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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炊桉大概想得到二位家长是要和他说些什么，手掌握紧又放松，随他们进了卧房。 “这是……烟枚的房间吗？”陆炊桉问。 江父颔首，拍了拍床板：“咱俩坐这吧，让苏姨坐软椅。” 苏阿姨撇嘴，伸手提起江父后领，按着他坐上椅子，自己在陆炊桉身边坐下。 “你苏姨说话比较直，就直说了。” 陆炊桉正襟危坐。 “烟烟说你都不用替身，那些打戏啊枪战啊真是你自己上的啊？” 陆炊桉一愣，回答：“啊……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是非特技动作我尽量都自己来。” 肩膀被苏阿姨重重一拍：“好样的！怪不得看你演戏才爽呢。” 江父扶额：“你憋半天就只问这个啊？” “怎么了，小伙子是不错嘛，我满意了。”苏阿姨说，“接下来你讲吧，我不多嘴了。” 面对苏阿姨，陆炊桉也只有哭笑不得的份：之后一定得问问烟枚，苏姨到底是做什么的。 江父还是掏出那张破损的相片，递给陆炊桉后问：“炊桉，你对我和……烟烟的另一位父亲，有多少了解？” 陆炊桉细细观察过相片上的三人，答道：“不多，只知道您做过腺体切除手术……似乎，是与他有关的。” 江父叹息：“果然，烟烟表面上像是看开了，心底并没过去这道坎。” 苏阿姨翻了个白眼：“你还不知道烟烟啊？他从小心里就藏事，你还悄悄抹眼泪觉得他不够亲你。” “不是说不插嘴吗！” 陆炊桉莞尔。 他差不多能在脑海里构造出一个小小的江烟枚了。 会有点沉默，会不太爱笑，因双亲离异而有些早熟。 拍照时不习惯镜头，双手总是搭在身前，抿着唇，定定地看向前方。 这样的孩子，是怎么长成后来社交满分、温柔大方、镜头前魅力十足的演员江烟枚的？ 陆炊桉怔怔地听着江父娓娓道来，心跳声一下一下，溢出无尽怜惜。 他该早点遇见江烟枚的，又或者说，他该早点真正地去认识江烟枚的。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及下章的陆炊桉：持续心疼老婆中 第19章 回忆之四 江父的叙述条理清晰，先后概括起来就是：强制性的一夜情、因孕被迫结婚、Alpha婚内出轨、离婚。 那场充斥暴力与发泄的标记，是江父患上信息素应激症状的罪魁祸首。还有后来在孕期中长期缺位的Alpha安抚素，更是加重了江父的病情。 “烟烟从小就很懂事。”江父语气干涩，“那时候我对婚姻、对他，态度都很差，我清楚不该迁怒在他身上的。可我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些事情。” “烟烟分化结果出来的那天，我正摊牌想离婚，他一见烟烟是Alpha，提条件要抚养烟烟。” 六岁的江烟枚站在玄关，撕掉手中的检验单，双手捧着碎片扔进垃圾桶，面向六年来都少有在家的Alpha父亲，说：“爸爸，我并不想成为你这样讨厌的Alpha。” Alpha面色难堪，信息素携着攻击性肆虐整个空间，江烟枚不闪不躲，挡在江父身前：“您真的很没有风度。” 离婚官司原本会僵持很久，可江烟枚分析出Alpha可能出轨，和朋友借着小学生的身份，顺利跟踪Alpha三天，拍下了证据。再加上江父并不是全职主夫，有稳定的经济来源，综合考量，江父成功留住了江烟枚的抚养权。 离婚分得的那笔钱，江父用来购置新房，除了接收Alpha每月的抚养费的银行卡，其余联系通通斩断。 生活本该好过起来，但随着江烟枚年岁增长，他的信息素浓度提升，每次无意间的逸散，都会让江父作呕。 一般来说，十五岁才是Alpha和Omega被准许使用抑制剂的年龄，江烟枚为了父亲，十岁就开始悄悄使用。 “有个说法，”江父说，“信息素会被双亲影响，家庭幸福的AO，信息素水平往往稳定而成熟。” 江烟枚的信息素则是偏苦调、掺杂酸涩的青橙，就像永远停留在了不成熟的时刻。 江父起初是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治疗进程缓慢。直到江烟枚初中体检报告，显示他的信息素长期处于低活跃度，再持续下去，会影响到身体健康。 “所以您才决定……”陆炊桉轻声道，“烟枚应该不会同意吧。” “嗯，他极力反对。”江父点头，“甚至想自己去做腺体切除手术。” 与自小接触的都是肯定作为Alpha成功性的陆炊桉不同，江烟枚打心底厌恶自己Alpha的身份——从父亲到苏阿姨，都是“Alpha”的受害者。 他遇见过Omega的发/情/期，那股压倒一切的本能让他惊恐：怎么能像那个人一样，自己怎么能成为那个人。 陆炊桉默然。 他完全明白了江烟枚当初的拒绝是为何。 ——江烟枚不相信Alpha会在排除信息素的影响后，真正给出一份爱情。 最后让江烟枚同意江父进行手术的契机，竟然是一部美剧。 刻画了三位长相、性格、职业都迥异的Omega，在不同年代同所房子里发生的与婚姻有关的故事。 “当事人做出的改变和成长才是有意义的，我甚至没听你的想法就拦着你，”江烟枚坐得端正，“爸，我太冲动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陆炊桉听到这儿，心念一动：“烟枚选择演员这条路，也是因为这部剧？” 江父乐呵呵地颔首，欣慰道：“他说想要出演能帮助别人的影视剧，就像他在十三岁的时候一样。” 江父和苏阿姨从江烟枚的房间离开，留下陆炊桉久久环视这间承载了江烟枚十几年记忆的卧房。 他还能拥有江烟枚的纵容与爱，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怎么了？”江烟枚一眼就看出陆炊桉此时情绪不佳，柔声玩笑道，“是发现我没有你以为的完美，破碎了？” 陆炊桉按了按眼眶，说：“我要严肃重申，你永远都是完美的。我只是在想，如果在你小时候，我就陪在你身边该多好。” 江烟枚勾唇：“那我会很烦你的，那阵我连自己这个Alpha都觉得碍眼。要是你还围着我转，我肯定得一脚踹开你。” “我不管。”陆炊桉抱住江烟枚，下巴抵着江烟枚的肩窝，“我会无数次回到你身边的，我知道你需要我。” “不要脸。”江烟枚拍拍陆炊桉的脑袋，“好了，起来，得准备回剧组了。” 临走前，苏阿姨拉着陆炊桉要剧透，得知陆炊桉饰演的角色还活着，松了口气。而江父则是往两人手里塞了两大袋柑橘，说是上周回乡下，亲戚给的，他吃不完了。 坐回车上，陆炊桉想起他的问题：“老婆，苏姨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气场这么……这么有威慑力。” 江烟枚扣上安全带，给陆炊桉剥着橘子：“苏姨是高中教导主任来着，被吓到啦？” “……”陆炊桉喉结一滚，“我说呢，怪不得老想在她跟前正襟危坐聆听教诲。” 江烟枚喂去一瓣橘子，说：“别看苏姨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心细得很。总说我假正经装大人，要多笑笑。结果是我皮笑肉不笑，把她气够呛。” 橘子甘甜，汁水四溢，陆炊桉又张嘴吃了几瓣，不忘夸奖：“也很漂亮！” “吃橘子吧你。”江烟枚失笑，十分受用陆炊桉这副不管前因后果反正老婆天下第一好的样子，“说到这个，墨镜bking哥，知道我为什么主动要你的微信了吗？” 突如其来的考题让陆炊桉一愣，试探地回答：“是因为我太有诚心了吗？” “嗯，答对了。”江烟枚奖励橘子一瓣，“不过不止如此。” “小时候，爸不太愿意陪着我，那个家也不回的Alpha更不用说了。后来虽然离婚了，可因为我分化，爸接近我只会难受。同班十几岁的青少年，又是肆意挥洒信息素的年纪，我嫌恶心不想靠近。” “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没经历过‘偏爱’这种事情。” 十九岁的夏天，他在校园墙上看见刷屏的墨镜bking哥，他认出那是陆炊桉的瞬间，心脏极其微妙的被戳中。 他给同班舍友发去消息询问，舍友说，对，是有这么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就站着，今天整个北栋都看见他了，你错过这出好戏了。 ——“你说他是在找人，还是某个系的行为艺术啊？” 他随便回复了舍友，找出有人拍到的下课后额角渗汗却仍执着奔波在各楼层的陆炊桉。 找人？找谁？我吗？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要与陆炊桉再有任何接触，他感受得到陆炊桉似乎对他有好感——一见钟情这种戏码无非关乎信息素或色相。 Alpha的一见钟情俗套，且不可靠、不可控，完全没有再接触的必要。 可是如果……如果下周三，陆炊桉还来了，我就去问个明白。 周三，舍友还在同他闲聊，好奇今天墨镜哥会不会出现。 在远远看见那辆极其瞩目拉风的摩托车时，他的心跳骤然急促。 “我去找他聊聊，你先去班上吧。”他说。 一步、两步……他逐渐走近陆炊桉，身着清爽白衬衫牛仔裤的青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与他身后的金属摩托形成鲜明反差。 但融合得蛮好，很合适。他惯性摆出笑容说：“陆同学，皱着眉头想什么呢？” 连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有多开心。 “当你说，你就是为了我而来时，”江烟枚擦了擦手，捧起陆炊桉的脸，“那一刻大概能列入我人生最狂喜的事件前五。” 江烟枚的指尖残留柑橘的气息，陆炊桉抬手按住他的手背，微微侧首吻住掌心，说：“我也是。排第一的应该是你答应我的求婚的那刻。” “炊桉，”江烟枚喊他，“你的偏爱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太需要有人能不断爱我、一心一意地爱我了。” 陆炊桉将江烟枚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胸膛，在那里，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 “烟枚，你的包容对我来说也无比重要。但这并不是一场交换，我是心甘情愿为你神魂颠倒。” 车辆内，白松与青橙挣扎出抑制贴的管制，升腾碰撞。 陆炊桉抚过江烟枚微红的耳尖：“可惜这是宋哥的车。” “想些什么呢……”江烟枚重新在副驾坐正，“拍摄期什么都不准想啊，别影响自身状态和剧组进度。” 陆炊桉睁着眼装无辜：“我什么都没想啊老婆，就是想经常和你在一起而已，这个总可以吧。” 话一出口，陆炊桉自己都愣了愣，喃喃道：“心理医生太可怕了，这才多久我就摇身一变了。” “是啊，家庭独裁者摇身一变黏人小狼狗了。”江烟枚心情好到哼小调，“真得陪你去见一次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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