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生你养你有多辛苦?姜聆聿你可真没心肝,你爸从来不在意我就算了,你也不在意吗?” “我是一个女人,我每天四处奔波,我尽我所能想给你最好的生活,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你就因为一个同性恋,你要离家出走。” 许久没听到这样的话,姜聆聿觉得耳边好聒噪,但他没有关闭手机,任由宋宛白继续指责他。 他一直都很费解,自己怎么就不理解了呢?他知道父母希望他优秀,每一次考试都拼尽全力考第一。有一次他考了第二名,宋宛白直接拒绝参加他的家长会。 可他一直考第一也只能换来他们偶尔去参加一次他的家长会,还每一次都会因为工作的事迟到早退。 他怕自己连让父母迟到早退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后来他不敢再懈怠,也再没有考过第二名。 听说宋宛白身体不舒服,他让家里的阿姨教自己熬了滋补粥,坐在客厅等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宋宛白回来看到那锅已经失去卖相的冷粥,责备了一句:“你不想吃就不要浪费,你以为里面药材很便宜是吧?” 姜聆聿没有获得一句解释的机会,也来不及告诉她,这是自己亲手为她熬的。 渐渐的,他不愿意解释了,也不再因为得不到解释的机会而感到慌乱。他只能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一句句支撑自己的话。 [姜聆聿,再坚持一下,好好活……] 备忘录里的字还没有打完,屏幕上方显示来电,一不小心点了接通。 姜聆聿吓得屏住呼吸,对面也没出声,就像专门等他先开口一样。 “妈……”姜聆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宋宛白了。 “你在哪?”宋宛白中气十足,好像姜聆聿先开口叫她了,就是要向她服软了。 于是她继续道:“你现在长本事了是不是?消息装看不到,你又要用死来威胁我们是吧?” 听到最后一句,姜聆聿的心极速坠入冰窖。 “那你去死啊。” 好。姜聆聿紧握着手机,在心里默默回答。 宋宛白又开始用惯用的那一套,“你要是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我就你一个孩子,你倒是自己痛快了,那我呢?” “我给你的还不够吗?你也要逼死我是吧?” 到底是谁逼谁啊?姜聆聿静静躺在床上,宋宛白哭诉不止。 先说出伤人的话把自己逼上绝路,然后又开始打感情牌。这一招宋宛白用了二十年,姜聆聿却怎么都免疫不了。 最后宋宛白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就挂断了电话,好像她笃定姜聆聿只是小孩子闹脾气,不可能真的会做什么。 曾经姜聆聿天真的以为只要熬过这一个阶段就好了,可是一年又一年,他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几百天,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焦虑症,轻度抑郁,重度抑郁。他拼命自救,但他救不了自己了。 「还有1326天,以后会好的。」 「他们是不是真的希望我死。」 「真正决定死的时候好像没有恐惧,我很坦然甚至是轻松……」 「她昨晚半夜偷偷来房间看我,我知道她是害怕我真的自杀了,我假装睡熟,其实刀就在我的枕头下面。」 「她说她不能失去我,她多了几根白头发,或许会好的对吧?」 「还有322天。」 「姜聆聿你要好好活着啊……」 「坚持不住就“走”吧,为什么一直委屈自己。」 「288天」 …… 「墓园好黑啊,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徐子澄陪着我。」 「14楼的风好大,跳下去会怎么样呢?好想跳下去,可是他们让人装了防护栏。」 「香格里拉,徐子澄说过要去那里。」 「姜聆聿,再坚持一下,好好活……」没有打完的话被他一个一个删掉,怕他死,又逼着他死。 眼泪濡湿了鬓角,身上好冷。姜聆聿僵硬地坐起来,他蹲在床尾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明明他刚刚决定重新振作起来,他想去做摄影工作,这样赚钱多一点,他想早一点还清措初的钱。 他不想一直拖累措初,在不知不觉中他好像已经对措初产生了依赖。 他把措初当做了一根浮木,明明知道他救不了自己,可还是掩耳盗铃般想占有他的温柔。 措初不是神佛,救不了他这种自甘堕落的人。 没过多久姜聆聿又感觉到热了,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好像撑不了多久了,他要赶快睡觉,明天就去应聘前几天看到的那家摄影工作室。 他睡不着,现在是白天,他忘了,白天更睡不着。姜聆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打开了装药的柜子。一板二十片的安眠药还剩十七片,他把它们都抠了出来,就着桌上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半杯水全部吞下。 想了想,他又把那板从未拆开过的劳拉西泮拿了出来,有几天没吃药了?他记不清了,只数了八片,全都吞下。 终于睡了过去,但不过半个小时,姜聆聿就从抽搐和呕吐中惊醒。他还是躺在地上,周围已经被弄脏了。 他意识混沌,艰难的从喉咙挤出声音,看着紧闭的门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胃里灼烧得难受,药片燎烧着整个肺腑,他感觉自己连内脏都绞在了一起。 吐完他似乎又好了一点,躯体反应没有变好,意识却渐渐模糊,就像喝醉一般。 他试图站起来回到床上,可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晕晕乎乎的姜聆聿一脚栽倒在了床边,彻底失去了意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也在同一时间炸开。 “姜聆聿—” “姜聆聿—” 他好像置身在梦里,梦里有人抱着他,那个人还哭了,姜聆聿看不清脸,想帮他眼泪,还想取笑他哭鼻子。 但是他好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就像被刀片割破一样,发不出声音。 滴滴滴— 机械的声音刺穿耳膜,姜聆聿意识混沌的睁开眼,入眼就是熟悉的蓝色帘子,一群围着他的医生,还有措初。 “出去……”他虚弱的几乎只能发出气音,“你出去,别看。” 他不会让措初看到他这个样子,护士手里拿着管子,姜聆聿配合的张开嘴,连护士都惊讶于他插胃管时的熟练。 鼻腔里全都是药物的味道,姜聆聿会有生理性的亢奋,然后又被钳制着四肢按回床上。 他的意识还是混沌的,却又能清晰的感知着洗胃的全过程。 多狼狈多不堪啊,一滴泪水从姜聆聿的眼角无声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好纠结,卡了好久。一直担心大家会不会喜欢这种大篇幅姜聆聿视角的写作方式,而且还是挺压抑的内容。 但是又觉得这样是我比较满意的一种方式,如果对姜聆聿的心理和经历笔墨较少好像就显得他的行为很空洞(也可能是我笔力不够)大家也可以跟我一起交流呀!
第20章 我们 一帘之隔的地方,姜聆聿痛苦的呕吐声混杂着仪器冰冷的声音。 抢救室外很嘈杂,措初颓唐地坐在椅子上。他怎么就没发现不对劲呢?怎么就没发现姜聆聿出院后状态突然就变好了,没发现他说要睡觉的言外之意。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姜聆聿是明天吞的药,那他现在还有没有机会在抢救室外面等他? 手机在裤兜里响了好几遍,措初摸索出来,无力地应了声:“喂?” “你在哪呢?”仁青听出了他状态不对,周围还有很多杂音。 “医院。” “怎么了,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然后电话里就只剩下忙音,措初怔愣了几秒,他没有跟仁青提过姜聆聿。 十几分钟后,仁青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 “怎么回事,是叔叔还是阿姨?” “都不是。” “啊?”仁青有点懵,那还有谁能让措初变成这幅鬼样子。 “是我朋友,你不认识。”措初说。 “什么朋友?”仁青坐到他旁边,不解道:“你还有什么朋友我不知道?” 措初嫌他话多,并不想回答。 仁青也不在意,听着里面惨烈的声音,皱着眉问:“他……他这是怎么了?” “洗胃。”措初声音低哑, “洗胃?”仁青只想到一种最单纯的原因,随口问了句:“你俩去喝酒你把他喝到洗胃了?” “滚。” 措初没心思跟他贫,失魂落魄地低声说了句:“吞药。” “啊……”仁青眼底浮现震惊之色,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说:“周……”刚说出一个字,他又改口:“不可能啊,他不是已经……” “不是他。”措初后脑勺抵着墙壁,颓废的闭着眼。 仁青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你怎么老认识这种……这种朋友?” 看措初不说话,又听着抢救室里那让人心颤的声音。仁青不忍心责难他,但他很久没见过措初这个样子了,作为朋友,他还是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毫无预兆的又认识了这种会做出极端行为的朋友,但是我觉得你不适合接触这样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仁青声音提高了些,“这次你救了他,那下次呢?”他看着措初毫无变化的表情,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让你救他?” 措初倏然抬起头,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点。 “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坎,这两年我以为你已经跨过去了。”仁青看了一眼紧闭的帘子,“但现在看来,你显然是没有的。” “跟他无关。” 仁青笑了一声,耸耸肩:“反正你也不会承认。” “我就最后问你一句,跟周林晚无关,那跟那件事有关吗?” 沉默半晌,措初盯着地上的一点污渍,快要将其洞穿时才缓缓说出一个字。 “……有” 仁青无可救药的看向他,“你这样对他们都不公平,你知道吗?” “他不是周林晚的替身。”措初低吼道:“我说了跟他无关。” 他不知道他想拉住姜聆聿是因为什么,或者是看到他在卫生间割腕时出于人道主义的干涉,又或许是在咖啡店见面时捕捉到他眼底的仓皇和漠然。 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别的什么,但姜聆聿一定不是周林晚的替身。 两个小时后,姜聆聿从抢救室出来了,他又昏迷了过去,医生说他估计还会昏睡几天,但是抢救及时没有太大问题,只需要住院几天。 仁青不太放心,跟着措初一起给姜聆聿办了住院手续,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少年,指腹摩挲着身份证,心里也很不痛快。
49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