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一双眼,却灰暗得如同干涸的戈壁滩,透着死寂。 “你找这个?” 病美人公子伸出一只纤长玉手,手里拿着的,正是花朝的小本本。 花朝却瞧他瞧得出了神。 除了薛灵均,他还从未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男人。 更何况,这人身上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叫花朝有些喘不上气来,胸膛里的那颗心不知何时跳得很凶。 我的个老天! 怪不得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真是要命哩! 病美人见他不接,只顾着对自己发呆,问道:“怎么?不要了?” 说着,便收回手。 花朝回过神来,脸上一红,连忙去将小本本抢回来,“要!要!” 他竟然鬼神使差,差点连他的宝贵小本本都给忘了! 真是该死! 若是叫他师傅楚天涯知道他就这点出息,还不笑话死他,他还怎么做楚天涯的徒弟! 花朝在内心对自己连连呸了好几声,骂自己没见识,遇到个长得好看的就心思飘飘然,把楚天涯都给忘了。 他花大侠岂是那种耽于情色的人!
第067章 病秧子2 “那个,谢谢你,”花朝将小本本小心翼翼地收进包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醒啦?” 病美人也笑了,只是他的笑有点奇怪,就像是很多年没有笑过的人,强行逼着自己笑一般。 花朝突然想起他寻死的事,连忙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千山雪莲!你可别再寻死!” “暂时死不了!”老神医突然在外头喊了一声,“雪莲已经入药给他服下喽!整整三朵,够他吃上好几次,活个三年两载,没问题!” 花朝听了,喜上眉梢,问那病美人道:“真的?那就好,那就好!” 他花大侠总算没白费功夫,当真救下一条命来。 病美人走了出去,片刻后,又回来,端着一个茶盘,上头有两碗药,两碗茶水。 他将茶盘放在病榻旁的矮几上,在病榻一侧坐下来,指了指旁边,示意花朝也坐。 花朝一屁股坐下来后,却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至于别扭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与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坐在同一张榻上,叫他觉得心里怪难为情的。 病美人将一碗药递给他,“养身补气的。” 花朝小心翼翼接过来,生怕碰到对方的手指。 “为什么救我?”病美人,盯着他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碰到就救了呗!”花朝仰头,一口气将整碗药喝得干干净净,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擦嘴边的药汁,“若非说为什么,那就是我花朝想做一个大侠,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病美人听了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盯得花朝更加不好意思起来,都不敢转头看他。 花朝想了想,问出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寻死?” 病美人转开眼,木然道:“没有为什么,想死,便死了。 花朝:……这算什么理由! “那现在呢?”花朝又问他,“你想活了?” 病美人却没有接话,低头小口小口地喝起药来。 喝了没几口便抬起头,皱着好看的眉头问道:“你的药不苦吗?” “啊?”花朝愣了愣,“苦啊!” “可我看你,喝得十分畅快。” “哦,这个……良药苦口利于病嘛!你喝的时候,想象它不是药,而是酒,那便能喝得畅快些!” “酒?”病美人木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我从来没喝过酒。好喝吗?” 这世上竟然有人从来没喝过酒,花朝顿时觉得这病秧子有些可怜。 “好喝啊!”花朝吹嘘道,“我可是千杯不醉!” 实际上,他是个一杯倒。 病美人继续低头,小口喝起药来。 喝了许久,才将一碗药喝完,花朝都替他急得慌。 病美人放下药碗,端起茶碗,又小口小口地喝起茶来。 像个大姑娘似的。 这个念头猛然冒出来,花朝才发觉自己又在盯着人家瞧,连忙转回过头,心里唾弃自己一万遍。 忽听病美人在一旁淡淡问道:“你在找楚天涯?” 花朝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对上病美人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目,“你怎么知道?” 病美人抬起瘦弱纤细的手,朝他的红色包裹指了指,“你那本子上头,记得全是关于楚天涯的事。” “没错,我是在找他!”花朝见他既然已知晓,便也不瞒他,眉色飞舞地笑道:“我是楚天涯的徒弟!” “噗!咳咳~” 病美人一口茶喷出来,剧烈咳嗽起来。 花朝在心里感叹,这人长得虽好看,可惜是个病秧子,喝个茶都能把自己呛到,可真愁人! “我……我从未听闻,楚天涯……收过徒弟。”病秧子一边咳,一边道。 花朝笑了笑,“那是因为,他还没遇见我。等他见到我,自然会十分喜欢我,也一定会答应收我做徒弟。” 病美人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他,木然的脸上莫测地变幻了几种神情。 提及楚天涯,花朝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从他小时候听闻楚天涯行侠仗义开始,他是如何崇拜倾慕楚天涯,如何想成为像楚天涯那般的大侠,到他如何想尽办法背着他爷爷炼剑,如何偷偷地一个人藏在山脚下偏僻处对着一个破烂的秘籍练功,又是如何四处打听楚天涯的踪迹,他又为何来到西北等等。 “楚天涯一定就在这附近!”花朝信誓旦旦道,“我打听了来往的商人,再往北也没有楚天涯的踪迹,他一定还没走远!” 说完,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话,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听烦了吧?” 这病美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风一吹就倒,显然并不是一个热衷江湖事的人。 病美人转开眼,声音依旧沙哑中带着木,“你怎么知道,楚天涯的踪迹?” 说起这个,花朝又得意起来,“前些年,楚天涯做事还会留名,后来,渐渐地就踪迹难寻,我猜他后来做好事,不愿意再留名了,打听他的事,便不再提及楚天涯,只需要问哪里有人遭过难,受过什么高手的相助,尤其是不求回报、消失得极快又无影踪的,那便十有八九,是楚天涯了!” 病美人却给他泼冷水,淡淡道:“或许,楚天涯早就死了呢。” “不可能!”花朝断然否决,有些不高兴。 但他见病美人将余下那碗茶递给他,那脆弱模样,叫花朝想起风中摇曳欲灭不灭的烛火,自己都快灭了,还想要暖热别人,不由得就消了气。 他长叹一声,接过茶碗一饮而光,想到自己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来到荒凉戈壁,到如今连个楚天涯的影子也没见着,纵然他心境再乐观,此时不免也有些惆怅,叹息道:“唉!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不过,只要我活着,我就一直找下去,总有一天,能找到他的。” 病美人放下茶碗,对他的执着似乎并不在意,木然道:“我也在找人。” 花朝惊讶道:“你找谁?” 若是找人,又怎么会寻死呢。 病美人道:“我要找的人,可能这辈子也无法找到了,甚至,我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不过,凭着这寻人的名头,我逃离枷锁牢笼,走遍这天下河山,也算不枉来这世上活一遭了。” “你要找谁?”花朝再次好奇地问,“我找楚天涯时,一起帮你打听呀!我这些年历练出来寻人踪迹的本事,说不定能帮上你呢!再说,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快些!” 病美人却只是微微摇头,并不肯回答他。 花朝也不失望,不说就不说吧!他生性热爱自由,不喜欢强迫自己,更不会强迫别人。 “对了,我叫花朝,字千醉,你呢?” 病美人抿嘴不语。 花朝愁得挠头,“那我怎么称呼你?” 花朝心想,我总不能喊你病美人吧。 病美人还未答话,就听老神医在外头喊道:“十两!止泻药一副!” 病美人起身,当真转过后头,去药柜里抓药去了。 花朝跟着去瞧,见他动作十分熟练,敢情在他没回来的时候,老神医是拿病美人当药僮呢! 他冲到外头,不高兴地对老神医道:“喂!老头!说好了我做你三年药僮,你怎么欺负病人!他都病得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你叫他干活,心里能安么?” 老神医斜觑他一眼,“臭小子,你懂什么!他那身子骨,就是要多活动活动,才能活得更久些!再说了,是他听说你要在老夫这里服役三年,主动提出来要替你分担一半,老夫才勉强应下,否则,就他那副弱身板,老夫还瞧不上呢,哼!” 花朝又冲到里头,上前拦住病美人,“我……我救你,没想过要你为我做什么,你,你不必如此。” 他有些语无伦次,大概是第一次尝到被报恩的滋味,有些莫名激动,“你不是要找人么?在这里耽搁上一年多,那多不好……” 病美人转过脸,盯着他道:“你讨厌我吗?” “啊?”花朝愣了愣,他怎么会讨厌他呢,“不,没有,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就留下我吧,”病美人道,灰色双瞳中闪过一丝迷茫,“我无处可去,那人找不找,也并没什么要紧。” “那……那好吧。” “十两!”老神医又在外头喊,“安神药三幅!动作快一点!” 十两……莫非是在喊病美人? “老头为什么喊你十两?” 病美人又停下动作,转过头来盯着他瞧,“他说,你把我卖给了他,十两银子,所以叫我十两。” 啊,这……,老头子坏得很! “你别听他瞎说!”花朝连忙解释道,“我是去帮你找雪莲去了,十两银子是留下叫他照看你的。再说……” 再说,你这样的人,一看也不止只值十两呀。 别说十两,哪怕百两,千两,怕也是买不到这样好看的人。 不过这话太不尊重人,花朝自然不可能说出口。 病美人在秤上称药,慢吞吞地包好,淡淡道:“你也可以叫我,十两。” 花朝愣了愣,“啊?” 什么十两,多难听啊! 花朝才不叫。 他将包好的药,火速送到前厅。 愁死个人了,病美人连个名儿都没有! 花朝与病秧子就这样一同留在了医馆当药僮。 花朝负责出去采药,病秧子负责抓药称药,老神医看病开方,三个光棍,竟过出来家的味道。 待了一段时日,花朝才知道,老神医原本也是南方人,北上也是为了寻人。 好吧,想寻的人没寻到,他们仨反倒聚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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