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了衣服,快速套上了,叫了方守金进来。 蕾丝的吊带裙,是弹性修身的,对于他来说,胸前这块有些宽松,对于女人来说应该正好吧。 方守金掐着下巴瞧着他转了一圈,把方孝忠看得格外羞耻火大。他双手抱在胸前,弓着腰,一副站在雪地的模样:“行了吧。尺寸好像还合适,就是这裙摆是不是太短了?”那裙边刚好卡在他大腿根上,一抬腿恐怕要露出半个屁股蛋。 “不短,正合适。不是跟你说过,你妈腿长又漂亮,她喜欢把腿露出来。”方守金拎来另一个袋子,“你把这丝袜和高跟鞋也换上。” “为什么还要穿这个,不是说试下衣服大小?” “这一整套的,我正好拍给你妈妈看,看她喜不喜欢。” “你刚说她就喜欢这款式。” “你怎么那么多屁话,叫你试你就试。”方守金已经拆开了包装,“给她看一眼效果,总比我猜的好。赶快!” 方孝忠迫于无奈,还是穿上了丝袜和高跟鞋,那滑腻腻的触感贴在腿上怪异又难受。高跟鞋也很挤脚,怕把鞋子撑变形,他缩着脚趾没有完全穿进去。 他扶着墙壁,垫脚站着,让方守金拿手机给他拍照。 他万分羞耻气恼,语气不好:“别把脸拍进去。” “有什么关系,正好让你妈看看你现在长什么模样。” 方孝忠提高声音:“我说不要!” “好好,不拍脸。” “快点!好了没?你要拍多少张?” 方守金突然拿着手机凑近他的小腿和脚踝,蹲跪在地上,匍匐在他身前,吓得他往后躲开一步:“干什么?” 方守金抓着他的小腿把他往这边拉,抬起脸恼怒地:“躲什么躲?我就拍下丝袜的材质给她看。” 闪光灯又亮几下,方孝忠突然心头极度不适,刚要踢开方守金,就见他松手,自言自语道:“这丝袜的质量真不错,滑溜溜的,是个女人都会喜欢。”说着他收起手机,“好了,你可以脱下来了。” 方孝忠一把抢走手机,方守金神色紧张:“你做啥?” 他打开相册,翻了翻,几张全身照,都没有照到脸,还有几张腿脚的放大照,隐约可以看出丝袜的材质。他把手机还给了方守金,铁青着脸:“我换衣服,你出去。” “都是老爷们,出不出去的有什么……”看见方孝忠脸色不妙,他灰溜溜收起手机,“我走还不行,就你一天天别别扭扭,小娘们的性子,长得也差不离。”说完他将衣物小心叠放,原样装回购物袋,拎着走了。 方孝忠坐回书桌前,心头再也无法平静,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也说不好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只是觉得很怪异很难受,像是有蚂蚁在脚背上爬,却又无法准确描绘那种难受的源头。 可能是方守金非逼他穿裙子丝袜,还说他长得像小娘们,伤害了他的男性尊严,让他深受侮辱。 方孝忠找来镜子。 镜子里的男孩已经初具男人的轮廓,鼻梁在变挺、眉毛在变浓、眼角拉长内勾,曾经的婴儿肥早已经消失,颌面的线条也变得明晰和锐利。他看不出一点像女孩的样子,连一丝女相都没有,也不知道方守金在哪儿放什么屁。 扔下镜子,方孝忠仍旧内心烦闷,看时间张逐应该回来了,他出门去找他。 和往常一样,跨上自行车,一溜烟蹬去他家的巷子,几步跨上二楼,摸到张逐放在门上的钥匙将门打开,只喊了一声“哥”,方孝忠愣住。 里面的人看见他也停下了动作。 方孝忠和唐凌同时出声。 “你来找张逐?” “你怎么在我哥家?”
第63章 小白脸 方孝忠又问一遍:“你在张逐家里做什么?我哥呢?” “他在洗澡。”唐凌反应过来,有些难为情,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帮张逐带东西过来。”她说着,将一大纸箱放在桌上,拿小刀准备划开箱子。 “带的什么?” 唐凌说,这段时间给张逐送作业才知道他原来是孤儿,一个人住这小屋里,天凉了还在睡凉席。她就想给他送点被子褥子的过来,张逐就给了她钱,让她帮忙买。 她划开纸箱,挤紧箱子的被褥不太好拿出来,便说:“你也来帮忙。” 方孝忠一把按住纸箱,不客气道:“首先,我哥不是孤儿,他有爸妈。就算爸妈没在家,他也有我这个弟弟,这些事不劳你费心。其次,收起你那些同情心,我哥不需要。”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难听,任凭哪个脸薄的女孩听见,都得负气离开。唐凌却抿了会嘴角,把箱子全撕开,扯出里面压缩过后整齐的新被褥,淡然回答他。 “你是真误会了。同情心也不能说一点没有吧,但主要还是他被停学处分这事让我有些过意不去。我是想给他送点东西来着,他非要给钱,我也尊重他的意见。” “你知不知道他全靠自己赚钱念书,你还让他花钱买这些?”方孝忠把拿出的被褥又塞了回去,“这些我会拿过来,你把这拿回去退了。” 唐凌抓着纸箱,毫不退让:“我没坑张逐,我大伯就是开床品店的,这些都是成本价,很便宜。” 方孝忠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轮到唐凌对张逐的生活指手画脚了。两人僵持不下,张逐洗完澡出来。 “小忠,别吵了,我让唐凌帮忙买来的。” “哥……”他扭过头去,见张逐只穿了校服长裤,上半身不着片缕,顿时黑云压顶,什么都不顾不上,“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等会,才洗完澡很热。” “……” 方孝忠再回头看唐凌,刚还跟他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这会儿她垂着眼皮,脸红到了脖子:东西送来了,票据和剩下的钱都在箱子底下,我有事就先走了。” “好,你走吧。”张逐挥挥手,“谢了。” 唐凌逃似的走掉了,张逐也没去穿衣服,把箱子连带被褥一块儿抱进卧室。 方孝忠也跟进去,看他撤床上的凉席,无数问题争先恐后往外冒,一时竟不知先问哪个。直到张逐戳他:“别愣着,你装被子。” 方孝忠坐在床角,若有所思地:“哥,唐凌她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话说了半截,方孝忠及时打住,问起其他,“她怎么知道你床上还铺着凉席,她进你卧室了?” “谁知道。” “你不觉得奇怪,她突然对你这么好?” 张逐奇怪地瞅着方孝忠:“唐凌一直挺好。” “一直挺好?” “嗯,挺好。”张逐想了想,“送吃的、做卫生、帮忙跟班主任打掩护啥的。” “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在18班怎么会知道。” 方孝忠双手无力垂下去。听到这些,他那个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 如果真是那样,要怎么和向桃交代,他们还怎么当朋友?再说张逐,他怎么想?他不会也对唐凌……他明明说过这事没意思的。 方孝忠正天人交战,千丝万缕理不出个头绪。 张逐一跃而起,扑倒在新铺好的床上滚了两圈,趴在枕头上,抬起眼瞧着方孝忠眨了眨:“很舒服,你也上来躺着。” 看他这双坦然的眼睛,方孝忠知道自己是多想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看唐凌?” “你想让我怎么看?”张逐反问,还是那样看他,神色仍然是清澈无碍的。 但方孝忠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看似坦荡的态度实则藏了试探,说是试探,又更像是纵容。不论哪一样,都是在告诉方孝忠,他是不一样的,他的意见很重要,张逐会认真听他的话。 方孝忠突然就脸热心慌,舌头打了结,嘴巴也开始秃噜:“应该是朋友吧……向桃喜欢她,其实她人不错的,可以做朋友……” 张逐不在意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辞,也听不懂,只不耐烦地拍床:“躺下。” 方孝忠依言直直躺下,心在胸膛里放平了,好像喘气也顺畅了些。他静静躺了一会儿,侧过脸,就正好和张逐面对着面,在很近的距离。 他咽咽唾沫:“晚上睡觉会冷吗?你前两天说不冷,我就想再过两天给你送被子过来,不用去买。” “买了就买了。” “别乱花钱,你念书还要花不少钱。” “我有钱。”张逐撇过脸去,不大高兴,“我不从你家拿东西,你奶就骂不着我。” 雷亲婆现在已经管不住方孝忠非要认下张逐这个哥哥。不管是骂还是打,方孝忠都非要跟他裹一块儿,给他送吃送喝。孩子爹也不管这事儿,她心里有气没处撒,每次一见张逐都追着骂他“叫花子”“要饭的”,有时口不择言还骂“小白脸”“吃软饭”。 “真的很烦。” 方孝忠“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别理她就好了嘛。” “你作业写完了?” 方孝忠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没写完的作业,而是刚刚在家发生的那件事,一想到那种怪异而冰凉的不适感又像蛇一样爬上他心头。他原本来找张逐就是想和他商量,被不期而遇的唐凌打断,此时想起来,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说他被他爸逼着帮他妈妈试穿了裙子和丝袜?这咋听起来没什么不合理,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又不知道到底怪在哪里。而他潜意识里,似乎也有什么在阻止他将这件事宣之于口。 犹豫一阵,他只问:“哥,我长得像女人吗?” “不像。” 张逐回答得太快,听在方孝忠耳朵里像是敷衍:“你都没看着我。” 张逐盯他看一阵,重复道:“不像。” 虽是他想要的回答,却因言辞单薄,方孝忠还是不太满意:“真的一点也不像?” “你为什么觉得你像女人?” “我没有……是别人觉得像。” 张逐吊着眼角,只觉得这问题无聊,干脆地下结论:“那人没见过女人。” “女人是圆的,男人是方的,你是方的,”方孝忠刚被张逐这比喻逗乐,就听他接茬说,“唐凌是圆的,所以唐凌是女人。” 话题转回了唐凌身上,方孝忠本就有些介意,从张逐嘴里听到她的名字更是不快。 “哥,你不会喜欢唐凌吧?” “挺喜欢的。” 方孝忠警铃大作,猛地从床上坐起起来,按住张逐的肩膀,从上而下逼视他的脸,惊慌失措又恼怒不已:“你认真的?你不能喜欢她,她是向桃喜欢的,向桃也正在追她,你怎么能喜欢她!” 张逐略一偏头:“我也挺喜欢向桃。” “……” 是了,张逐脑子里没那根弦,在他看来,只要不叫他厌烦,那都可以是喜欢。他的世界只有喜欢和讨厌,虽然讨厌的人很多,喜欢的人很少,但绝对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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