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这是我同学李澈,来苏城玩两天。” 他没说跟李澈的关系,也没说李澈是被自己邀请过来的,主要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这实在是个让陆予心头疼的问题,难道别人问起来,他要说这是我爸还没结婚的老婆的儿子吗? “我看你就盼着人家过来玩呢。”舒慧兰笑着对李澈说,“除了第一天回来高兴,后边几天都绷着脸,魂都丢了,出门溜达两圈就回屋憋着,我看他快憋疯了!” “咳咳,姥姥……” 老人家一天天的,净说什么大实话。 舒慧兰向来不看外孙脸色,心直口快:“还不乐意让我说了。行,你们玩,我去厨房准备菜去。” 没了讲题打掩护,陆予心怕单独和李澈相处尴尬,便跟过去:“我帮忙洗菜。” “菜都认不全还帮我洗,从小到大就没见你这么勤快过。”舒慧兰毫不留情面,“好不容易同学来了,你不陪陪人家?” “洗菜又不用认菜名。”陆予心小声嘟囔。 舒慧兰往外赶他:“你洗的菜我可不敢吃,快别在厨房给我添乱了。” 下午雨还没停,陆予心做好的攻略计划全都泡汤,唯一室内的博物馆也因为没提前预约被拦在门外。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失败,约喜欢的人出来玩,居然不提前看天气,也不提前做预约。 两人总不能在大街上站着淋雨,他只好问:“你会打游戏吗?” 不出所料,李澈摇头。 偏偏就这个不会,陆予心想了想:“我教你。” 找了家电玩店,他们去得及时,占了最后一间双人包厢,老板给开了机讲规则和玩法。 “是不是挺简单的?” 听起来不难,李澈“嗯”了声。 开始游戏,前边陆予心之前跟大斌一起玩过,通关很快。李澈也没辜负他的智商和学习能力,上手特快,过完第一关操作就相当熟练了。 “这个BOSS特变态,上回我们死了好几次才过去。”陆予心边躲炸弹边说。 李澈淡定地发动攻击:“你以前跟别人玩过?” “是啊,跟大斌,就是上午跟你说的朋友。”陆予心一个没注意,被炸到了,顿时更愤怒了些,“说好了暑假回来我们一起通关,结果他跟别人通关了,也太不讲义气了。” 愤怒里还带着点落寞和伤心。 越长大他越发现,似乎所有的感情都是阶段性的,友情是,亲情也是。 大斌会有除他以外的朋友,父母也会重组各自的家庭。也许这份感情并未改变,大斌还是拿他当朋友,陆天华和柳韵也还是拿他当儿子,只是分量不同了。 无论何种感情,没人能一直以他为中心,绕着他转。 或许李澈也是一样,无论他们是朋友,还是其他关系,总有走到穷途末路的一天。他能做的,只有让这一天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一个失神,没躲过炸弹,陆予心等待复活中,听见李澈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嗯?”陆予心复活了,专心躲炸弹,“挺好的,我俩上小学就认识了。” 李澈没再说话,一炮轰死了BOSS。 “可以啊,这次我才死了两次就过关了!” 李澈仰头喝了口水:“不走神的话,一次就过关了。” 本想在他面前炫耀一番自己打游戏很厉害,却被他嫌弃拖后腿的陆予心:很气,但说不过。
第43章 破解 三个小时把游戏通关,出来后雨终于停了。 时间还不算晚,两人去附近的景区转了一圈,虽然陆予心从小在苏城长大,可这些地方他都没有来过。 走着走着,到了个寺庙前,陆予心一看也是攻略上的地点,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非要进去看看。 刚下过雨,时间又临近闭寺,游客不多。进门领了三支香,走到大殿前大家都在焚香祈拜。陆予心便拉着李澈说:“我们也请个愿吧。” 他不太懂这些,别人怎么做就照着怎么做,照猫画虎,学得有模有样,请的愿倒是很实在:希望学业有成,能跟李澈考到同一座城市。 他贪心,一下请了两个愿,确实有点为难菩萨,不过前半段实现不了,实现一半也行。 李澈慢他一步,还在鞠躬,背靠千年古刹,认真虔诚。 等从出口离开,陆予心想起他刚才的模样,问:“你刚才请的什么愿,那么真诚。” “这种场合不就应该严肃些么?”李澈不告诉他,“而且,请的愿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 陆予心这点还是知道的,他也没想着李澈会告诉他:“那让我猜猜,肯定是学业,保佑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是吧?” “差不多。” “你知道这座寺庙求什么最灵吗?”陆予心卖起关子。 李澈说:“姻缘。” 陆予心惊讶:“你怎么知道?” “进门的时候听见一对情侣说的。” “你犯规!你早知道了不告诉我。” 李澈瞥了他一眼,表情耐人寻味:“你有姻缘要求?” “没有。”陆予心很快否认了,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假装风轻云淡,“你没有吗?” 李澈顿了下:“学业比较重要。” 攻略做得再充分,还是难免有计划之外的事发生,当晚陆予心遇到个没想过的问题:怎么睡。 老房子面积不大,就两间卧室,外婆一间他一间,没有空闲的客房。 看着不太大的双人床思索了会儿,睡是能睡得下,只是陆予心还没做好要跟他同床共枕的心理准备,还是说:“要不出去住吧,房费我出。” 李澈没发表意见。 舒慧兰在客厅看电视,看见俩人背着包往外走,关心地问:“这么晚了,还去哪儿玩呀?” 陆予心跟她解释了下。老人家很不同意:“住外边多不安全啊,家里多好,床是不宽敞,但可比外边的干净多了,你们俩男生挤挤也能睡得下。” “但是……” “姥姥说得对,就住家里吧。”李澈说。 陆予心:你刚才怎么不说?? “对的呀,家里有地方干嘛要出去住,我也不能放心呐。” 两人悻悻回房间,那张床说大不大,勉强能睡得下两个人,不过他俩个子都挺高,关了灯,躺在一起就显得有点拥挤。 陆予心背对着李澈,不敢翻身,也不敢乱动:“要是觉得挤,我就去沙发上睡。” 李澈也背对他侧躺着:“不挤。” “那就好。” 两人无话,房间里只剩下老空调运作的嗡嗡声,陆予心扯了扯被角,把露在外边的脚收了回来。 玩了一天该倒头就睡,可这谁能睡得着? 陆予心把呼吸都放得很轻,试图用聊天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台球的?” 背对着背,李澈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初中,跟几个朋友玩过两次。” 这是陆予心第一次在他嘴里听见“朋友”两个字,他还以为在李澈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什么样的朋友?” 李澈说:“同班同学。” 那是在家里出事之前,为了逃避窒息的家庭氛围,他总是要找点理由晚回说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告诉李素萍去同学家写作业,其实是跟他们一起去台球厅。 后来,出事以后就没后来了,大家都知道了他家的事,也没人敢再跟他一起玩,有时候连说话都不敢跟他说。 “那些事,都是雷子墨他们传的吧。” 陆予心在学习上开窍慢,这种事上反应极快。明明都知道不是李澈的责任,还要把锅扣他身上,而且太会歪曲事实了,在ICU躺了几天,外边就传成植物人了。 刚听张瑜说起这传言时,陆予心竟然也真的信了。 越想他越生气,气雷子墨他们欺负李澈,也气自己真的信过传言。而关于李澈的传言,还不止这一个。 钱也出了,锅也背了,学也转了,还不放过李澈。 流言从盛中传到一中,很难说跟他们没关系。 黑暗中,他听见李澈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我爸的事,是真的。” 陆予心一气之下翻了个身,在窗户透进来的微光里看着他的背影:“那是你爸的事,跟你又没关系。” “有件事他们没说错,这个病是会遗传的。”李澈的声音冷静清晰。 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这颗基因炸弹就埋在了他的身体里。将来有一天这颗炸弹被引爆,伤及最深的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就像他爸曾经那样伤害着他和他妈。 “那也有可能永远不发病,对不对?” 李澈没说话,概率的事,谁也无法预测。 陆予心盯着他光滑的颈侧,很想摸一摸:“别那么悲观,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过几年就有新突破了呢,总有办法解决。” “嗯。” 陆予心想,他应该再去请两个愿,一愿李澈一直开心幸福,因为人在幸福中是不容易有精神问题的,二是去赌那不会发病的概率,希望李澈一生都平安。 忘了在哪里看到过,人一生的运气是有限的,前半生用完了后半生就不走运了。李澈正好相反,前十几年过得太糟糕,那之后的人生必定一路坦途。 可惜未来无法预测,不知道李澈今后的坦途里,他是否还能参与。实在不行他脸皮厚点,死缠着李澈不放,李澈总不能赶他走吧。 夜静悄悄的,一切都开始沉睡。 陆予心保持着这个姿势,辗转难眠,不知背对着他的李澈睡着了没有。 他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没有回应,陆予心想他应该是睡着了,于是更靠近了点,他想把头贴在他的背上,但还没那么多勇气,最后看见李澈放在身侧的手。 陆予心想起来那天并排走在街上,他们蹭过的手背,却没有勇气去牵。 他抬起手,一点点靠近。 这只手教过他如何发球,给他递过耳机,在他的试卷上签过字,在他被罚值日的早上给他带过早餐,也牵着他穿过条条小巷。 指尖触到了李澈的手背,没缩回去,也没反应,看来真的睡着了。 于是陆予心又大胆了些,把整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这只手更加得寸进尺,悄悄移到李澈的腰上,掀开T恤的一角,一点点把他的衣服卷了起来, 李澈的手臂压着上衣,只卷起了一半就没敢再继续,房间里太暗陆予心看不到他背上那条盘踞的疤,只能凭着印象去摸,很快他摸到了那条长疤的脉络。 微光从窗子缝隙透进来,落在李澈微微跳动的眼皮上。 “李澈,其实你一点都不聪明。”陆予心用指尖轻抚过背上的疤痕,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我都喜欢你喜欢得这么明显了,你怎么还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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