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喜欢,是爱你。我那么爱你,你感受不到么,小刻。” 他被捂住了眼睛,黑暗里只有流水带来的热汽氤氲。 “没有你我都活不下去的那种。”他闭上眼继续道。 掌心被睫羽扫过,好像扫在了宁刻的心间。他为什么要捂住肖安的眼睛?是害怕自己会绷不住演技,还是怕装作熟视无睹地看这双眼睛。 “可惜,”肖安继续道,“你要是也能爱上我……” “那你就会毫不留情地把我抛弃么?”宁刻的问句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见肖安下意识地抿了唇。他会说什么? ——怎么会呢。——谁知道呢还是…… “你把我治好了就不会。” 肖安覆上宁刻的捂着他双眼的手,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浴室的灯光有些耀眼,叫他的目光短暂地失了焦。 “可是小刻,这是不是很不公平?你把我治好了,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非你不可,可你却永远不会回应我。” “这么一想,我现在就不想继续爱你了。” 肖安泡澡也泡够了,刷拉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扯过風花洒给自己冲过一遍后,接过了宁刻递过来的浴巾裹住自己。 可惜他就算现在不想继续喜欢宁刻了,还是得靠宁刻把他抱回房间,不然就只能抱着浴巾单腿蹦跶了。 宁刻:“你以前就说过,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正义,只是人在渴求而已。” “是啊,我也想要公平想要正义。” 肖安:“追求总没错吧。” “没错,那我来爱你好不好?就当我们一起追求公平。”宁刻手上帮肖安擦头发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可哪里是我爱你,你就一定得爱我的,这又是哪门子的公平? 何况努力相爱不应该是追求爱情么,又怎么会是追求公平呢。 只是一瞬间,肖安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只是那一瞬太淡了,不可名状地叫他捉不到半点行迹。 他抓住宁刻的手,直白地看向他:“我爱你,如果你也爱我,那我们之间应该追求的是爱情。”他的表情是认真的,可这话有几分是再说我们应该追求爱情,又有几分是在教宁刻怎么做个爱情中的“正常人”呢。 宁刻低头吻他:“那就追求爱情。” 或许是因为宁刻的话语本身模糊了重点,以至于肖安没有因为那句“我来爱你”,也没有因为之后的“追求爱情”感到半点的不适。 但宁刻仍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意识流露的难过。 指尖的发丝已经在暖风下干燥,宁刻拉着肖安躺上床,抱着他说:“睡了。” 他不希望肖安难过,可是他又是个胆小鬼,他不敢承担肖安会对他生理性厌恶的可能。只能这样一步步小心翼翼浅尝辄止地使用脱敏疗法。 “对不起。” 被人从后头抱着的肖安一懵,他听宁刻说过很多话,正常的不那么正常的,但都很有逻辑。 却从没听他说过一句“对不起”。 那点微不足道的酸涩突然都被冲淡了,情情爱爱的未免太小家子气,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都会有个叫宁刻的人待他如初。 不会偏离,不会背叛,坚若磐石。 他确实困了,声音都显得朦胧,只说:“可别在别人面前说这句话,那些没经事儿的小孩听你这么说话很容易坠入爱河的。” “好。” 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一周之后,肖安果然被请回了源城。 源城的城市装潢总是三天一小变五天一大变,配合着渐渐怡人的秋,到处的装潢都溢出了暖色调。 肖安先去把寄养的玉大叔领回了家,老猫对他一向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似乎也没有回到家的半点快乐。该吃吃该睡睡,无聊了就爬上飘窗看风景。 有全息管家科学投喂按时铲屎,其实也不需要肖安照顾他。 戈城改造案是个引子,手腕上宁刻的咬痕就是投名状,而如今肖安终于拿到了真正的入场券——源城全息基建维护工程部的入场函。 虽然只是以“技术顾问”为名头的场外援助身份。 第一天就是开会,各个组的负责人轮番上都累得够呛,倒是肖安本人一整天车轮战下来不仅精神抖擞,还大笔一挥在会议资料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万字批注。不过真正的指摘不超过两成,都是学习性的标注,毕竟这里的所有人的平均年龄比肖安的年纪翻倍还不止。 第二天是对戈城中央区改造案的汇报会,虽然只是区域性的小型项目,但肖安认真地倾注了自己所有心血在其中。 成果几乎无可指摘,在座的所有人也都理解了为什么本森·斯科特一定要让这个年轻人加入他们。 然而只是技术顾问能拿到的内部权限根本不够支撑肖安去做什么。何况内网的浏览记录都会被实时上传,他也只能在细枝末节的地方不动声色地调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也是这个时候,一度沉寂几乎要消失于群众视野的亚历山大·曼西案和封立案都出了正式的通告。 亚历山大就是唯一的犯人。 封立的类人全息为他自己所造,而他所谓的“证据”也不是无稽之谈,警方通过技术复原找到了他说的证据,则指向了早已上绞刑架的哈里·罗德尼。 哈里带在身边的类人全息金旻研就是出自封立的手笔。 于是案子破了,罪人都早已绳之以法,一切皆大欢喜。 肖安匆匆地翻过早间新闻,他看着自己“技术顾问”的牌子,开始思考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没想到中心来了新的任务。
第62章 仿若永恒的灿烂 肖安清楚中心是个灰色地带,干的事情灰白参半,他也没少调查中心背后究竟是谁,但这么多年依旧只有草蛇灰线。 然而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中心的目标或许与他的相差无几。 就像他确实打算借着了解项目的名头来源城第十二区合山路116号走一圈,中心就给了他拿到此处内部建筑构建资料的任务。 而源城第十二区合山路116号则是源城全息基建的一号信号发射站,是源城所有城市全息的基础,如果这里出现任何问题——还会有二号、三号、四号等八个信号发射站顶上。 不过这里确实是目前支持源城全息基建的主力。 宏大的建筑外立面是堪称朴实的,用的是最基础的全息涂装,类似于古地球时代早期的工业风格,只不过裸露在外的水泥显得更加平整一些,也没有特别强烈的冷硬感。 肖安拿着源城全息基建维护工程部的推荐信,顺畅无比地向里走去。 源城第十二区是一座建在海上的全人工区域,通过勾连该区域的大大小小30余座岛屿建造了一片接近4万平方千米的凌海陆地。 一号信号发射站的主机就在这片海域之下,光主机所占的面积就超过200平方千米。 而这里的所有建筑强度都是军事要塞强度,抗打击级别是核导级的,何况这只是一号信号发射站,这里出了任何问题,还有7个排队无缝后补,所争取的时间足以对付任何突发状况,保证整个源城的全息服务一年接着一年,一秒接着一秒永不停歇地运转下去。 回去之后,肖安把自己脑子里的地图一处不落地画了下来,中心想要这个东西,但其实这个没有太大的用处。 八座巨大的信号基地,保证了源城的璀璨将永无止境。这里不像以自然为卖点的秋水星,能在罗德尼一声令下就关闭所有全息基站的运行。 源城的璀璨究竟要怎样才能关闭所有人造的光呢? 然而还没等肖安琢磨出让源城的天空重现真实星光的方法,却传来了佐恩·巴朗的死讯。这位巴朗似乎确实很有意和他成为挚友,肖安回到源城也时不时收到这位挚友送来的东西,按理说挚友横死,他也该回戈尔菲诺送最后一程。 可是巴朗家巴不得办一个全宇宙都没有人知道的葬礼,或者干脆葬礼也不办了,直接将佐恩·巴朗一把火烧成灰,要是那些流言蜚语也能一并被烧掉就更好了。 原本艾米瑞达·艾迪的死虽然一时间甚嚣尘上,但也算尘埃落定,此时却随着佐恩·巴朗的死又一次被人推回了大众的视野。 原本被定为瘾君子的红衣女孩,终于得到了受害者的证明。 佐恩·巴朗对全息造物的关注从不掩饰,他和艾米瑞达因为一个支持全息工程师的基金会相识,随后展开热烈追求,再然后就是把各种肮脏黑暗的全息毒品用在这个年轻美好的女孩儿身上。 艾米瑞达艾迪确实死于全息毒品,但在生命的最后,在意志深陷全息的迷梦与纠缠中时,她也在锲而不舍地寻找冲破迷梦的办法,才会从那高楼上一跃而下。 而佐恩·巴朗的死似乎是一场偶然。 此人的狐朋狗友本来就只多不少,聚众吸毒然后因为吸毒过量而死也不过是这帮人的通常结局而已。他们的家人不见得不知道他们平时寻欢作乐都是怎么寻怎么作的,不过有的管不了有的懒得管,都是随他们去。真把自己玩死了就悄无声息下葬罢了。 本来这也该是佐恩·巴朗的下场。 然而那场局里却混进了一个调查记者,而恰巧佐恩磕嗨了以后讲的就是他怎么蛊惑艾米瑞达这个无辜女孩,怎么把她拉进地狱,自己却高高在上如神祇一般俯瞰她堕落的故事。 调查记者逃到了第二星系纽约星,原本还不知道这个新闻能通过什么方式发出去,没想到就传来了佐恩·巴朗的死讯。而第二星系纽约星的第一行政长官是星际缉毒警出身,对毒品深恶痛绝,那个调查记者接受了这位行政长官的庇护,随后立即向公众公布了自己调查到的所有细节。 当晚参加毒趴的其他人都被洛伊德·罗德尼亲自派人逮捕了,哪怕有些人连夜逃到了边缘星系。 戈尔菲诺治安总署重新启动对艾米瑞达案件的调查,公众舆论的压力要求他们必须给这位受害者一个交代,但是当时负责的警察显然已经失去了公众的信任,外来的铁血治安官就这么顺利成长地成了督察员。 并且直接控制了戈城上巴郎家族以及戈城里附庸在巴朗家的所有人,不过一夕之间这个星城就彻底改天换日了。 恶人被揪出被惩治,被钉在耻辱柱上,受害者沉冤昭雪,这个地方从此拜托桎梏欣欣向荣。 这么一看简直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在肖安眼里,他似乎看到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是一个无辜女孩的牺牲才让这一切顺理成章。 凭什么总有些人的一生就好像是为了一个“被牺牲”的结局而活的?无论他有多么热烈的追求,多么独立的个性,草草的收尾都像是为了成为一个“引子”。 不过漫天的新闻猜测和普通的小老百姓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朝九晚六的人活着就够累了,哪里还有更多的脑容量去记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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