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定湉掀开被子钻进去,面对着钱与舟,把下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晚安。” 钱与舟忍不住靠近一些,他看到庄定湉有两根头发落下来了,搭在他的鼻梁上,像一道影子。 钱与舟的表情变得很温柔,他也学着庄定湉的样子,把下巴藏进被子里,说:“晚安,湉哥。” 钱与舟闭上眼睛却没有困意,这一天实在过得太漫长,他想起在咖啡店里庄青岑说的话。 “与舟,湉湉是个习惯于独居的人,最难熬的日子,他也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所以他不是换了谁都可以的那种人。” 钱与舟在心里叹口气,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就是沾了这张皮相的光。 现在想想,他的样子应该跟学生时代的陈嘉禾很像,所以才让庄定湉念念不忘。 他心里这个坎,好像怎么都过不去。 过了好久,庄定湉的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而和缓,钱与舟慢腾腾地睁开眼睛,确认他睡熟之后,他小心地伸手,这才把他脸上那根头发轻轻拨开。 “我很小气的。”钱与舟轻轻地讲。 庄定湉睡得很安静,钱与舟看着他,他仿佛能够看见空气里的那些微尘,在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一切都变得宁静而和美。 钱与舟忍不住再次伸手,指尖在虚空中点着,从庄定湉的眉骨滑到他的鼻尖,最后停在他的嘴唇前方,像一个没给出去的吻。 他知道此刻,庄定湉是依赖他的,他又想起庄青岑最后说的话。 “与舟,如果你确实放不下,就待在他身边吧。两个人单独相处,可以搞清楚很多事情。” 钱与舟再次闭上眼睛,他想他要留下来,理由很好找。 第一,庄定湉刚出院需要人照顾; 第二,防止陈嘉禾再次上门骚扰; 第三,庄定湉不会做饭,吃的不好心情不好,影响心理健康。 但直到第二天,钱与舟都在厨房里洗晚饭用过的餐具了,庄定湉也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甚至找出了钱与舟留在这里的换洗衣物,把它们放在了主卧衣柜的上层。 庄定湉一边陪嘟嘟玩,一边剥橘子,他拿着橘子走到厨房递给钱与舟。 钱与舟还在洗碗,占着手,庄定湉就掰下两瓣橘子,直接喂到了钱与舟嘴边。 自然得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 作者有话说: 小彩蛋:其实这个橘子特别酸,小钱被酸成苦瓜脸,小庄就在旁边偷笑,在小钱兴师问罪之前,丢下橘子飞快跑了。 重返暗夜
第85章 他现在离开我不行 之后几天钱与舟过得很开心,每天的要紧事就是计划今天做点什么好吃的。 庄定湉的情绪还好,就是不能一个人待太久,有一天晚上坐在沙发上睡着了,醒过来没看到钱与舟,房子里又太静,他一下子觉得呼吸困难。 但紧接着,浴室里就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钱与舟“嗷”了一嗓子,还低低地骂了一声。 庄定湉赶紧站起来,推开浴室的门,问他:“没事吧?” 淋浴间的玻璃上都是水雾,钱与舟扶着墙,摇头摇得像小狗甩毛:“我没事,就是滑了一下。” 隔了一会儿,庄定湉却还没出去,钱与舟尴尬地说:“我真没事。” 庄定湉呼出一口气,小声地问:“你能不能快点出来?我有点不想一个人待着。” 因为这句话,钱与舟就不敢离庄定湉太远。他留神着,发现房间里很安静的时候,庄定湉的眼神就会散开,像是沉入了一段记忆中。 于是家里的cd机就差点过劳死了,他跟江一帆借了很多唱片,每天随机播放。 那天钱与舟去他们家拿唱片,顺便和蒋烨清谈了豆瓣黑贴的事。 那个帖子浏览量很高,又被微博搬运,转发次数上千。蒋烨清建议他先把证据保留好,后面有需要,可以提起诉讼。 蒋烨清给了钱与舟一张律师的名片,他说这个同事做这类案子相当厉害。 钱与舟接了名片,也不多留,急匆匆要走。 江一帆系着围裙走出来,有点诧异:“不吃个饭再走吗?我都多备一个菜了。” 钱与舟摇摇头,说:“我趁着湉哥睡觉出来的,他现在离开我不行。” 江一帆做了个很嫌弃的表情:“我看是你离了他不行。” 钱与舟回到家,他悄悄在主卧门口探头,看到床上像小丘那样的隆起,才放下心。 庄定湉花了大量的时间用来睡觉,他像个走了太久终于可以休息的旅人,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缩成一颗种子。 有时候庄定湉睡醒,没看到钱与舟,他就会竖起耳朵,听卧室外面的声音,凭借那些声音,猜测钱与舟正在做什么。 有时候嘟嘟在陪他睡觉,庄定湉就会把脸埋在它柔软的皮毛中,用鼻尖蹭来蹭去。等吸够了猫,他就拍拍猫咪的脑袋,轻声说:“去帮我叫一下与舟。” 第一次这样说,嘟嘟还不太明白,它莫名其妙地被庄定湉推下床,于是很不满地喵喵叫起来。 庄定湉趴在床上,冲嘟嘟挥手,脸上挂着笑意:“快去呀。” 嘟嘟尽管还没有理解,但还是下意识往门外走,一出门就放弃琢磨人类到底要它干嘛,小跑着找钱与舟,想讨点零食吃。 庄定湉仰面躺在床上,听到钱与舟的声音。 “你醒啦。你爸醒了吗?” 后来次数多了,嘟嘟也就习惯了,被庄定湉从床上赶下去之后,它就立马去找钱与舟告状。 钱与舟就会一把把它抱起来,在臂弯里晃来晃去。 嘟嘟喜欢这个游戏。 不过钱与舟也很小气,只跟它玩一会儿,紧接着就会把它放下,闪现到卧室门口,探头进去。 “湉哥,天气很好,出去走走吧。” 庄定湉愈发感觉自己是钱与舟精心照顾的一棵植物,每天都需要至少一小时的光照。他想起小时候上学喊的口号,“阳光体育一小时”。 天气还热,他们总在四点左右出门。 刚开始钱与舟的脚还没好透,下楼梯还在拄拐,庄定湉怕他摔倒,总扶着他。 下了楼就在小区里坐着,聊天。 后来钱与舟脚好得差不多,他们就会去远一点的地方。 路两边的树有合抱粗,枝丫高高地伸展着,遮天蔽日,地上只留下细碎的光斑。 被风一吹,就晃起来,人行道就成了水面,跃动着,流淌起来。 庄定湉会带着平板写生,和钱与舟共用一个耳机听歌。 另一只空闲的耳朵里听到的,是风在林间穿行,树叶摇晃着亲吻,还有忽远忽近的鸟鸣。 这一天钱与舟坐在长椅上仰着脸睡着了,庄定湉就把他画了下来,像拍摄了一张相片。 有早熟的叶子从头顶飘落,飘飘忽忽掉在钱与舟的胸口,庄定湉倾身过去,把它悄悄捡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叶子落下来的时候钱与舟已经醒了,但感受到了他的靠近,他就下意识地在装睡。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一切纷扰都远离,他们好像回到了刚刚认识那会儿,逛累了就坐在一起休息,心里只想着和对方能够多待一会儿。 钱与舟的装睡是被电话给打破的,他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响铃。 钱与舟睁开眼睛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钱明昭。 钱与舟有些诧异,坐直的那瞬间感觉脖子骨头咔地响了一下,疼得他一激灵。 一年到头,钱明昭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毕竟自从他“迟来的叛逆期”开始,他爸因为他玩乐队的事,恨不得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父子俩不对付了这么些年,终于在去年钱与舟结婚后,托了庄定湉的福,钱明昭的态度和缓了下来。 但他俩的交流还是少之又少,基本都是叶轻舟来当父子俩的桥梁。 钱明昭罕见的电话让钱与舟紧张,接通一瞬间他都在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结果电话刚通,钱明昭连招呼都没打,直截了当地讲:“中秋我和你妈想着来杭州看看你,现在已经在高铁上了,你等等过来接我们。” 钱与舟一阵无语:“爸,你领导当惯了说话真的很烦人。” 钱明昭“诶”了一声,提了点声音:“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庄定湉在,钱与舟也不想跟钱明昭斗嘴,他忍了忍脾气,问:“几点的高铁啊?” “六点到。”钱明昭说完就挂了。 钱与舟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忙音,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吗?”庄定湉关切地问。 钱与舟放下手机,如临大敌:“完了,我爸妈过来查岗了。”
第86章 奖励我一个冰激凌也好啊 他们到杭州东站的时候,时间刚好。 庄定湉停好了车,两个人一起去到达大厅,钱与舟脚还没完全好,有点走不快。 他看了眼手表,有点烦地给钱明昭发语音:“爸,你可真行,搞突然袭击,我们紧赶慢赶才赶上第一时间来迎接你。” 钱明昭当然没有立刻回复他,钱与舟也只是单纯在抒发不满。 同时他也不明白,这两位干嘛要突然来杭州看他? 刚刚在车上两个人进行了讨论,庄定湉问钱与舟他父母知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的事。 钱与舟摇头:“我一直没跟他们说。” 说完还努力补充理由:“我爸妈都很传统,离婚等于不肖子孙,暂时还是不敢说。” 庄定湉没太在意,他又问:“那有没有可能是叔叔阿姨看到了我发的微博?毕竟我提了你的名字。” 钱与舟眨巴两下眼睛,果断地摇头:“不会的,我爸连微博都没有,他的休闲娱乐是在电脑上跟别人下棋。我妈是不怎么用手机,她闲下来喜欢做ppt。” “阿姨的爱好真是……”庄定湉忍不住笑了。 “她是真的热爱教育事业。”钱与舟说。 “我爸知道我在做乐队,但其实他连我们乐队的名字都不知道,歌也没听过。”钱与舟耸肩,“他才不关心我呢,毕竟我这么不成器,让他在他的那些校长朋友面前很丢脸。” 钱与舟语气很平淡,这件事已经让他很麻木。 “但你们今年有起色了啊。”庄定湉由衷地讲,“之前我和叔叔聊过乐队的事,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讨厌你做这件事。做父母的,更多是担心你失败,怕你后悔。” 后半句钱与舟听过很多次,亲戚里好为人师的总这么说,措辞会更加尖锐,他每次听都觉得烦。他想他的叛逆期确实来得比较迟,抽烟喝酒纹身恋爱脑,都是大学才开始的。 但同样的话,庄定湉说出来总是特别中听,他知道他是真的想要排遣他的坏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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