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从兜里拿出熟悉的手机:“看不出你还有穿裙子的爱好啊。” …… 尽管已经在脑海中排演过几千遍了,可终于被人指出秘密时,心脏仍像跌入深渊。 很恐惧,又有种摆烂式的解脱。 云礼并非软弱的性格,他无意讨好对方,冷下脸道:“和你有关系?把东西还我,知不知道偷窥人隐私是犯法的?” 不料那青年也没啰嗦,立刻将手机丢了过来。 云礼开机检查,一切竟安然无恙。 青年抱手:“我没偷窥,你不用非把人往坏处想。” “那你怎么知道的?”云礼不容易被糊弄,“既然捡到了,有很多办法归还,又怎么会追到学校来?” “首先,当时你和逃命一样,我追的上吗?”青年没好气,“其次,捡到之后十来分钟就没电了,我有什么办法?第三,我知道是因为你没隐藏快捷通知的内容,小鲤什么的,随便搜搜就清楚了。” ……原来他最开始呼唤的是“小鲤”。 云礼压抑住被戳穿的尴尬,仍旧满脸警惕。 青年又道:“至于怎么找到东港大学?是你那个叫杨西西的同学说的,请问我犯了哪条法律?” 如果这人诚心还手机,大可以拜托西西转交。云礼不上当:“行,但你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 打量过少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青年面不改色:“我是觉得,你们拍的视频挺有意思,算我一个?杨西西说得听你的意见。” 云礼根本不相信这个搭讪狂魔真想做视频,难免欲言又止。 青年微笑:“如果不同意,那被别人知道你的变态爱好,也是我不小心。” 竟敢威胁我?刚才录音就好了! 气鼓鼓的云礼悔不当初,却不敢直言拒绝。 “还没自我介绍。”青年伸手,“我叫左星臣,东港音乐学院大三。” 握手是不可能握手的,云礼警惕:“没说可以,我先考虑下。” 话毕他马上转身跑路。 左星臣在后面得意地抬声地提醒:“你最好把我微信加回来,要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去网上八卦些什么。” 可恶!什么坏东西?! 云礼忽然停步转身,凶巴巴地瞪住他。 表情玩世不恭的左星臣抬眉回视。 就在冲突将起之刻,熟悉的车笛声忽将情绪打断。 瞧见程酌的轿车缓缓靠近,云礼飞速收敛情绪,不满离去。 * “你同学?” 程酌果然没有熟视无睹。 云礼故作淡定解释了几句,又遗憾,“可惜把你的新手机给拆封了。” “本来也没用,当备用机。”程酌趁着红灯停车,忽然侧眸,“所以就是他把你吓到跑丢手机,到今天还在缠着你?” ……推理能力真强啊。云礼尴尬苦笑。 程酌再次发动车子。 气氛开始微妙。 云礼不愿被误会:“已经尽量拒绝了,只觉得发火没必要。” “是没必要。”程酌安抚,“专心走自己的路,无关紧要的过客跟不上你的脚步,自然就会消失,陷入纠缠反倒合了对方的意。” 此话非虚。云礼抿住嘴角。 程酌察觉少年仍不开心,立刻转移注意力:“后面有幅字画,你跟袁老师出差时送给他。我们现在去花市给奶奶买点她喜欢的花。” 闻言云礼不禁回头瞧了眼包装精美的礼盒,又望望程酌的侧脸,几秒前还似有忧愁的眉眼被感染了暖意,缓缓变得温柔。 再傻的人也能感觉到房东哥哥用心过度,更何况这少年很聪明。 只不过…… 云礼凝视窗外逐渐熟悉的繁华街道,回想起被抛在家乡的那些阴霾,心情起起伏伏。 喜欢一个人,总希望自己在那人眼里是完美的。 可真相不仅不完美,甚至有些可怕,会把程酌吓到吗? 难过许久,云礼才弱弱地开口:“哥哥……” 正在研究花市导航的程酌温和应声:“嗯?” “我奶奶是真的毛病超级多。”云礼揪住衣角,“你、你千万别跟她较真,行吗?我不想你因为被她挑刺而难受。” 程酌不在意地反问:“我至于那么脆弱?” “倒不是。”云礼叹息,“要是我有个讨人喜欢的奶奶就好了。” 程酌失笑:“你负责讨人喜欢就行了。” 云礼侧头看看他,又移开小脸,破天荒没有说撩拨的话。 ……这只小狐狸。 程酌终于在微妙的瞬间意识到真相:云礼是一定对那晚有记忆的,他故意忍着不讲,是害羞?尴尬?还是希望自己先有所表示? 无论如何,这次招待蒋青都是个好机会。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细水长流,结果只一个月……就忍到极限。 人类果然不可以对爱意徒生傲慢。 哪怕藏得住鬼胎,也藏不住真心。 * 每天都有无数飞机自东港机场起飞降落,迎来送往,悲欢离合。 尽管云礼总是在回忆奶奶的可怕之处,可真在接机口见着,还是立刻捧着花束冲过去,直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蒋青身着真丝休闲装,花白的头发梳得板板正正,相当有气势。 她笑意难掩,捧住云礼的小脸心疼质问:“宝贝怎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吃得特别有营养。”云礼忙把鲜花奉上,“这是程酌哥哥给您选的,好不好看?” 花束的确费了心思,兰花与竹叶精巧搭配,风雅大气。 守在旁边的程酌这才礼貌打招呼:“奶奶,又见面了。” 他特意穿了黑色新中式男装,谦谦君子的模样比云礼更像蒋青的家人。 蒋青果然开心:“哎呀,小程还是这么帅,什么时候再去江朔玩?” “有机会肯定要故地重游,给我吧。” 程酌接过她的行李箱,得体地保持距离带路,方便祖孙交流。 谁知云礼竟然纠正:“奶奶,你不要叫哥哥小程,人家都叫他程老师,他是艺术总监!” …… 程酌表情淡定,但心里却猛一个叹号。 他立刻回头:“我们先吃个便饭再回家,地方我已经定好了。” 蒋青不明就里,乐呵呵应声。 直至将老人带去车里安坐,程酌才趁在后备箱放置行李的机会,低声警告少年:“聊你自己的事就行。” “怎么啦?”云礼不太明白,但又调皮:“你也怕我奶奶吗?她管不到你。” 程酌反问:“你怎么知道管不到?” …… 云礼呆呆眨眼。 耽搁太久难免可疑,程酌吩咐:“去吧。” 明明长辈近在咫尺,表现越本分越好,可云礼偏因程酌的话而心痒痒,竟然轻轻勾了下他的食指,方才轻松进车。 毫无意义的小动作,像被狐狸蹭了下,瞬间便让心痒难耐的另有其人了。
第22章 眼泪 云礼知道程酌会用心接待奶奶,然而那份认真还是超乎想象。 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大半天体验下来,老太太简直笑逐颜开。 一切都看似完美。 * “奶奶,我就住这里。” 云礼有点紧张地停在卧室门口。 蒋青参观得十分仔细,果然还是挑出问题,摸住床罩说:“你容易过敏,这什么料子啊?跟你说了只能睡——” 云礼盯着自己网购的卡通四件套,小声郁闷:“我没过敏。” 蒋青立刻啧了声。 “奶奶,下楼喝杯茶吧。”程酌款试图转移注意力,“朋友送了还不错的普洱,您来品品。” 无奈蒋青已开始忙碌,还边叹气:“我先给他换好了再说,这孩子,总照顾不好自己。” 云礼盯住被塞进垃圾袋里的四件套,几度欲言又止。 程酌轻轻把他拉到走廊,低声安慰:“没关系,再买一样的给你。” 别扭并不是因为什么四件套的款式,只不过奶奶一出现,喘不过气的旧日生活便又复苏了。 云礼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感受,眼神有些悲伤,但也转瞬即逝。 “小程啊,附近有菜市场吧?我得给你们炖点排骨冻上。” 蒋青从卧房走出,又开始分配新的任务。 云礼着急地追上她:“奶奶,不用折腾啦,你休息会儿好不好?” “我又不累,休息什么?”蒋青下着楼追问,“抹布在哪?” …… 云礼无奈又别扭,却只能自己的奶奶自己哄着,陪她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得清闲。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程酌若有所思。 * 平心而论,老人家事再多,但只来个两三天,是无论如何都该顺着她的。 检查住处也罢,参观学校也好,包括随意丢掉云礼的东西和翻看他所有物品,全都是理所当然。 可在奶奶离开的前一晚,始终神经紧绷的云礼还是失控了。 那时他本打算告个晚安就睡觉,寻来寻去,竟见蒋青正于琴室里里外外地归纳杂物,被吓到脑子“嗡”一下恐惧到空白。 为避免露出破绽,云礼将所有裙子和化妆品都藏在了此处的置物柜里,万一被翻出来,那和地球毁灭也相差无几。 “奶奶,您别乱动了,这又不是我的房间。” 他太心急,语气少见地显出不耐烦。 蒋青疑惑侧头:“我哪在乱动?帮你们收拾收拾还不行吗?” 云礼冲过去尴尬阻拦:“这是程酌哥哥的家,不是我的呀!您来了以后把什么都摸一遍,合适吗?哥哥已经很客气了。” “我又没有恶意,再说只是弄弄卫生,你怎么回事?”蒋青眉头拧起,“小礼,我发现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和你妈一样。” 云礼最不愿提起那个女人:“我早就不记得她了,反正别再碰人家的东西,行吗?” “你给我睡觉去!”蒋青也恼火,“一个小孩子跟我指手画脚?” 云礼总觉得喘不上气来,不由恼道:“我不小了,我在讲道理!” 祖孙间的争执很快引来了程酌,他停在门口温声劝慰:“有话好好说,别着急。” 蒋青无语地走向藤编置物柜:“我就是把他给惯坏——” 眼瞧着藏里面的女装即将暴露,云礼彻底崩溃:“都叫您别弄了,保持边界感有那么难吗?” 话毕他再也不敢多面对,扭头便激动落跑。 被撞了一下的程酌本能地拽住云礼手腕,却被无情甩开,再察觉蒋青同样难看的脸色,权衡利弊,只能先哄着老太太去休息。 * 听过半天家长里短和艰难育儿经,程酌再得空闲,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他重回走廊,见汤圆鬼鬼祟祟趴在衣帽间门口,不由无奈而笑,推门进入关心:“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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