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好几年没有感冒的纪绥,在D国回来的飞机华丽丽发了场高烧,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人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不到一半。 郁泊舟被吓得魂飞魄散,落地直奔急诊科,各种抽血检查下去只得出一个结论,普通感冒病毒引起的发烧,至于为什么这么严重,医院也查不出原因。 纪绥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挂完瓶催促郁泊舟回家。 大夏天的,他被裹在风衣里,头上扣了帽子,脸上戴了口罩,密不透风,连眼睛都被头发半掩。 “别,咳咳,别看我。”纪绥嗓音嘶哑,说一个字得喘三口气,现在怕是来一阵小风都能将他吹倒,“专心开车。” 简单的要求,此刻对于郁泊舟来说比登天还难,他深吸一口气扭过头,专心开车。 家里的药箱常备着各种应急药品,体温计却不知放到哪去了。 郁泊舟失去耐心,见沙发上的纪绥安静坐着,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事,往他手边倒了杯温水,交代他别乱动,匆匆出门买体温计。 纪绥一口一口慢吞吞的把温水喝完,体温还没完全退下去,他的眼皮滚烫。 杯子水见底,郁泊舟拎着一袋子体温计回来了,他买了两款红外线测温,又听店里的阿姨说水银的更准,遂又买了三支单纯长得不同的水银体温计。 “夹好,千万别动。”郁泊舟嘴上说着让纪绥自己夹好,手却不放心地跟着按,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时间,生怕多一分一秒体温都不准。 纪绥重新戴好口罩,声音又哑又闷,“今晚我睡客房。” 郁泊舟眉头紧锁,“睡什么客房,万一半夜再烧起来怎么办?” “容易传染。”纪绥说:“你离我远一点。陈伯不在家,不用担心分开睡会被发现。” 不知是哪一味药起作用了,虽然声音依旧沙哑难听,但好歹纪绥没咳嗽了。 郁泊舟选择性忽略后半句,“我不怕传染,而且我妈说过,感冒这种病过人就好了。” 话里听着,郁泊舟挺希望纪绥把病过给他。 纪绥哽住,骂他,“傻逼” 生平为数不多的几次脏话,大半贡献在与郁泊舟相识之后。生病的热闹他也要蹭,两个人都倒下有什么好处。 都有力气骂人了。郁泊舟紧绷的情绪松懈些许,“这是经验之谈,我的免疫系统可比你的好多了,传染给我不用半小时就能不药而愈。” “客房没收拾,你要睡客房不还是要麻烦我,而且我不放心,不放心我就得去看你,看你我要两边跑,浪费的时间精力更多。” 他顿了顿,搬出目前最有效但他不是很想用的理由,“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作为朋友开诚布公,有话直说,你要是跟我见外就是……” 郁泊舟一狠心,“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回来前,郁泊舟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给了纪绥听,包括他与张怀民他们之间的谋划,以及一开始向纪绥开出条件时,其实早早存了隐瞒和利用的心。 书房纪绥看见的女人相片,就是当年纵火犯的女儿,在秦初年的人问完话后的一个礼拜,没有任何家族遗传病的她,突然死于心脏骤停。 幸好郁泊舟他们反应快,没给背后之人销毁证据的时间,最后查出是饮食里被掺杂了会引起心脏衰竭的药,她一贯口重,所以一直未曾发觉。 想必是当年害死他哥嫂的人下的手,这也是他那天回来决定送走陈伯,改变计划的原因。 纪绥神色恹恹靠着沙发,没吭声,等于放弃了睡客房的决定。 …… 病去如抽丝,在家里闷了整整五天,纪绥的感冒才完全康复的差不多。 但胃口还是不佳,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为此,郁泊舟每天下午赶着来回一小时的车程,搬回家里吃午饭 如今桌上吃饭,念叨最多的便是,这个吃一口,那个喝一口,固定的量,纪绥当天必须吃足。 纪绥捂住嘴,满脸抗拒地推远汤碗,“我吃饱了。” 郁泊舟推回去,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哄,“吃饱没喝饱,我相信你。” 纪绥在吃饭方面没有明显的喜好,东西好吃他不会多吃,东西难吃他也不会少吃,吃饱就停筷,叫人难以分辨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仿佛进食完全是为了提供维持生命活动所需要的能量。 郁泊舟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纪绥就被他养死了。 “别信我。”纪绥往旁边挪了挪,坚决抗拒这碗飘着香味的鸡汤,“喝下去我会吐的。” 这招用来应付催吃的郁泊舟,百试百灵。 郁泊舟呵呵一笑,不再上当,“吐,我给你接着。” 作势将手伸了过来。 纪绥:“……”好重口味的对话,他是真的有点想吐了。 反抗无用,纪绥捏鼻子一口闷完,碗刚放下,旁边守了很久的阿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添上了第二碗。 纪绥眼睛撑圆,不可置信看着帮凶。 阿姨摸摸鼻子,“看这阵子瘦的,是该好好补补。” “我……” “快喝吧。”郁泊舟打断纪绥,满面和煦地笑,“喝凉汤的话,就有第三碗等着你了。” 纪绥眼前一黑,谁来救救他! 终于算是熬到郁泊舟上班的时间,纪绥迫不及待把人送走。 “开窗通风可以,不要站在风口,冰箱里面的水果拿出来洗完,要常温放半小时再吃。”郁泊舟杵在玄关,话一股脑的往外冒,“吹空调不许开房间的,只能在客厅开中央空调,不能低于二十六度,还有下午三点的点心,四点半的下午茶记得吃,我会提前十分钟让人送上门,我回来要……” 砰—— 罗里吧嗦的郁泊舟和喋喋不休的交代被关在门外,纪绥长舒一口气,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我晚上回来要检查听见没有!没吃明天双倍!”郁泊舟疯狂拍门。 纪绥:“……” …… 郁泊舟前脚刚走,纪绥后脚出了门,全然把郁泊舟的话抛之脑后。 他先去了趟久违的心理诊所,阮江见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以为纪绥已经出现了自残的行为。 了解过后放心下来,纪绥看着瘦了,人也憔悴,但心理状态比之前要健康不少。 他的这位病人一向话少,眼下却一个人滔滔不绝讲了半刻钟,话里大部分是在倒苦水,像是关在笼子里久不唱歌的鸟,有机会飞出门要嚎个痛快才行。 “一天七顿饭,换你,你能受得了吗?” 阮江心里暗自点头,会假设问题了,很好。 纪绥吐槽的嗓子都干冒烟,一口气喝光手边的水。 对人的防备心也没之前那么强了,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倒给纪绥的水,可是一口没动过。 阮江收回视线,听到纪绥说。 “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案,让他冷静点。” 阮江失笑,原来是来替别人求医问药来了,他思考片刻,“不妨尝试一下,选择呢?” 纪绥挑眉,不太能理解,“什么意思?” “告诉他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阮江说:“他现在最大的焦虑来源于无法确定你的喜好,所以他只能尝试以量取胜。” 纪绥迟疑,“可我,没有喜好的食物。” “是人都会有偏好,你没有,只是你主观上压制了这种偏好。”阮江笑道:“像抛硬币一样,如果抛出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你会下意识的想要选择重来,吃饭也是同理。” 纪绥似有所悟,被催着吃饭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当然,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纪绥盯着手里的治疗账单,脸上抬不起一点笑容。 连着上次的费用一块结,总共是一万七,他还没开药呢! 不愧是整个南城最好的心理治疗师,连价格也十分匹配。 纪绥肉疼地付了钱,刷郁泊舟的卡他会有短信账单,所以这笔钱只能刷纪绥自己的卡。 阮江照例送纪绥到门口,“就不祝你下次再来了。” 好冷的笑话。纪绥敷衍地勾了勾唇,“谢谢。” 再见了黑诊所。 再见了冷笑话讲得很烂的医生。 他要回家吃饭了。 特意定了两点的闹钟回家,按理来说时间足够,没料想到南城今晚有个文化节活动,街上塞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全是头。 十分钟挪动的速度还不如周边蚂蚁爬的快。 纪绥在车上闭眼祈祷,“如来佛祖,太上老君,财神爷,元始天尊,耶稣,上帝保佑。” 司机握着方向盘,原本堵车搞得有些烦躁的心情,叫纪绥这一通杂乱的祈祷逗乐了,“小伙子信仰挺杂啊。” 佛教道教还有基督教,真是信多不压身。 司机宽慰他,“没事,最多堵到三点半路就通了,你……”很赶时间吗? 纪绥:“保佑送外卖的和我一样堵在路上,因为头盔没带被交警抓走,阿门。” 司机:“……” 纪绥的祈祷感动了不知道哪路神仙,车辆龟爬似的道路终于通畅起来,八分钟内就到了家。 三点刚过一分钟,生死存亡的时刻。纪绥甚至等不及司机找钱,丢下一张五十,“不用找了。” 接着百米冲刺出去。 司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打表器上四十九点九的价格。 得,奇怪的小伙打赏一毛。 外卖小哥根据雇主的吩咐,按了三声门铃,待到第三声门铃声消失不见,依旧不见有人出来开门,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等,等一下!”纪绥匆匆赶来,按下外卖小哥的手机,脸上因为剧烈运动泛起薄红。 外来的车辆只能停在小区门口,郁泊舟别墅的位置又靠里,距离门口将近一千米的距离,纪绥真是憋足了劲,才能一口气冲回来。 哪怕是中学体测考试,纪绥都没像今天跑的这么快过。 纪绥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抹掉从鬓角滑到下颚线的汗珠,怀疑人生地望着外卖小哥,“你不堵车吗?” 外卖小哥有点懵,“我,我开电瓶车啊。” 见缝就插,堵车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纪绥:“……” 嘟—— 一声绵长清晰的铃声响起,纪绥僵住一瞬,缓缓看向手里抢过来的手机,没有及时挂断,页面显示正在接通中。 “喂。”略显冷淡的男声从话筒里传出。 靠靠靠! 纪绥先发制人,“我拿到外卖了!” “他是不是不在家?” 两句话同时响起。 郁泊舟:“为什么是你接电话?” 纪绥:“顺手。” 郁泊舟:“为什么呼吸声这么大?你是不是跑出门了?要不然外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我说了你现在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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