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二代长期校园霸凌女同学,导致对方身患抑郁症自杀] 曾经不见天日的霸凌视频火速流传开来,网友很快扒出蒋甜的身份和背景。 没有了父亲权利的庇护,没有了优越的家底,她终于得到了迟来数年的惩罚。前期舆论浪潮铺垫得极其浩大,网友群情激奋,蒋甜几乎社会性死亡,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唾弃朝她涌来。 薛愉的父母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痛哭一场,面对媒体的闪光灯和镜头,他们显得有些僵木,直到这些苍蝇一般的人离开之后,两个沧桑的中年人才离开空荡荡的房子,开车驶向夜色,前往女儿所在的公墓。 在所有吃瓜路人的眼中,这一切的开始,竟然只是一场乐队比赛的黑幕。 “你姐姐说,因为那次肇事逃逸判得很重,顶包的司机判了十一年,现在还没有过追诉时效,还可以试试。”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小乙,他们还是、还是遭到报应了……” 南乙沉默许久,用很轻的声音对妈妈说:“嗯,恶有恶报。” 他温柔地宽慰着母亲:“妈妈,是因为你和爸爸是善良的人,你们做了很多很好的事,为了外婆和舅舅付出了很多,所以上天才会眷顾我们,惩罚了他们。” 电话那头的母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哭了好久,才逐渐平复下来,反过来宽慰南乙。 “我很好啊,我很开心。”南乙轻声说,“妈,放心。” 挂断电话,他回到书桌前,在舅舅的笔记本上划掉一个个人名,静谧的夜色中,罪恶的余烬在脑中烧得哔剥作响。 这些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已经刻入他的骨髓,深入血液之中。从七岁,到十八岁,整整十一年,他收集证据、收集所有可以帮助他的人,就像在收集一滴滴眼泪,拼命地并拢手指,害怕它们流失,害怕这一切只是泡影。 他以为这会是自己最好的成年礼,以为自己已经变成闻到血腥味就会狂喜的野兽,但原来不是,这一天来临时,他竟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过去的十一年他都是为了仇恨而活的,这是支撑着他的一根最不可或缺的骨头,现在被抽去了,只剩下空洞的血洞,在黑暗中漏风。 合上笔记本,他独自翻墙出去,骑着车在北风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像一片黑色的幽灵,绝望地寻找出路。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了他最熟悉的路口。 停好摩托车,他坐在马路牙子上。车来车往,南乙愣愣地望着对面的红绿灯,照镜子似的盯住那小人。 天空一点点暗下来,夕阳烧红了天际线的云层,红得像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那轮金色的太阳沉入其中,像他指间香烟的红点,向后一截一截烧去,风一吹,消失不见。 世界像是下一秒就会坍塌一般,没入夜色。 南乙低下头,捻了捻指尖的烟灰,还想再抽一根,却发现仅剩的半包已经没有了,而他的视线被胸前晃动的红色拨片吸引。晃荡,晃荡,看上去就像有生命、会跳动似的。 伸出手,他紧紧攥住了那颗“心脏”,忽然被想念的水流淹没。 沉默地盯了许久,抬起头时,马路对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急速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将那身影分隔成一帧帧定格画面,但他的色彩那么浓烈,火红色,红得在夜色中都无比醒目,夺人心魄。 南乙甚至认为这是幻觉。 红灯变绿,那个小人再一次地在小小方块里开始了疾步飞走。 “来。”站在马路对面的秦一隅朝他摊开双臂。 车辆静止,南乙鬼使神差地迈出了脚步,艰难地像个木头人,慢慢地,他加快速度,因为秦一隅的轮廓愈发清晰、明朗,他伸出了手臂,在笑,像在学校礼堂唱歌、像第一次站在livehouse的舞台,也像躲在乡村简陋的木屋教英语那样笑。 南乙跑了起来,在绿灯闪烁的最后一秒,扑进了秦一隅怀里,在衣服摩擦和汽车鸣笛声中,幻听到外婆的声音。 [小乙,你可以离开这个路口了。] 秦一隅的双臂抱得很紧,紧到南乙的崩溃无所遁形。他低头,细致地亲吻南乙冰冷的面颊、他被泪水浸湿的眼睫,交叠的双臂从后背托住了他。 他本来想说“你吓死我了”,但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原地拥抱了很久,久到南乙从他身上汲取到足够多的暖热,僵硬的心渐渐融化后,他听见秦一隅柔软的耳语。 “宝宝,我带你去个地方。” 南乙没有抬脸,不想被他看到任何软弱的表情,只埋在他肩窝,很平淡地低声说:“别告诉我是西伯利亚。” “当然不是。”秦一隅被逗笑了,偏了偏头,磕了一下这聪明又倦怠的小脑瓜。 “是一个你去了,会觉得这个烂透了的世界其实还挺不赖的地方。”
第105章 生的礼物 陈善弘之所以可以多年屹立不倒, 究其根本是因为背后坚实的势力网,他的猖狂也来源于此,以为没可能会有人能撬动这坚如磐石的后台。 可这样的人的确出现了, 还不止一个, 自杀式地爆破了出口。一旦这张网被粉碎, 他就迅速从空中楼阁坠落,成为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尽管调查和庭审还要经历相当漫长的流程, 但以他身上背负的各个罪名,没可能脱身,勉强也能算尘埃落定。 但秦一隅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替南乙开心, 而是害怕。 如果一个人经年累月地渴望做成某件事, 这件事就会在无形中成为他赖以生存的信仰。 一旦得到了, 成功了, 就会陷入失去信仰的迷茫之中,被虚无所淹没。 尤其是,这样漫长艰深的报复, 得到的结果却丝毫弥补不了失去至亲的痛楚,他付出了那么多,能做的都做了, 摸爬滚打,头破血流, 那么多人牵涉其中,那么多人为此冒着巨大风险, 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早应如此”。 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巨大鸿沟始终无法弥补, 失去的永远不会归还, 现在的南乙甚至还失去了他人生最重要的动力。 这太可怕了。 接了通电话后, 秦一隅就回到宿舍房间, 发现南乙消失不见,但二十分钟前他还发微信说在卧室。 心里有些慌,秦一隅拨去电话,视线无目的地瞟着,忽然定在南乙的书桌上。那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南乙的桌子通常都被他清理得非常干净,桌面上几乎不会留任何东西。 奇怪。他走过去,但并没有翻开,因为他很清楚南乙的性格。这人非常谨慎,也很注重隐私。 忙音。秦一隅挂断电话,忽然发现笔记本里夹着什么。细长的、被吸干水分的植物细茎,从泛黄的书页边缘泄露,像书签一样。 这是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沿着那“书签”翻开来,看到的东西,和他的想象不谋而合。 这么爱我。居然把上次跳进镜湖捡起来的水草压在本子里了,保存得这么完整。 可当他伸手拿起来时,才发现不止一根。 是两株缠在一起的水草,其中一个尚且保留着植物鲜活时的色彩,另一个则失色许多,这中间的差距,隔着六年。 原来他逃掉早自习之后捞起来的课本,是南乙的。 是小幽灵的。 秦一隅盯着这两株水草,鼻尖发酸,南乙有许多机会向他诉说他们之间无数个微妙又缠绵的关联,但他从没开口说过,只默默留存着这些线索。 明明人都是他的了,到底怎么想的啊。 换做另一个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冲秦一隅大喊:我见过水草开花儿,是你让我见到的。你和我一个中学,替我捞过书,替我披上你的校服,我们有好多好多共同的回忆,能不能记起我,能不能喜欢上我? 都没有,南乙有的只有沉默。 秦一隅被巨大的遗憾浸没,渐渐地发现,原来真正希望能早点记起来,早点爱上的,是自己啊。 到底还存在多少秘密?不知道,数不清吧,可就算南乙不想说出口,秦一隅也可以耐心地花很长时间去发现。 他们必须还要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既然他能从水里捞起开花的水草,当然也能捞起被虚无淹没的恋人。 将水草原封不动地夹回笔记本里,秦一隅穿上外套出去找南乙,电话不接,他只能试试,带着担忧去碰运气。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设身处地地想,南乙找自己的时候该有多辛苦。 好在他们都找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还不赖的地方?” 看着南乙摘下头盔,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了一眼医院大门,又向后看他,秦一隅很想笑,又想抱着他的脸狠狠亲一口。 “是啊。”他也摘下头盔,“就是这儿。” 南乙没说话了。医院这种地方,秦一隅应该是不陌生的,但真要比比,他恐怕比秦一隅还要熟。 停好车,秦一隅熟门熟路地领着他去医院里面唯一的小商店买了一兜橙子、一袋子苹果和一大盒草莓,溜达着就来到了住院部。这时候南乙才意识到,秦一隅是带他来看望病人的。 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南乙之前就想过,结束后,要带秦一隅去看看李不言。 但是那时,现在的他发现自己实在没有气力,好像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他的体力和意志都被掏空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倒入站在终点线的恋人的怀中。 太软弱了。 从电梯里出来,秦一隅拎着东西一路盯着病房的门牌,找到目标后,腾出一只手拉着南乙的手腕,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但其中两张床都是空的,靠门的那张床上侧卧着一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乐乐呵呵刷着短视频。 一张帘子隔开了靠窗户床位。秦一隅拉着南乙走到窗边,清了清嗓子,手指在帘子边缘挑开一个小缝,歪着头瞅了一眼,接着刷的一声,把帘子彻底拉开了。 南乙一怔,病床上竟然是一个小男孩儿。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皮肤黝黑,头发是新理过的,很短,嘴唇有些白。他原本倚着枕头看书,这会儿两只眼睛都冒着光,亮极了。 “小鱼老师!”小男孩儿书也不看了,眼睛直溜溜盯着秦一隅,“你怎么来了?” “我放假了呀。”秦一隅将买的东西都放在床头柜上,拉了一张椅子给南乙,又问,“玉尼老师呢?” 小孩儿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道:“玉尼老师去拿检查单了。”说完,他那双黑溜溜的眼珠从秦一隅身上移开,落到南乙脸上,盯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拿书挡着脸笑。 “笑什么啊?”秦一隅发现他盯着南乙,于是扭头对南乙说,“这是我之前在云南的一个学生,叫艾桑。” 介绍完,秦一隅又冲艾桑说:“这位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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