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定湉缓缓转过脸,他的头发被吹乱了,在已经昏沉的暮色中看起来颜色特别淡,和他的眼睛一样浅淡,带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庄定湉皱起眉,他似乎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事吗?”庄定湉说。 钱与舟似乎能在庄定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停顿的这几秒里他想了好多。 想问的事?真要说起来就太多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朋友有哪些?有什么想做却没做的事吗? 小时候为什么会摔伤?小姨和母亲为什么关系不好?陈嘉禾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只要觉得自己不高兴了就要用性来讨好?为什么突然说要结婚? 钱与舟的沉默可能太久了,庄定湉眨了好几下眼睛,看起来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迫自己维持这个动作。 钱与舟知道庄定湉是让他开口问今天外婆把他当做陈嘉禾这件事。 或许在今天庄定湉心事重重的几个小时里,他尝试过先向钱与舟坦白但是全部失败了,所以现在他想要让钱与舟开口问,这样他就不得不回答。 钱与舟看着庄定湉美丽的眼睛,那一双会让人魂牵梦萦的眼睛,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什么也不想知道,就像他当时没有问庄定湉提出结婚的理由一样,他现在也不需要庄定湉给他一个解释。 任何人都有想要隐瞒的过去,如果无法启齿,那就不要说出来。 因为钱与舟自己就是这样。 钱与舟伸出手,捧住庄定湉的脸,眼睛流露出一点悲伤,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问题:“现在要接吻吗?”
第22章 老婆,我好想你 晚霞的时间很短,钱与舟吻住庄定湉嘴唇的那一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水里只剩下对岸的点点灯火在晃。 或许钱与舟还有些一点私心,这么美的晚霞,他不想留下任何一点遗憾。 这一吻结束,两个人分开一些距离,钱与舟的手指还停留在庄定湉的耳垂上。 江边的灯坏了一盏,他们站在灯光和夜晚的交界处,江水的波光映在庄定湉身上,是流动的。 但还是太暗,暗得庄定湉的脸那样模糊。 钱与舟着迷地看着,眼眶都发酸。 隔了不知道多久,夜晚都落了他们满身。 钱与舟这才转过脸,说:“我们回去吧。” 这次他们没走绿化带里的捷径,而是沿着江边慢慢走到旁边的跨江大桥,从那里的台阶上去。 这段路很长,长到所有不应该出现的情绪都随风飘散。 六月里已经有蚊子,钱与舟觉得胳膊很痒,应该是被咬了。 他抓了抓胳膊,有点可怜地讲:“有蚊子。” 庄定湉有点幸灾乐祸地笑:“怪不得今天没蚊子咬我。” 钱与舟抿唇:“你得请我吃冷饮。” 庄定湉一抬头,就看到一家小超市,他笑着说:“我看你早盘算好了。” 于是他们走进去,钱与舟挑了一块绿豆棒冰,庄定湉拿了巧克力甜筒。 拆了包装纸,钱与舟很快乐地举起棒冰,说:“干杯!” 庄定湉很配合地把手里的甜筒举高,和他隔空碰了碰。 如果这样就是这个傍晚的结尾那真的很不错,晚风吹过,冰棒带来甜味和凉意,两个人并肩往家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到家门口冰棒也正好吃完,他们推开门,庄青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元宝趴在一旁,正在懒洋洋地舔毛。 庄青岑抬起头,笑起来,自然地说:“回来了。” “外婆呢?”庄定湉问。 “回房间听戏去了。”庄青岑说。 “我去找一下外婆。”庄定湉说。 庄青岑把书放到一边,对钱与舟说:“与舟,机会难得,要不要喝一杯?” 钱与舟也爱喝酒,就欣然接受。 庄青岑很高兴地说:“走,正好可以喝青梅酒。” 钱与舟乖乖跟上,看到酒柜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庄青岑也是个爱酒人士,收藏相当丰富。 酒柜的最下面放着几个玻璃罐子,里面漂浮着已经被泡皱的青梅。 酒液倒入玻璃杯,是漂亮的琥珀色。 钱与舟拿起酒杯闻了闻,由衷赞美道:“好香啊。” 庄青岑坐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这酒还是去年湉湉和我一起做的。” 这酒酿得极好,入口一股成熟的梅子香,不酸不涩不苦,口感醇厚,酒香醉人。 钱与舟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由衷地讲:“这也太好喝了。” 庄青岑微笑着看他,说:“虽然湉湉从来不喝酒,但做青梅酒的手艺是一绝,每年我都会请他来帮忙做。” 钱与舟把这小半杯酒喝完了,抿了抿唇回味一番,觉得意犹未尽。 庄青岑给他倒第二杯,提醒道:“这酒度数高,悠着点。” 钱与舟喝了酒整个人松快不少,托着脸傻笑:“没事,我酒量好。” 事实证明,钱与舟小看了这个青梅酒,等庄定湉和外婆说完话找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得两眼有些发直。 庄定湉伸出手在钱与舟的眼前晃了晃,有点无奈地说:“这是喝了多少?” 庄青岑笑着抿一口酒:“五六杯吧。” 庄定湉彻底服了:“小姨你也不拦着他,这酒能当水喝吗?” 庄青岑连脸都没红一点,姿态悠闲地讲:“他自己说酒量好的。” 庄定湉叹了口气:“我看十个钱与舟都喝不过您。” 钱与舟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抬头,眼睛盯着庄定湉不放。 庄定湉把杯子从钱与舟手里拿走,说:“好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 喝醉的钱与舟格外老实,庄定湉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庄定湉说要走,他就乖乖跟上。 庄定湉的房间在三楼,房间很大,床尾放着一张沙发。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水。”庄定湉说。 钱与舟喝醉了有点懵,乖乖坐下来,眼睛始终盯着庄定湉看。 庄定湉转身下楼,去厨房给钱与舟倒了一杯热水。 他拿着杯子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料理台前停留了一会儿。 庄定湉完整复盘了今天下午开始,钱与舟的全部表情,对于外婆的失态,他好像确实没有很在意。 庄定湉捏了捏玻璃杯凹凸不平的杯壁,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或许他应该庆幸。 可他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庄定湉放弃思考这件事,他拿着水杯再次上楼,房子很安静,他的脚步声特别明显。 庄定湉再次推开房门走进去,钱与舟依旧坐在沙发上,看到他进来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晃动了一下,下意识往前倾,使劲眨了眨眼睛。 庄定湉把水放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说:“喝点水。” 钱与舟眼神有些不清明,他皱着眉,抬起手,看样子是想拉庄定湉。 庄定湉就靠近他,耐心地问:“怎么了?” 钱与舟看着他,语气有点难过:“你走了好久。” 庄定湉伸出手,碰了一下钱与舟的下巴,解释道:“上下楼有点慢。” 钱与舟一把抱住了庄定湉的腰,把脸埋进他的小腹,他的声音闷闷的:“老婆,我好想你。” 庄定湉抚摸着钱与舟的发心,笑着逗他:“喝酒了就开始耍赖皮,你别是在装醉吧。” 钱与舟摇了摇头,脸在庄定湉身上蹭来蹭去。 庄定湉由着他,他的指尖划过钱与舟的后脑勺,停留在他的后颈上。 钱与舟后面的头发理得很短,发茬硬硬的。 钱与舟仰起脸,由下往上看着庄定湉。 他的眼睛干净透顶,这样的仰视,简直像是带有信仰。 对视太久了,目光那么重。 庄定湉忍不住弯下腰吻住钱与舟的嘴唇。 钱与舟顺势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里。 沙发很小,他们紧紧挨在一块儿,钱与舟压在庄定湉的身上。 钱与舟伸手摸庄定湉的脸,呼吸变得凌乱,庄定湉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紧接着听到同样有些颤抖的声音。 钱与舟说:“思齐,你回来了。” 庄定湉一愣,下意识皱眉:“你在说什么?” 钱与舟垂着头,表情变得很痛苦,他的声音很轻,但庄定湉听得特别清楚。 他说:“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你不要走。” 庄定湉脸都冷了下来,他偏过头,不愿意看钱与舟的脸。 钱与舟刚刚的目光实在太过沉重,那分量就像透过他在看着另一个人。 钱与舟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难过:“思齐,你别走了,好不好?” 庄定湉在这一刻很想笑,他不知道钱与舟到底把他认成了什么人,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在这一段关系里,他不是唯一一个有私心的人。 庄定湉感到一阵轻松,他甚至微笑着抱住钱与舟的脖子,无比平静地对他说:“我在这里。”
第23章 我没发酒疯吧? 钱与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先梦到了自己那个一点都不快乐的高中时期,他背着沉重的书包在走廊上走。 那天下着雨,整个世界都很阴沉。 是期中考试后一天,各科成绩还没有出,但钱与舟知道自己考砸了,并且他的分数他的父母会比他更早知道。 李思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抱着书,从拐角处小跑着迎面而来,看到钱与舟的时候猛得一个刹车。 “这么巧,上哪儿去?”李思齐弯着眼睛问他。 “竞赛培训。”钱与舟勉强打起精神回应他。 “还是你厉害。”李思齐一边说一边掏口袋,“刚从王老师那里拿了糖,分你一点。” 钱与舟有点呆呆地看着他。 李思齐忍笑:“你倒是伸手呀。” 钱与舟有点不好意思,他下意识伸出双手,很小心地捧住了。 糖果很小,玻璃纸包裹着。 “那我先走啦。”李思齐没有继续停留,他和钱与舟挥了挥手。 钱与舟下意识转头,只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那个时候校裤是蓝色的,李思齐喜欢把裤管卷起一截,露出漂亮的脚踝。 在钱与舟的记忆里,高中的他,好像总是在这么看着李思齐的背影。 暗恋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哪怕像钱与舟这样幸运到暗恋成真的人,在后来和李思齐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也没有摆脱这样的情绪。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他去北京上大学,再次和李思齐相遇,李思齐问他要不要谈恋爱。 李思齐笑盈盈地站在那里,他有着很好看的眼睛和嘴唇。众星捧月的人,连这样的询问都是说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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