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还债的心思,让人去把秦方建捉了回来。 而听着房里秦方建凄惨的叫声时,他意识到这件事带给许星然的伤害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 许星然出来后,不知道为什么会用那种小心的语气和他说话,说什么“有经验。” 突然的,他就是想到了高中时,许星然永远带伤的身体。 他最开始以为是被学校里的人打的,后来又以为是被许丛打的,但是现在他却又觉得不是了。 许星然有些愣地看着他们相碰的手,然后触电般地收回来,他和陈森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或许是他没有明显拒绝的态度让陈森产生了一股很微妙的感觉,他没有像以往一样体贴地将话题揭过,而是问道,“不想说吗?” 许星然很怕他生气的样子,飞快的摇头,说“不是”,又说:“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对于他和郑婉丽扭曲的母子关系,许星然可以在醉酒后和刘义开玩笑地说出来,但是对陈森,他确实不想说。 从前不说是因为觉得和陈森说不上,现在不想说是不想陈森因此可怜他。 陈森是个很心软的人,如果他将他和郑婉丽的事情告诉他,陈森大概会对他和颜悦色一些,但是许星然不想这样。 他想让陈森原谅他、对他好,是出于他本人想、愿意,而不是出于他许星然的“悲惨”。 “以后吧。”许星然飞快地从他的手中拿过湿巾,一根一根用力地擦起来,“我想告诉你,我愿意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 至少要等陈森对他彻底放下芥蒂,或者、或者和陈森重新在一起的那一天。 他突然有些心酸,他还能有这一天吗? 他能吗? 人大概是永远学不会满足的。 之前,他想着陈森能原谅他就好,现在陈森大概是原谅他了,他又开始做梦,想再次和陈森在一起。 但这大概和水中捞月一样,不是困难,是根本不可能。 他住的偏,离面包店都有一段距离,陈森问给他送到哪时,许星然就让陈森将他送到面包店。 到了地方,他刚关上车门,还没和对方打招呼,陈森就毫不留恋地开远了。 许星然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后进了面包店把没干完的活干完了。 出来后已经十一点开外了,许星然往家里走,经过一个夜市,本来想给刘义和乐乐买点小吃回去,结果被一个饰品摊勾住了。 夜市里这种摊位很常见,客流量也比不上小吃铺,是最不显眼的存在。但是这家和别的饰品摊不同,许星然拿起一个戒指看了起来,确定了,这上面嵌着的就是真玉,但是切割得不太好,有一点点不明显的裂纹。 许星然看了眼店主,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见他看过来,很兴奋地问他,“要吗?” “怎么卖?”许星然问他。 “一百!” “一百?”许星然愣住了,他把这戒指放在桌面上的小台灯下看了看,这色泽,虽然小,也绝对不止一百,“你家大人呢?”他边问边拿起别的看起来。 来了个女士,带来一阵淡雅的香,许星然头没抬,往旁边让了让。 “跟我买怎么了?”女孩子很不高兴的语气,“你别碰,你快走。” 许星然说:“不让问也不让看啊。” 小女孩有些尴尬地摆手,“不是不是,我没说你。” 她瞪着他旁边的人,许星然用余光扫了一眼,愣住了。 这是……那个在船上帮他的人。 女人脑后的翡翠石在凌乱的夜市依旧瞩目。 似乎是没注意到许星然的目光,她慢悠悠地说:“三个小时,三千降到一百,还是没人买哦。” 女孩子很生气,“你别站这就有人买了!” 许星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一个模糊的人脸在脑中越来越清晰。 他已经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请问您是周……” “明天再来。”她和女孩说话,状似无意地打断了许星然的话。 女孩努努嘴,还是跟着走了。 她们一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三四个人,开始收女孩的店铺,眨眼间,他面前空空如也。 许星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手机的电话铃声响起。 是刘义,问他怎么这么晚还回来。许星然心不在焉地,问他怎么了。刘义说过等他吃火锅。他这才离开。 他到家的时候吴长乐早就吃完了,小孩子睡得早,已经爬上床睡觉了。 刘义没吃,等着许星然一起,两人重新开了锅。许星然去拿了冰箱里的啤酒,刘义不喝,他就自己喝。 他们也不说话,电视机看着,刘义边吃边看,许星然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 他有点兴奋,如果他没有记错,今天他碰到的就是周池也。 那天晚上,他就觉得对方很熟悉。 他一直没有能力接触到这位华国最顶级的珠宝设计师,之前和凯伦斯在一起时,有过一次机会,但是被许星灏破坏了。没想到,居然能在夜市碰见对方。 电视机的声音不大不小,是那种让人很放松的音量,许星然不自觉地吃得有些多,他想着周池也,又想陈森,拿着筷子在桌子上圈圈点点了半天,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猛地愣了下。 桌子上,被他用沾了红油的筷子,画了一个戒指。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再画出东西来。 他呆呆地看着,心脏跳的很快,胸口在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他曾经是有过奖杯和荣誉的,那个时候,他靠着这些,获得了许多东西。 他的思绪混乱又清晰,从秦方建想到许星灏,又想到凯伦斯、周池也,最后想到了陈森。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内心有一个压抑不住的冲动,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刘义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明显地愣了下。 “刘义。”许星然突然开口,“我今晚见到秦方建了,他以为是我让他变成现在这样,根本不相信,他觉得我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你上次问我,如果下次还有这种事情怎么办?” 刘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看着他,没说话。 “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问我这个问题呢?”他说:“为什么秦方建觉得我不行?为什么你又默认我会被欺负呢?” 刘义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思考这件事情很久了。”许星然也不像需要他回答的样子,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遮掩什么,“我小时候问过我妈,我问她,为什么被欺负的总是我?” “我妈说,因为我活该,她问我为什么人家不去欺负别人?” “我以前很生气,我觉得她说得不对,但是我现在却有点明白了。” “因为我不被许丛认可,所以我只能被许星灏欺负。到了意国,因为我是黄种人,我没有钱,融不进白人的社交圈,所以我被他们欺负。现在,因为我被许家抛弃,我没有后台,所以我被秦方建欺负。” “我太懦弱了。” “我总是想去攀附一些什么东西,为了报复许星灏,我和陈森谈恋爱,为了在意国站稳脚跟,我勾引凯伦斯,甚至在秦方建这件事情上,我还是靠得你们。” “我一直都是一个站不直的人,我从来不相信自己,别人当然会来欺负我。” “所以……” 许星然垂目看着桌上那个红色的圈,缓缓地,说—— “我要先让自己站起来。”
第100章 好运来 再度画稿没有许星然想象的那么困难。 他本来以为他四年多没有碰铅笔会连基本的直线都画不出来,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甚至更精进了。 ——在白纸上作图比在蛋糕胚上作画简单太多了。 四年前他被许星灏逼到走投无路,躲进一家蛋糕店谋生,几千个日日夜夜只能与裱花嘴刮片刀为伴,但他的手却更稳了——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他不知道。 许星然只知道一直回头看是没有意义的,他向来狠心,对别人无情,对自己则更冷漠。 他从不允许自己沉溺过去,更何况他的过去如此失败。 但要说他真的没有后悔的事情也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当初错误地招惹了陈森。 陈森是他频频回望的的唯一理由,和例外。 许星然这晚借着酒劲,画了几个图出来,说实话,都挺一般的。但是这么多年的磋磨让他多了一点耐心,不会再苛责自己,他和自己说,慢慢来,能拿起铅笔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天也正常去上班了,晚上下班,路过夜市,那个小女孩果然还在。 许星然站在远处看了一会,没看到周池也,应该是在路边的哪辆车里。 他走过去,小女孩看见他眼前一亮,说:“小哥你又来啦。”许星然容貌出挑,任谁见过都不会忘。 她说:“你昨天看的那个戒指还在呢,今天卖你五十!” 许星然听着想笑,问她,“这样你能赚钱吗?” “这点碎石算什么钱?”她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我姑姑家里多的是。” 如果他没猜错,她口中的姑姑就是周池也。 “你这样卖是卖不出去的。”他走过去,让小女孩往边上站站,“我帮你卖。” 女孩一脸不服气,倒是也不拦他,一副看你能有多厉害的样子。 许星然当然厉害了,他最厉害的本领就是卖东西了,他以前把自己当商品,逢人就推销,这点小东西算什么。 他人长得好看,往一堆莹润发亮的玉石前一站,就跟他发着光似的,来来回回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两个女生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走了过来,装模做样地拿起一个戒指看,恰好是昨天许星然看的那个绿玉石。 “这个颜色和你不配。”许星然说。 女生一愣,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我的手是黑,戴起来确实不好看。”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星然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我是说你的年纪不大,更适合一些鲜艳的颜色。” 女生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下意识反驳道:“也不小,我都二十了。” “二十啊。”许星然同意她,“是一个很自由的年纪呢。” 女生愣愣地看着他,她第一次听说这种话。 许星然把一串石榴石手链递给她,说:“这个适合你。” 她的同伴手速比她快,接过来就往她手上戴,“我帮你!” 手链上零碎地嵌了几颗不大不小的红色晶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漂亮的红粉色,非常夺目。 “真好看。”女生的同伴感叹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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