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真行,懒得管你了,到时候别回来找我哭。”见说不通,周淮干脆溜之大吉。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泡在浴缸里,秦一隅捏着水面上漂浮的塑胶小鸭。小鸭子一下一下地叫出声,颇有节奏感。 说清醒过来没有一丝后悔,当然是假的,但是开心也是真的开心,想到南乙,他总是会产生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器乐技术高超、舞台表现力强、能和他完美配合,也能完全听懂他的歌的天才乐手,这事儿本身就够罕见了,最奇的是,他还是那双眼睛的主人。 被骗也值了。 至于其他两个队友,还不熟悉,秦一隅有些脸盲,只能勉强记起二人的长相。 不过和他们合作还是挺爽的。 捏着捏着,手机一响,新消息跳出来。 [大胡子房东:帅哥,我家小儿子娶媳妇,房子可能要卖,明天可能要带人来看房,先跟你打个招呼啊。] “烦死了。”秦一隅埋头躲进水里。 除油漆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才只把门上的清掉一部分,他就想掐死发明油漆的人。摘了手套,他蹲在地上,垂着头,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的大黄鸭棉拖鞋,那上面也沾了红油漆。 很好很好,鸭子朋友也光荣负伤。 “我去!这是废了几桶油漆啊?真能嚯嚯!” 嗯? 身后传来声音的同时,三个影子也笼罩住他。秦一隅扭过头,一向睁不开的眼睛都瞪大了。 意料之外地,南乙出现在他面前,还带着昨天一起演出的鼓手和键盘手,他们手上各自拎着工具,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秦一隅清楚是南乙带他们来的。 “你怎么知道?” 南乙随意道:“伞和纸我是放在你家门口的地上,一般情况下,那里很难被油漆泡到吧。” 再加上走时遇到的那群混混,随便联想一下也就一清二楚了。 “我们是过来帮忙的。”严霁笑容温和,贴心地拿出临时买的四条围裙,“套上吧,免得把衣服弄脏。” 秦一隅心情复杂,想不明白这群人怎么突然出现,又这么顺理成章地接过这烂摊子,现在竟然还兴致勃勃地挑选起围裙上的卡通图案了。 “有没有兔子的?我喜欢兔子。”迟之阳补道,“兔头好吃。” “你应该要小羊啊,你是小阳。” “别这么叫我!” “我随便。”南乙随机抽了一个,是个小狼崽。 严霁拿走了大象那个,还有一条画着小狮子,他递给南乙,南乙递给了秦一隅。 但秦一隅表情却并不好看,也不接,只问:“你们干嘛呢?” “这是什么很好玩儿的事儿吗?都争着抢着干。”他知道自己又开始犯浑,但独来独往久了,实在不习惯这样。 “不是,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迟之阳暴脾气一个,南乙和严霁都怕他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左一右拉住他,可他嘴里蹦出来的下一句谁都没想到。 “咱们现在是队友啊!” 不说内容,这句话单从音量上来说都挺振聋发聩的,秦一隅听了也一愣。 “不是,你不会断片儿了吧?!咱们昨天不是一块儿演出了吗?那现在就是一个团队了,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事儿当然不好玩,大周一的我和小乙翘课跑来就是想帮忙,还有严霁,他还特意咨询了家政公司这玩意儿怎么弄。换做咱们四个人里任何一个人碰到,都是二话不说要帮忙的!不是因为你是秦一隅我们才来,也不可能因为你是秦一隅我们就得避着你,你是谁不重要,你是我们的队友,这事儿才重要!” 这一番话给秦一隅弄得怔在原地。 过了好几秒,他突然捂住眼睛,大笑出声。 搞什么啊,这是什么从热血漫里穿出来的笨蛋吗?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肩并着肩在夕阳下大喊“我们一定会成为世界第一的乐队!”的屁话啊? “笑什么?”迟之阳扭头小声问南乙,“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南乙靠了过来,额头抵住迟之阳的肩膀。他也憋不住笑了,笑得肩膀都在颤。 莫名其妙,好像会传染似的,严霁也没绷住,只剩下迟之阳懵在当场,不笑好像过不去了,于是四个人在一片狼藉的旧楼道笑成一团。 直到他们都笑累了,才又重振旗鼓,一起干活。人多力量大,严霁打听来的小妙招也很好使,短短两小时,他们不仅把油漆都弄干净了,连过道墙壁都被粉刷一新。 对门忽然打开,邻居小哥人刚出来,又被吓了两跳:一跳是因为楼道的新皮肤,另一跳是这破楼里竟然一下子出现四个大帅哥。 “嗨。” 四个帅哥还一起扭头,对他打招呼。 有种被亮亮的东西闪到眼睛的感觉。 “你、你们好。”他说话结巴,一时间昏头转向,忘了一开始出门的目的。 看到邻居小哥拿着满满两袋垃圾开了门,刚走出来一步,又直接扭头回了家,迟之阳非常迷惑。 他拽了拽毛线帽,小声问秦一隅:“你们这邻居也挺怪的,住这儿安全吗?” “安全得很,我才是全楼第一变态。” 迟之阳:“……当我没问。” “看邮件说,正式录比赛要搬到乐队营去,集体宿舍。”严霁摘下围裙,“所以也无所谓安不安全了,难不成还能闹到节目组那儿吗?” “那谁知道,这些人应该没什么底线的。”迟之阳耸耸肩。 一直没吭声的南乙忽然轻声开口:“短时间内不会的。” 听到这句,秦一隅望向他,并未说话。 “嗯?”迟之阳也听见了,“什么不会?” “没什么。”南乙看向秦一隅,转移了话题,“上次我说的那事儿你还记得吧?答应过我的。” 不仅没忘,秦一隅也一直惦记着。 “穿耳洞是吧?当然记得,不过你确定让我来?淮子比我专业多了。” “不用。”南乙很干脆,“就你来。” 迟之阳喜欢凑热闹:“打耳洞?要不我也打一个?” 但他颇为怀疑秦一隅的业务水平,“可是他能行吗……” 秦一隅正要跟他掰扯掰扯,只见严霁忽然揽住迟之阳的肩,说:“小阳,我们不是约好要排练吗?” “啊?什么时候约的?” “走吧。”严霁笑着强行把他拽跑了。 走道里只剩下两人,一下子变得空荡,两小时前还满目猩红的墙,如今变回纯粹的白,投着两束孤独的影子。 “走呗。”秦一隅摘下围裙,又伸手接过南乙的,狮子和狼被团在一块儿扔进房子里,锁在门后。 “你想怎么去?” “我有车。”南乙淡淡道。 秦一隅笑着看了他一眼,问:“你成年了吗就开车?驾照都没捂热乎吧。” 五分钟后,看到南乙停在楼下的车,他才意识到这话说早了。 轮子数都对不上! “你说的车是机车??” 杵在这辆全黑的GSX250R跟前,秦一隅扭头看向南乙,郑重其事地问:“我再问你一遍,你成年了吗?” 南乙没什么表情,“今年成年,生日还没过,但快了。” 秦一隅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都没满周岁怎么考? “那你哪儿来的证?” 南乙语气颇为随意,“我身份证日期早了一年,当时办的时候出错了。” “然后就这么一直错着?” “懒得改了。” 秦一隅乐了,“你这松弛感是家族遗传吧。” 南乙听了,心里却想,我过得一点也不松弛啊,比弓弦绷得还紧。 “还好吧。” “你爱好可真多,又是弹贝斯,又是射箭,还骑摩托车。”秦一隅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喜欢骑这个?” 面对他的刨根问底,南乙显得很坦白:“就是一种发泄渠道而已。” 后座上挂着一黑一白两个头盔,他取下那个白的递给秦一隅,自己戴了黑的。扣头盔时,他听到秦一隅问头盔闻着怎么这么新。 鼻子真灵。 就是全新的,买了从来没用过。 “上来。”他回头说。 秦一隅头一次坐机车后座,前头还是个小孩儿,心里多少有点儿没底,但又觉得特逗,于是他贴近了些,故意问:“哎,我能抱你腰吗?” 南乙声音闷在头盔里:“你害怕?” “是啊,我胆儿特小,而且我手不是受过伤吗?我有那什么……”秦一隅想了想,“ptsd你知道吧?一上路我脑子就嗡嗡嗡的……” “我会骑慢点。”南乙啪的一声合上头盔镜片,启动了车子。 出发前,他小声说:“你想抱就抱。” “行,那我可……”话没说完,南乙一个猛起步,惯性拉满,秦一隅身子猛地后仰,求生本能让他猛地前倾,一把抱住他的腰,“我操——” 全黑的机车载着一身黑的南乙,和花衬衫配大黄鸭拖鞋的秦一隅,一个冷静自持,一个吱哇乱叫。 “你管这叫慢??!”风呼呼刮,秦一隅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能靠喊。 南乙没回答,安静地在转弯时加了速。 “草!知道你会骑了!慢点儿!” 这小子绝对不是新手…… 南乙被他逗笑,等红绿灯时,他低下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紧紧搂住自己的那双手,心情有些微妙。 但他暂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 “你腰真细。”秦一隅冷不丁开口。 南乙又一次猛猛加速。 大下午,太阳正好,纹身店敞着门,周淮正在外头躺椅上打盹儿,机车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脸上盖着的《故事会》都掉在地上。 迷迷瞪瞪一抬头,他就看见帅气摘头盔的南乙,以及猫在墙根儿要吐不吐的秦一隅。 “哎你丫别吐我店跟前啊!”周淮拿他没辙,“怎么又来了?” 秦一隅吐完,喘着气直起腰,领着南乙进了店里,“给你介绍生意来了,手穿的工具呢?” “给您拿。”周淮没话说,“你是我活爹。” 店里工具齐全,秦一隅之前帮周淮看店,纹身刺青短时间入不了门,他又没有美术天分,只能帮忙穿穿耳洞。但事实上,穿孔这事儿他也仅限于学习,就拿自己练过手,结果体质特殊哗哗流血,吓得周淮不敢把客人给他做。 这次也一样,周淮连问南乙三遍是不是确定要他做,答案是肯定的。 对此秦一隅颇为得意。 “客人点名了,老板你就放心吧。”秦一隅在南乙面前坐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于是以周淮留在这里他会紧张的理由赶走了他。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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