 外婆坐在对面,柳山端起碗喝稀饭,遮住自己的脸,他斜着眼睛瞟苏韵文,苏韵文也在看他。他们心照不宣没有说昨晚的事,柳山放下碗,只说待会儿去找曾爷爷买插线板。 厨房还用的是柴火灶,只是外婆平时用电饭锅煮饭,今天也只能用锅蒸饭了,她得早点烧饭。 “原来山上也有小超市。” “是啊,也不是小超市,就是会卖点东西。” 柳山推着苏韵文,边走边说,那户人家也是为数不多没有搬下去的人家。 现在山上的,基本都是像外婆这样的老年矜寡,一共也没几家了。 那家人也住半山腰,是对老夫妻。那男的他原来结了婚的老伴死了,他不想搬走,家里人好说歹说又让他娶了一个,说的是互相照顾。 五十多岁的男性还有些力气,他没事就会蹬着三轮去山下卖菜,顺带买点盐啊醋,小电池,橡皮筋之类的生活用品。 山上的人家基本都会自己种菜养猪,吃喝问题自给自足,但一些工业化的产品还是给人带来便利,住得远的下山一趟太麻烦,那男人的老伴是个有想法的,就让他干脆多买一点,一方面是便利邻居,一方面是做点小生意,他们把一间小屋修整了一下,放些日化和烟酒,小卖部就开起来了。后来还放了几副麻将,逢年过节,大家走亲戚的时候爱来这搓麻将,他们就收几个茶钱。 外婆也常常会来这里买东西,是真的方便了她们许多。 “到了,就这。” 果然如柳山所说。 那就是一间屋子,窗口做出货口,窗口四周就摆了些彩色糖罐,上面挂着袋装的棒棒糖和奶糖。里面的货架摆了一排五颜六色的饮料,上面是白酒。从窗口往里看,可以直通到客厅,女人坐在那里看电视。 “张嬢嬢,张嬢嬢!我来买东西!”柳山对着里面大喊。 “来了来了!”就听见里面一阵脚步声。 “张嬢嬢,曾爷爷又去种地了哇?” “是啊,是啊,又去挖它那块地了,赶着天气还要拉下去卖的哇。小山又上来了啊,诶,多上来陪陪你外婆不错的。这个小娃娃是谁啊?” “他是山下新搬来的,我的好朋友,我带他上山来玩的。” “哦哦,好哦,带朋友上来耍。今天来买什么啊。” “就是昨晚上打雷,插线板被打了,我来买个新的。” “好哦,你等一下,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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