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想法他没跟朝岸宁说,因为他现在还没想出来彩绘图案具体要怎么画,那需要灵感,他现在脑子里只有碎片,还拼凑不起来。 一个礼拜之后三叔景叔回来了,当天晚饭是景叔跟三叔俩人做的,栖南跟朝岸宁狼吞虎咽,吃饭速度把俩叔叔都给吓到了。 “你俩这是几天没吃饭了?”三叔都还没动筷子,朝岸宁半碗饭都下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逃荒了。” 栖南听着俩叔叔的话,被嘴里的汤给呛到了,偏头咳嗽了两声。 朝岸宁给他抽了张纸巾,栖南擦了擦嘴,他总不能说,这两天跟朝岸宁折腾得吃饭没有规律,吃的上顿不接下顿,而且这两天他的时间都用来补觉了吧。 朝岸宁却脸不红心不跳,往嘴里扒了两口饭说:“三叔景叔,是你们做饭太好吃了。” 三叔挺爱听这话,笑呵呵给他俩夹菜,让他们多吃一点,但是提醒他们慢点吃,小心胃疼。 “这几天你俩出去玩儿去了?”景叔又问他们,“黑眼圈都这么重,晚上睡觉前我给你们煮点东西喝,补一补。” 栖南一听,就知道景叔又要给他们煮苦东西喝,舌根顿时开始发苦发涩,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三叔的注意力也从俩孩子身上转移,问景叔他晚上可不可以不喝。 景叔说不行,还笑着说人人有份,一人一碗,谁也不用跟谁抢。 三叔自己嘀咕一声:谁愿意抢那玩意儿?(二更) 栖南在港城待了好几天,也得回去了,工作室那边年前也会忙一阵子。 回去那天早上朝岸宁要开会,是唐吉开车送他去的机场,登机前他给朝岸宁发了条信息,落地后又给他发了条信息。 他先回了趟家,把给爸妈还有姥姥姥爷的东西放下,晚上又约着方言跟桑奕明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桑奕明跟栖南说了说过年去南极拍摄的事儿,栖南说没问题。 吃完饭回家路上,栖南接到朝岸宁电话,栖南把过年要去南极拍摄的安排跟朝岸宁说了。 之前他是想躲着朝岸宁,觉得没必要跟他说,这段时间他是彻底把这事儿给忘了。 果然,朝岸宁一听不带他去,立马就不高兴了,但他也知道现在加他已经来不及了,需要提前做的准备工作太多,而且他过年那段时间也有工作要处理,想去也去不成。 因为这事儿,朝岸宁立马说要补偿。 “什么补偿?”栖南挑眉问。 “等我忙完再跟你说,”朝岸宁已经有了想法,“我现在还在办公室,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栖南站在家门口摁密码的时候,抬头看了看门上装的监控,进屋后还是打开监控看了看。 他在港城待了半个多月,没把所有监控都看完,只看了前五天的,除了邻居之外没发现什么异样,后面几天的监控他就没看。 其实他看监控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等朝岸宁的电话。 那个相机栖南带回来了,洗完澡靠在床上,随便翻了两张,眼睛就开始发热,没别的照片,全是赤条条的。 栖南又翻了几张,朝岸宁电话打了过来,栖南舔了舔嘴角才接。 “忙完了?”栖南问。 “刚忙完。”朝岸宁答。 栖南手机紧紧贴着耳朵,朝岸宁那头应该在走路,有风声,有脚步声,还有朝岸宁的呼吸声。 “哥,你洗过澡了吗?” “洗过了。” “躺在床上呢?” “嗯。” 朝岸宁三句话不离床,栖南转移了话题:“回家了吗?你吃饭了没?” “在公司就吃了,三叔景叔都睡了,”朝岸宁说,“我也刚到家,刚回房间。” 那头安静了,栖南手指摩挲着相机,感受着机身上的细细纹路:“行了,早点儿睡觉吧。” “哥,之前不是说了要补偿我吗?” 杂声没了,只剩下朝岸宁自己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直接凿在栖南耳朵里。 “你想要怎么补偿?” 电话后来变成了视频,朝岸宁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衬衫,他对着镜头解开两颗扣子,他的脸离镜头近了一点,每一根睫毛栖南都看得清清楚楚,眨下来的时候扫下来一片阴影。 看着栖南的脸,朝岸宁喉头一紧,哑着声音说:“哥,你电话里补偿我一次吧。” “……”栖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早上才回来,昨晚上朝岸宁一想到他要回去,拽着他,俩人半宿没睡。 床单最后都不成样儿了,中间换了一遍新的。 后半夜又弄脏了一次,但他们都太累,也懒得再换,就那么睡的。 栖南确实有点儿招架不住了,这还没真正开始呢,以后他不得被朝岸宁给折腾死? 朝岸宁那边的手机镜头慢慢往下移动:“哥,我想看看你后背上的那片纹身。” 看不见朝岸宁的脸了,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朝岸宁手上动,他能看见栖南的脸,也能看清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是绽开还是锁紧,都那么迷人。 栖南手机没抓稳掉了下去,他手快一把抓住才没掉地上。 “哥?我看不见你了。”朝岸宁说。 栖南握稳了手机,镜头在他嘴唇跟下巴上转了两圈,然后慢慢绕到身后。 当栖南的手机镜头转到后腰那片纹身上时,就听到了手机里传出来两声压抑之后闷闷的声音。 栖南其实早就发现了,朝岸宁好像特别喜欢他后腰上的那片纹身,朝岸宁很喜欢吻那片纹身,也爱咬那些花杆上带刺的花瓣。 还有很多次,朝岸宁腹部的蛇头都贴着那片玫瑰花丛。 栖南对自己身上的纹身很了解,花茎跟每朵花瓣刻在哪个位置上他都知道,也当然知道那个蛇头停在哪里,又蹭着哪里。 他虽然看不见朝岸宁的脸,但能听到那条蛇在呼吸,是张开嘴,露着有毒的牙齿,还是贪婪地往前吐着蛇信子。他都知道。 栖南又一次洗澡的时候已经是12点多,出来后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在工作室里一直打哈欠,中午直接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觉,身上就盖了一件外套。 舒承拍完外景回来,听说栖南来了,立马来敲他办公室的门。 栖南一看舒承两眼冒光就知道,舒承是还惦记着他那个相机呢。 果然,舒承跟他刚唠两句,两个眼睛在他办公室里来回寻摸,没找到那个相机,直接问他:“南哥,你那个相机呢,让我摸摸。” 现在栖南可不敢把那个相机再拿来工作室了,里面的照片根本不能看,现在已经成了“专属”相机。 他说:“……没拿,在家里呢。” 今天工作室里有人过生日,行政那头早就订了餐厅,下班后栖南带着工作室的人一起吃饭,饭后想回家的回家了,不想回去的又在酒吧开始了第二轮。 栖南知道晚上一定会喝酒,就没开车,把车直接放在工作室了,从酒吧出来后,打了辆车回了家。 在小区门口下车,栖南嘴里还哼着酒吧里听到的音乐,走路有近道,直接穿过小区楼下的绿化带就能到楼下。 中间有两个路灯坏了,栖南心里还想,物业也不知道修一修,那几步路黑漆漆的。 已经很晚了,路上就他一个人,栖南不自觉就加快了脚步。 心里想什么来什么,栖南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的男人快走了几步,站在不远的地方。 栖南吓了一跳,等他看清过来的人是李凌赫时,眼睛里黑得比头顶的夜幕还沉。 “小南……” 李凌赫又往前走了半步,嘴里喃喃喊着栖南:“你从港城回来了。” 李凌赫的声音有些顿涩,隔得老远栖南就闻到了李凌赫身上的酒味,很冲鼻子,看起来他喝了不少。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栖南拳头都攥紧了,他又想起了最近这段时间感觉到的窥探感,又问他:“你也去港城了?” 李凌赫站在原地摇摇头:“没有,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没去港城。” 他又说:“我……我刚刚也在那个酒吧里,你没看见我。” “别再跟着我。” 栖南不耐烦地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警告他:“李凌赫,你别没完没了的,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李凌赫被栖南冷冰冰的话震在原地,就快看不见栖南了,才又抬腿追上去。 进电梯前栖南回头看了一眼,李凌赫没跟上来。 他刚刚听到李凌赫在花坛里摔了一跤,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管他。 从电梯出来,栖南又快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准备摁密码进门,又听到有人叫他。 “栖南……” 这次不是李凌赫的声音,是一个苍老又浑浊的声音。 栖南胸口一颤,他这一晚上被吓了两跳,握成拳头的手背爆起青筋,还有点理智才没直接把拳头挥出去。 栖南回头,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走廊上,后背斜靠着墙,整个人站在阴影里,也显得阴森森的。 栖南这才仔细瞅瞅眼前的人,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满脸沟壑,戴着的眼镜片很厚,右眼镜片裂开了,上下镜框用黑色胶带贴着碎掉的镜片。 那双眼睛从镜片里看有些呆滞,被帽子压下去的头发好像多少年都没洗过了一样,乱糟糟枯草一样压在耳朵上,脸上胡子拉碴,身上穿着脏兮兮的黑色工装,衣服上也是油腻腻的,一块黑斑套着一块黑斑。 这人看着像个疯子。 不对,他就是个疯子。 栖南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男人,瞪大了眼:“沈文康?”
第41章 别多想 沈文康听到自己的名字,碎镜片后面浑浊的眼睛稍微动了动,但脸上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很像一个生了锈老旧到转不动的机器,看起来随时都会报废一样。 当年栖南到处找朝岸宁,去了不少次朝岸宁老家,也去找过沈文康,沈文康当时又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之后沈文康没再出现过,栖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院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又找来了。 “沈文康,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是你自己找来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你又来干什么?” 栖南眯着眼,一次性问了好几个问题。 “我……” 沈文康说完一个“我”后停顿了半天,干枯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好像在思考,两秒钟之后眼球又慢慢转了转,看着栖南说:“我找朝岸宁,朝岸宁人呢?” 一听这话,栖南脑子里嗡的一声,拳头攥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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