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陨闷闷的,眼睛里的泪花一下就缩了回去,他吸了吸鼻子,正想说话,就又听裴凛山笑道:“真是个娇气包,一会不见就又这样了。” 顾星陨听见这句,立刻一把推开裴凛山,“谁娇气?” 裴凛山不说话,微微躬身仔仔细细看顾星陨的脸:“这么快就好了?” 顾星陨不好意思地别过眼去,嘴里不自在地嘟囔:“我又没哭。” “好,没哭。” 裴凛山始终低头认认真真地看他:“那你说说,怎么了,做噩梦了?” 顾星陨想起自己跑来的原由,瘪了嘴。 他不说话,裴凛山就将他拉进房间,顾星陨有点儿抗拒,但没抵住本能,进了房间,裴凛山突然地将顾星陨一把抱了起来。 顾星陨脑子里纷杂的思绪一下被打断,叫了一声,裴凛山也没做什么,只是将他放在床上坐好。 顾星陨下意识抬头,就见裴凛山半跪下来,与他平视。 “现在可以说了么?” 裴凛山笑吟吟的:“我怎么骗你了?” 顾星陨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儿臊得慌,裴凛山跪在他眼前,像捧个珍品似的看他。 他的目光四处游移了好一会,腿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床边晃。 “我……我根本不是出了车祸,对不对?” 沉寂许久,顾星陨还是开了口,带着点委屈:“是从玉峰山摔了下去,那么高——那么高的山。” 如果说是车祸,从未经历过的顾星陨感慨并不大,反正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但有人和他说是从玉峰山开车摔了下去——每次在那里玩车的时候,死亡的阴影也曾一遍一遍笼罩他,他对那里的高度与危险程度再了解不过了,峭壁悬崖的下面是万丈深渊,他心知肚明,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怎么能活? 他得是有多大的命,才能从这桩祸事中生还? 现在回想起刚醒来时老李说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拼了命地去救他?
第21章 夜晚 明明,他们只是一对已经离了婚的怨侣夫夫。 可是从当初老李的语气看来,裴凛山为了救他,几乎不计一切代价。 顾星陨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泛酸。 他难受得要死,可裴凛山听见这话,却实在是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为了这个…… 裴凛山沉吟了一会,才慢慢开口道:“对不起,骗你是因为太担心你了,害怕你知道自己会玩赛车的事情,这项极限运动实在太过危险,你看,这次出了这样的事,下次呢?我当然希望没有下次,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去了,嗯?” 顾星陨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裴凛山继续道:“至于你这次的事故,起因是不明原因的刹车失灵,这个事情我还在查,不过万幸的是,你的开车技术很好,飞下山的时候还努力控制了车头的方向,你是先撞到山间的树,缓冲了些才彻底摔出去。” 关于这次的赛车事故,裴凛山想来,也是后怕的。 那晚,他在家里枯坐了半夜,发出短信的时候已是到了情绪压抑的尽头。 房间里没开灯,除了香烟燃烧而发出的细微红光,一切事物笼罩在黑暗里,包括他身前茶几上的一张薄纸。 他差一点就将还燃着的烟头摁在那张纸上,临了,又生生忍住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凌晨12点半。 发现来电显示不是他想看见的那个,第一次,裴凛山挂掉了。 没想到对面锲而不舍,响第三遍的时候,裴凛山心情不佳地接了,语气阴沉沉的:“宋清,你最好是——” “裴总!” 宋清的语气十分焦急:“我刚接到消息,顾总今晚在玉峰山玩车,摔下悬崖了!” 裴凛山陡然站起身,手指间的香烟掉下去,将那件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裤无声地烫了一个洞。 过了好几秒,他才从巨大的惊愕中找回自己的思绪,“现场情况怎么样?人找到了吗?医院赶过去了没有,伤势重不重?”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裴凛山咬着唇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不行,那边的医疗技术不好,宋清,你先去公司门口等我,我打个电话,马上就来!” 凌晨一点多,裴凛山所坐的直升飞机就赶到了玉峰山。 原本应该寂静无声的夜晚被山间施展救援的大灯彻底撕裂,救援队仅仅花了半个小时就将摔在山间彻底昏死过去的顾星陨找到,担架抬出来的时候,裴凛山看见,他几乎是一身的血污。 裴凛山的手抖得止不住,人就躺在他面前,他却碰都不敢碰,立刻吩咐医护人员将担架送上飞机,在返回安京的路途中,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抢救。 他的呼吸和脉搏都还在,但很微弱。 深色的血液顺着衣服被撕开的口子不停地淌,很快就在地上积了一小摊。 医护人员们小心翼翼地托住他脆弱的脖颈,一点一点将头盔拔出来,直到彻底露出他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 裴凛山在医疗床前跪下去,就跪在顾星陨的脸前,一遍一遍叫:“星陨,星陨,星陨你醒醒,你醒醒星陨。”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裴凛山差点哭出声,又叫他:“宝宝,宝宝你睁开眼,睁开眼看我好不好?” 此刻。 回忆起一月多前自己所经历的心境,裴凛山微微低了头,他握住顾星陨的手,低声道:“当然,这么不愉快的经历,我也不希望你记起,这也是隐瞒的原因之一。不过,你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顾星陨就将之前在吧台碰到侍应生的事情说了。 裴凛山失笑:“你的粉丝还挺多。” “那自然。” 顾星陨立刻得意的翘了翘下巴:“你知不知道贝颉拉力赛?那可是世界闻名的公路耐力赛,就在贝颉,要跑1000多英里,沿途就是风景如画的戈壁沙滩,超多人去看的!就这种国际赛事,我也参与了,你说我厉不厉害?” “厉害。” 自然厉害,那个时候为了这件事,他们持续冷战了一周。 当然,是顾星陨单方面地完全屏蔽他的沟通。 裴凛山想了想:“反正以后你再不准去参加这种赛事了,又辛苦又危险。” 顾星陨原本还自得的表情一滞。 ……也是,他才刚从玉峰山死里逃生回来,得吸取点教训。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裴凛山就带去顾星陨去体验了一把专业的医疗SPA,完全露天的私人中式庭院内,一片郁郁葱葱之中,阳光将温泉映照得恍若仙境。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再加上温泉本身散发的热量,顾星陨趴在古树下的理疗床上也并不觉得冷,反而暖融融的。他闻着沁人心脾的精油香味,感受着身上舒服至极的按摩与指法,不得不说,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后来顾星陨就睡着了。 庭院里水流声潺潺,还点了安神的熏香,裴凛山原本是坐在廊前的编织椅上办公,看着顾星陨那毫无防备的睡颜,渐渐的,也有了些困意。 等到两个小时后,顾星陨被理疗师叫醒,看到的就是裴凛山歪在椅子里睡得正香的画面。 他穿好衣服,努力不发出吵人的噪音,走到裴凛山的身前看了一会,就进房间拿了床薄毯出来,小心翼翼地给男人盖上了。 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裴凛山在他眼前睡着。 顾星陨躬身,再次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前夫。 回忆里他们有那么多美妙的画面,与从别处道听途说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他能肯定的是,梦里的自己始终眷恋着裴凛山,那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花心出轨的那一方? 记起的事情越多,对裴凛山的感情也不如初始那般无动于衷,虽然他尽力抑制住了,可是梦里那个心甘情愿臣服在裴凛山身下的男人,就活在这具身体里,影响着他的直觉与判断。 活了二十来年,顾星陨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钢铁直男,未来总有一天会娶个温柔写意的小姑娘,哪想到一觉醒来,他已经弯成了一盘蚊香,还和男人结婚了。 这种宛如穿越一般的体验着实不好,但万幸的是,他们已经离婚,等他彻底把伤养好,就该回家了,从此以后,他们将分道扬镳各不相干。 想到回家,顾星陨就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在顾家出生长大,顾星陨一直以此为豪,虽爱玩闹,但心中没有一刻忘记,自己还是顾氏财阀的继承人,近日父母都在爱兰岛度假,杳无音讯,也不知现在的顾氏发展如何,若是自己已经毕业,想必应该已经进入顾氏开始熟悉公司了吧? 顾星陨的神情一顿。 是啊,他不再是那个只顾吃喝玩乐的顾家小少爷,按照时间线发展,这个时候的他,难道不应该已经在顾氏任职吗?那为什么,他养伤期间,公司没有一个人过来找他?又或者,是全被眼前这男人拦下来了? 顾星陨看向裴凛山的眼神瞬时复杂起来。 经历了这些,他也应该长大了。 **** 剧组。 一场戏刚过,秦洵正坐在片场里闭目养神,因为天气有些冷,他身上还披了件薄毯,助理端着杯热气腾腾的热可可站在门口,犹豫许久,还是进去了。 “秦哥。” 他轻声叫道:“喝不喝可可?” 秦洵的眉头紧皱了一下,继而不悦地睁开,他有午睡的习惯,虽然现在是在拍戏,但有空的话,他依然会尽力找时间休息会儿,助理懂他的规矩,怎么也来了? 秦洵又闭了会眼睛,睁开时便彻底恢复了清明。 “什么事?” 秦洵的五官硬朗,身材高大,在娱乐圈一直都是个硬汉形象,尽管这些年来开始慢慢转型往优雅的路子走,本身所带的气势依然强大。 助理放下可可,“是风行娱乐的狗仔,您之前不是一直想买顾氏财阀顾总的消息?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有料了,问您要不要。” “顾总?顾星陨?” 秦洵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冷厉起来,“有狗仔拍到他的近况了?” “是。” 助理说着,拿出手机,“对方只发了张照片,要我们先给定金,才肯给剩余的。” 秦洵接过,在手机的页面上看见,正是那个消失已久的顾星陨,穿一件奶白色的薄羊绒衫,坐在吧台前百无聊赖地搅着咖啡。 如果顾星陨能看见这张照片的话,肯定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正是那个后面新来坐在他旁边的顾客拍的。 秦洵不明意味地磨了磨牙,从这张照片来看,他总觉得顾星陨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这来自于他作为一个演员后天练习得来的直觉,他演过那么多千奇百怪的角色,对每个人物的神情、心理状态的演绎完成程度都能掌控得炉火纯青,而这个照片里的顾星陨,看起来也未免太过柔软无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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