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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点，江巡还是没有到。 宋谷雨的手机彻底没电，从这以后，他就不知道时间了，其实就算有电也没用，打不通电话，发不了微信，他不清楚江巡在路上哪个地方了。 宋谷雨等了很久，等到眼皮困倦，脑子慢慢不清醒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有点像班主任的声音，也有点像他妈妈的声音。 努力竖起耳朵聆听，发现这里面没有江巡，因为想到和江巡的约定，也不想错过玫瑰花苞绽放的瞬间，所以在迷离中，宋谷雨没有发出动静，而是背靠玻璃闭上了眼睛。 那些声音靠近又远离，外面恢复了平静。宋谷雨动动酸涩的腿脚，换了个姿势继续等待。 但没过多久，那群人又上来了，一顿乱晃的手电筒照到了他身上，宋谷雨躲避不及，被某个眼尖的人发现了。 宋妈妈冲进来，伸手来拉，宋谷雨努着屁股往后挪，侧身躲开她的手。 “妈，我还有事。”宋谷雨推开他妈的手，“真的，我再留一会儿就好。” “宋谷雨。”宋妈妈喊了他一声，用力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抓着他的肩膀，问，“你究竟有什么事，非得大半夜躲在这里才能做？” 有人打开了壁灯，刺眼的手电筒熄灭了，宋谷雨看清楚了周围几个人的脸，妈妈，班主任，值班室警卫，但就是没有江巡。 见他沉默不语，宋妈妈又摇了摇他的肩膀，“说话。” 宋谷雨按了按手机，屏幕依然黑着，好在他早就背住江巡的电话号码了，他抬手拉了拉他妈妈的衣袖，说：“妈，你的手机可不可以借我一下，我想打电话给江巡，问问他怎么还没到。” “我们约好七点在这里见面的。” 宋妈妈看着他，安静了一会儿，宋谷雨又来拉她衣袖的时候，她才再次开口。 “他不来了，”宋妈妈说，“他爸爸早帮他办好了转学手续，现在他人估计已经到国外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没告诉你？” “啊，没说。”宋谷雨想了想，松开他妈妈的衣袖，也不要求借手机了。 宋妈妈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牵着他往外走，说：“先回去吧，很晚了。” 宋谷雨一路上没说话，宋妈妈感谢完班主任和警卫后，带着他开车回家。 在副驾驶静静坐了十多分钟，宋谷雨转头，看着宋妈妈，问：“妈，你知道江巡去哪留学了吗？” 宋妈妈转着方向盘，摇摇头，“不太清楚。” “哦。”宋谷雨回过头去，看着窗外倒退的海岸线，不再说话了。 回到家后，宋妈妈让宋谷雨去洗澡，拿走他的手机，说帮他充电。 宋谷雨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拿起手机，发现他的手机中病毒了，打开电话簿一片空白，微信显示锁定状态，再操作，就被直接注销了账号。 宋妈妈站在他旁边看到了，说现在的手机更新迭代很快，他这个手机用了也有两年了，坏了也正常，等明天就去买一个新的给他。 宋谷雨只好放下手机，走回房间去。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看到放在传单上的计划书，便拿起来看了看。 时间：一月十四日，周六。 人员：宋谷雨，江巡。 数量：三十份。 宣传语：永远年轻，永远玫瑰种不停！ 他把计划书对角折起来，两手交错想撕掉，但最后没撕，又展开来，一点一点捋平皱缩的边角。 刚捋好压在传单底下，就见到他妈妈端着一杯温牛奶敲门进来，递给他，说：“把牛奶喝了吧。” 等他喝完，宋妈妈又催他睡觉，看着他乖乖躺在床上，她出去的时候顺手把灯关了，看着他说：“宝贝晚安。” 宋谷雨点点头，闭上眼睛。不过门一关上，他又睁开了，并且到天亮都没合眼。 竖日，宋妈妈难得没有去公司，做了很好吃的早餐，陪宋谷雨看电影，带宋谷雨去逛街，宋谷雨安安静静的，配合着妈妈把这些事情全都做了。 周一回校，他直接先去教室上课，中午吃完饭，他在塑胶跑道转了几圈，还是沿着空中花园的楼梯往上走，推开玻璃房前门，隐约看到前几天腾出来的花架摆满了盆栽。 宋谷雨走过拐角，没了灌木茂密枝叶的遮挡，他清楚看到了盛放的玫瑰花，深红、粉白、嫩绿、墨黑……许许多多的玫瑰花朵，在他面前争奇斗艳地怒放着。 “刚才一个叫姚喜的人运来的，说是给你的，喏，都在这了，”陈年放下最后一盆绿薄荷玫瑰，说，“好饿，我先走了，你慢慢看。” 宋谷雨走过去，伸手碰了碰，花瓣娇嫩，但枝刺扎手，一不小心，他鲜红的血珠就从手指上冒了出来。 不过宋谷雨没在意，拿出工具开始修剪，上课铃响了，他也像没听见，午后第二节 课班主任走进来，他还是低着头继续修剪，班主任没说他，来看了看就又走了。 所以最后宋谷雨成功修剪出三十朵颜色不一的玫瑰花，用漂亮的雪梨纸包扎起来，拿到街上和传单一起送给了路人。 派完传单他没有回学校，打车回家了，家里空荡荡的，妈妈还在公司工作，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但很久都睡不着。 傍晚的时候，他离开家，漫无目的乱走着，转了几趟地铁，最后来到了樟山别墅，这回保安让他自己上去了，别墅门窗都关着，他绕到后面，趴在玻璃上看，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江巡。 于是他又重新走下来，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抬眼看见了前方广场b11的logo。所以宋谷雨走了过去，跟相熟的工作人员买了最近场次的演出票，闭了闭眼，就抬脚走了进去。 livehouse场馆里依然还是那么多人，宋谷雨很小心地避开疯狂的人体火车，但还是被撞得东歪西倒，这一次，没有那双温暖的手臂接住他。 宋谷雨紧紧抓住前面的防护栏，头埋得很低很低，很无措地流下一颗又一颗的眼泪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18 20:58:12~2023-02-20 20: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嘟嘟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白驹过隙 新的一年里, 粤湾发生了很多政策大事，也发生了很多人间小事，但都如同白驹过隙, 时间很快的就过去了。 宋妈妈的公司还在艰难维持着，每天谈客户，拿订单，开始不挑合作对象的质量。在朋友的介绍下, 又接待了几个可能接收滞留印度那批货的客户, 但聊完大多都没有合作意愿, 那批货至今也未能脱手。 在忙碌的工作中, 她也有抽空关注宋谷雨的动向，发现他好像变得比以前外向了一点，喜欢时不时往外跑了。 有次她很好奇宋谷雨会去做什么，就开车跟在他搭乘的公交车身后, 最后看到他在樟山别墅群下车, 走进场馆去看演出。 坐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宋谷雨面色平静的出来了，又坐上返程的公交，回到家后他走进自己的房间。 宋妈妈通过虚掩的门缝, 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从宋谷雨房里传出来, 但这很明显不是钢琴的声音，她感到疑惑, 便轻轻推门，看到宋谷雨坐在窗前, 背对着她, 怀里抱一把蓝色吉他, 正在低头慢慢抚弄琴弦。 宋妈妈走进去, 听到宋谷雨面前的手机里传出一段旋律，接着是两个年轻男生的对话，一个声音低沉点的在教一个声音天真点的弹吉他。 宋谷雨侧耳聆听着，缓慢地按照手机里男生教导的那样拨动琴弦，一段一段合上了琴声。 她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上前按停音频，取走那把蓝色吉他，让宋谷雨换件衣服跟她去朋友家吃饭。 宋谷雨很乖巧地说：“好。”然后小心翼翼拿回妈妈手里的蓝色吉他，换上妈妈为他挑选的服装，坐上车，出席了妈妈朋友家的宴会。 一月下旬，又经历一段紧绷的考试时间后，学校开始放寒假了，假期第二天，宋谷雨同宋妈妈说了他日本游的计划。 “你一个人去啊？”宋妈妈显然不太放心。 宋谷雨“嗯”了一声，说有个很想要的手办官网上买不到，所以决定亲自到日本购买。 宋妈妈说：“妈妈有认识的日本朋友，要不叫她帮忙买了寄过来，或者叫代购买也行啊。” “很容易买错的，”宋谷雨摇摇头，依然很坚持原计划，“一系列的色差造型变化太小了，不喜欢的人很难辨别出来的。” “好吧。”宋妈妈就没有再劝了，但要求他每到一个地方就要给她发一张照片回来。 宋谷雨首先给她发了一段视频，视角是向外的，只有声音偶尔出现，他打了车，到机场后等了一个多小时，磕磕巴巴跟随人群检票，又跟随人群上飞机，转悠大半会儿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再有消息发来的时候，宋谷雨已经抵达日本了，他没有马上去手办城，而是打车去了一条挂了很多广告牌的街上，进到某个搭建成草莓模样的场馆里面，买了门票，又买了杯冰美式，然后坐到看台上，拿起手机拍下这张照片。 后面又有陆续的几张照片发过来，宋谷雨走走停停，拍了手办商店，手工艺术品，民间小吃等等本土风俗的景色。 有些奇怪的是，这其中夹杂着的一个录制时间悠长的视频，背景是某家乐器行，在挂满各色吉他的小空间里，录制视角终于出现了宋谷雨的身体部位，不过仅仅只露出了脚尖，并且在很长时间里都保持凝滞不动的状态。 店里循环播放着David Bowie的“ Heroes”，但不知道为什么，当David Bowie反复唱起“We can be heroes， just for one day. ”这句歌词时，配上视频里宋谷雨孤孤单单的脚尖，听起来，让人莫名想哭。 他好像不会疲倦那样，就坐在椅子上，整整听了这首歌快两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 后来大概是要关门了，视角晃过老板温和的脸，宋谷雨站起来，离开了乐器行，打车回到酒店。 宋谷雨终究还是没去买那个他很想要的手办，第二天起床直接订机票，飞回了粤湾，并在此后几年都不再有重新踏上日本地界的心思。 又一年圣诞节到来，宋谷雨没有去宜家抢购圣诞树，而且睡到很晚才起床，无论宋妈妈怎么说，他都不愿意跟她以及她的朋友出去吃圣诞大餐。 他只是静静待在家里，紧紧拉上房间的窗帘，反复听某段音频，反复弹高三圣诞节那天他收到的那把蓝色吉他。 到了初春，蓝色吉他的弦突然断了，宋谷雨没有拿去换，而是放到琴盒锁起来，密码改成0821，永远关上了柜门。 当然，时间过得飞快的这年，宋谷雨参加了高考，以超出录取分数线许多分的情况下，他的志愿填报的是粤湾大学音乐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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