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这种故事里,演员一定得瘦,瘦得风一吹就倒,瘦得像被大雨摧残后,颤颤而立的丁香花。 可精神又不能倒,骨头又得硬,眼神更是得明亮坚毅。 拍摄才进行到五分之一,骆京书便在曹寻的暗示下,减重了十斤,他本来就瘦,如今更瘦了。 陆约起先不知道,但很快他就摸了出来。 不仅腮帮子的肉掉了不少,下巴也尖了一些,腰更是细了一圈,屁股也小了。
第67章 骆京书在临时租用的民房里睡午觉。 拍摄场地不在首都,而在申城一处比较偏僻的街区,老房子没有空调,过了六月,南方的空气如开水覆面。 他睡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地上和桌子上各立着一台电扇,房间还有一台工业用的大电扇,呼啦啦地噪音极大。 骆京书的头发没剪,留得越发长了,他剥掉了外面那层厚厚的棉袍,只穿着背心短裤仰面躺着,现在睡着了,额头上还在冒汗。 “吱呀”一声。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方曦探头,“睡着没?陆哥请大家吃下午茶了。” 他声音很小,因为房间一个连着一个,睡着的人不止骆京书,还有其他工作人员。 只有三两个听见有吃的有喝的,迷蒙着眼从凉席上爬了起来。 光影浮动,骆京书热得一身汗,他把脸转向电扇那边,模糊的世界都被飞速旋转的扇叶子给搅碎了。 《徒有虚名》的主角叫沈青衫,他在烈日下多敲一扇旧情人的门就多脱一件衣服的时候,会不会也在想,不是夏天,是冬天就好了。 一抹极冰不知从哪儿出现,贴到了他的脸上,贴的时间很短暂,两秒钟就不到,但却让骆京书瞬间清醒。 他眼睛睁大。 陆约把对着男生脑袋吹的电扇挪远了,俯身在沙发上坐下。 骆京书缩着腿,坐了起来。 “凉茶,加了陈皮和苦艾,解暑。”陆约给深棕的满杯液体插上吸管,递给了骆京书。 骆京书双手撑在沙发上,只把脑袋凑过去了,含住吸管。 “不用再减重了,你现在这个状态在镜头里正合适。”陆约举着杯子,只觉得骆京书身上每块骨头都比前段时间清晰了不少。 抱着时的感受尤为显然,细细的一条,又软,稍微用点力气都像是能给他折断了。 骆京书喝完一口冰的,懒懒地倒向了陆约的肩膀,“我是热瘦的。” 陆约没说话,骆京书撩眼看着他,“毕业快乐。” 六月是属于陆约的毕业季,但陆约几乎是一头扎进了剧组,连毕业典礼都没回去参加。 骆京书回学校的次数比他多多了,他还得上课以及参加期末考试,还有期末汇报,他在剧组也只需要负责自己的戏份,陆约却要盯全程。 “外面有蛋糕,让王百合给你拿?” “不吃。”骆京书拒绝得很果断,他重新窝回沙发里,像一只马上又要进入午憩的猫。 然后他不知道从哪儿把剧本翻了出来,上面全是他自己做的笔记,好几个颜色穿插着,估计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从陆约的角度看过去,男生背对着他,面无表情,盯着剧本的眼神岿然不动。 眼睛也不眨一下。 “怎么了?”陆约就着骆京书喝过的吸管喝着凉茶,状似随意。 骆京书隔了一会儿才有了反应,他重新坐起来,把剧本平放到膝盖上,用演员看导演的眼神看了一眼陆约。 “等会的吻戏是实拍还是借位?” 沈青衫在电影里情人众多,摸过去摸过来的更是不少,但接吻镜头却只与女友有——新来的实习女老师和现在的所有人一样,相信了沈校长内里和表面同样的光风霁月。 一颗颗冰凉的水珠沿着塑料杯壁往下滚,碰到指尖,又顺着手指淌进手心。 陆约回答得没那么快,如果提问的是其他人,这很好回答,因为这是一个再愚蠢也没有了的问题。 “随你。”他语气听不出喜怒。 骆京书歪着头,“那实拍好了,我一直都比较敬业。” 陆约一把把骆京书手里的剧本拿了过去。 电影着重写沈青衫的风情风骨以及乱世中的各路人马,有关沈青衫的恋爱线少之又少,连接吻都只是一触即离。 看完一整段剧情后,陆约语气不改,“可以借位。” “哦……”骆京书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从门外透进来的阳光,穿过宽阔梧桐树叶,无数光斑落在房间里,光斑随着男生的呼吸在他身上浮动。 院子里挤满了工作人员,陆约走过去将门合上,门栓也被他拨了下来。 房间内立刻变得明亮又昏朦,日光像是被一层宣纸给包裹住了。 骆京书被按着肩膀躺下去时,小小地挣扎了两下,光斑在他脸上跃动,“陆导,工作时间。” 陆约摘下腕表时,顺便瞧了时间,他沉声道:“还有快两个小时。” “做这么久……” 陆约忍不住笑,这笑放在任何人脸色都显得太淡了,可出现在陆约脸上却稠丽动人,眉眼中的冷冽也掩藏起来了。 他低头啄吻着骆京书的唇,“你当我是发动机?” 骆京书“额”了一声,舔了舔唇,“好像没什么区别。” 他自认为自身体力不差,也不会羞于床事,相反,他欣赏陆约,喜欢陆约,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和拍戏一样的投入和愉悦。 可有时候,和陆约做,变得跟吃火锅一样。火锅只有第一口是最美味的,每回的做/爱也是第一次最沉醉享受。 陆约体力比他好,技术更是越发娴熟,也更热衷于。 每回到后面,骆京书都有些神志不清说胡话了,骆京书甚至思考过陆约有可能故意的。 因为在那种时候,陆约就能引导着自己说出任何他想听,但自己平时不会说的话。 陆约将骆京书软得像柳条的腰肢捞到臂弯,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热得滚烫的嘴唇贴到了一起,凉茶带来的凉意早就被新一轮热度给席卷吞噬了。 两处口腔里的温度变得同样热意滚滚,骆京书怕热,背心的布料薄得像纸片,浸了汗,贴着皮肤,露出底下的曲线。 骆京书很快就被陆约吻得将脑袋后仰,陆约手指穿过他发间,将他抓了回来,重新展开新一轮的深吻。 空气无端变得更加热烘烘,陆约的身体更是。 热汗从脊背中间的弧度往下淌,短裤底下,两片屁股上都有密汗在闪光。 陆约将骆京书放到了沙发上,但也没让他躺下。 骆京书腰后垫了靠枕,他睫毛都汗涔涔的,他垂着眼,被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陆约的心跳震得胸口发麻。 陆约用手腕撞开了骆京书想要合上的腿,他单膝跪在之间。 陆约眼皮耷拉着的时候看着生人勿近,骆京书差点就以为他是准备咬断自己。 “脏。”骆京书颤着声音,小腿肌肉都在抖。 下午的温度持续拔高,外面的人声变得越来越不清晰,潮湿滚烫的空气简直要把人都给热融化了。 嘶哑的蝉鸣里,骆京书被逼得掉眼泪。 结束后,陆约起身,他将嘴里的东西吐进了垃圾桶,接着灌了一口凉茶漱口。 骆京书还在大口喘气,他泪眼朦胧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见陆约把凉茶递给自己解渴,他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显然是嫌弃。 陆约挑了下眉,直接先自己喝了一口凉茶,弯腰捏着骆京书的下巴,把凉茶渡到了骆京书口中。 陈皮的味道完全冲淡了那股淡到可以忽略的腥气。 陆约在茶几上抽了纸巾,弯腰给骆京书擦拭着,“还有时间,你再睡会儿,我跟曹寻方曦去安排下午的镜头。” “太热了。”哪怕睡着了,也一直昏昏沉沉的。 陆约把纸巾丢了后,开门出去了,骆京书有气无力地躺下来,他以为陆约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结果没过几分钟,陆约拿着把蒲扇回来了。 他在茶几上坐下,一边看着时间一边说:“你睡着了我再走。” 在蒲扇的上下扇动中,骆京书看不全陆约的脸,他脸上的汗水慢慢地干涸了,空气变得干燥凉爽。 骆京书枕着手臂,他眼睛半眯,热意被驱散后,他舒适得毛孔都绽开了,但打扇子的人通常都很累,得一直不停地摇扇子,因为一旦停下了,炙热就会立马卷土重来。 骆宝香也给他打过扇子。 骆京书不知道陆约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在蝉鸣声和一阵接着用一阵的凉意中安然入睡,还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参与了人生第一次试镜。 他面对着乌泱泱的人潮做自我介绍,在导演的安排下随机表演剧中片段。 在这些人的最后面,一名面容模糊的少年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随着距离拉近,骆京书才看清,那是陆约少年时的模样,冰冷漠然得像一座绝不融化丁点的皑皑雪山。 骆京书在梦里才想起来,原来陆约从他试镜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他,只不过他从未发觉。 - 剧组加紧拍摄完了骆京书这两天的戏份后,他在王百合的陪同下,赶回首都参加最后一堂课的期末考试。 考试结束后,骆京书和何风雪一起走出表导楼。 楼下的空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对教学楼而站,他正在看着路边绿植的简介牌。 何风雪不认识,看也没看,骆京书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程先生。” 程念后背一僵,他直起了身,缓缓转身,镜片后的眼神温和又慈爱,“不嫌热的话,陪我走走?不然去我车里?” 骆京书态度平和,他看了看四周,不愿意等聊完自己就与程念在微博上上演一场父子情深。 “你车在哪儿?” 很快,司机将程念的车开了过来。 上车后,程念从手提袋里拿了一盒巧克力,是国外进口的一个十分小众的牌子,“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个。” “谢谢。”骆京书接下来后放到了一边,“但现在不爱吃了。” 程念倒没有露出伤怀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显得有一丝遗憾。 “那我们谈正事。”程念看着对面这张肖似骆怡的脸,语气不禁又柔和了下来,加上骆京书怎么说,也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他们之间存在着感情,血缘上也有着联系,这是他跟骆京书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司机下了车。 “今天我找你,是希望你回去后能找陆约聊一聊,他搅黄了我好几单生意,我没有出手,是考虑到他年轻,我们与陆家又是旧识,”程念微微笑着,“他应该是为了你,毕竟我和陆家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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