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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002很难给003一个答复，正如他记得当年003因为事故记忆受损，对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可那时候的检测结果明明只是部分记忆难以修复，出事后003也曾跟4321见过面，他当时都还记得对方，又怎么会在一千年以后出了岔子？ 室内突然陷入一片沉寂，003眼神空洞，002目光躲闪，4321担忧地看向最前者，只有9569看上去置身事外，趁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003身上，飞快在自己通讯器里置顶的聊天框里打字发送。 窗没关好，不知绕长了多少年轮的老树叶香被风送进新科处的办公室，003略略回神，一开口，却是质问：“你们都有事瞒着我吧？” 刚好风停，被惊动的噪声也趋于平息，不知谁的慌乱心跳在此时被无限放大，003余光在三人身上都扫了一轮，最后还是定格在其中最年长、也是可能知道最多的002身上。 看到对方吸了口气，一副犹豫着要劝说他放下的样子，003垂下眼，平静的声音里暗含失落：“二哥，你说不管我做什么都支持我的。” 那些安抚和想要说服的话就这么被停在了喉咙里，再也出不来。 他们兄弟三个，他唯独总是最拿003没办法。 002叹了口气：“我是跟大哥商量过不要让他打扰你。 “当年那件事……你那时候对他多好，有什么吃的玩的都第一个想到他，连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比下去了，我对他有点意见正常吧？但也就这样了，你那时候那么喜欢他，我再讨厌他，也没给他使过绊子。” 他说的都是真话，不然后来003回答不上211某些问题的时候也不会放心地把他交给001和002，后者虽然不喜欢211，除了放放狠话吓他类似于“你老师不要你了”这种幼稚的言论，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直到—— “但后来你出事，他连看你一眼都没去就跟老六走了，过没多久又跑回来想见你，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他跟001商量好了，死活不给211关于003的消息，谁知道这小子也够狠，硬是只花了几百年就升了级，这回没有高级权限的管制，他们也拿211没办法。 002这边义愤填膺，4321却被他的话点到，想起什么：“二老师你说的老六是006吗？” 002翻了个白眼，一头红发让他看上去更暴躁了：“不然还能是谁，那家伙老早就跟大哥不对付，好像从我们这儿抢到个人就多了不起似的，我呸！谁在意那个孤儿！” …… 4321很想提醒他不止211，他们在场四个没有一个不是孤儿，然而看到对方状态，硬是没敢开口，只是干笑了两声就想要应付过去。 002却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他从4321的话里推断出点什么，眯起眼问：“你知道什么？” 4321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哈哈笑道：“没有啊，我能知道什么？” 却听到一直旁听的9569突然出声：“老师好像说过，师兄你以前被006骗过，差点赔在那边回不来了是吧？” 他声音十分平淡，仿佛不是参与到众人讨论之中，而是以看客的身份陈述自己知道的事实。 4321脸上的笑一僵，瞪了9569一眼：“你再污蔑我告你造谣了啊！” 他话说得凶，却没什么威慑力，9569不为所动，继续说：“老师还说了，是他把你从006手上救回来的，这也不是假的吧？” “什么救？不是怎么就救了？他就是去006那接了我一下，系统界又不会有……” 他慌忙想要为自己洗清，于是着急地想要从002和003那里获得认同。谁知道只是刚把视线移过去，4321就被002审视的目光吓得蔫了，立马低下头：“我错了。” 002看了003一眼，问：“错哪儿了？” “我那时候不该想吃糯米烙，更不该为了一个糯米烙就被骗走。” 4321的声音听起来虚虚的，仿佛有无限委屈，“但是老师不让我说的，他说我这样蠢笨，要是让老师知道我这么容易被人骗，就不要我了。” 他目光盈盈地看着003，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管是003还是211，他一概称作“老师”不肯更改，然而对这两个“老师”的感情却大为不同，说话的时候也因二者同一指代而难以区分，尽管如此，剩下三个人却都听得出来他哪时候的“老师”指的是谁。 所以……那时候211是为了救4321而找不见人，而不是故意不肯去见受伤的003？ 002脸色开始难看，尤其想到自己之前是如何不遗余力地在这方面抨击211，现在事实却与他坚持宣扬的完全相反，这怎么不让人尴尬？ “就算这样……” 他喝了口水，那头张扬骄傲的红发似乎都要倾垮，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也不该连看你一眼都不去看，你那时候情况多危险，弄不好那些记忆重组不起来，你人就没了！” 作为系统，他们拥有永不消逝的生命，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看起来很遥远的词汇。但一旦记忆崩溃将难以重继，而永久忘却过往记忆的系统，对他们来说跟人类世界的死亡并无差别。 如果那些发生过的、心动过的、厌憎过的所有经历都被遗忘并再也想不起来，系统界会多一个存在于003躯壳里的新生子，而再也没有从前的003。 事隔多年，只要想到003曾面临过“死亡”，002仍然一阵心悸。 “可是我也……” 感觉出自己在002那儿不受重视，4321嘴一瘪，刚要为自己解释点什么，就见对方一个眼刀子过来，不满问：“你在老六那儿，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 杀当然还是杀不了的，尤其总系统闭关之前最忌讳这种同室操戈的行为，006最多恶心恶心他，还不至于到能把他弄死的地步。 收到他威胁的目光，4321咽了口口水，目光变得真挚而清澈：“当然还是老师最重要了。” 两人一言一语之间把刚才低沉的气氛往上拉了不少，003抿着唇，却问：“他那时候知道我出事的事吗？” “当然知道。” 大概觉得这个问题过于白痴，如果问的人不是003,002很可能会当场翻个白眼。但偏偏说出这句话的就是003，002除了语气有些激动，声音里听不出半点不耐，“大哥亲自跟他说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 如果说原本003还抱有一丝侥幸，那么在听到这句话后，他心底最后的那点希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半晌，想到前段时间211囚禁自己时表露出的可怜样子，003欲言又止：“我还是觉得……” “三儿，琛儿，你别光想着给他开脱了行吗？你多想想自己不成吗？” 002站了起来，他从侧边按住003的肩膀，满脸恨铁不成钢，“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我当年就抢了你一块芙蓉糕你叨叨了我三百年，那小子就差没直接往你背后捅一刀了你过了一千年还对他这么念念不忘，不是……我究竟哪点差他啊？” “别激动，别激动，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子呢，注意着点。” 被他动作惊吓，4321连忙上手想要把002落在003肩膀上的手扒开，然而扒了两下没扒动，抬眼又觑见对方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4321讪讪收回手，干笑着把目光对上了003：“就是，老师怎么这么久了还对他念念不忘，我呢？凭什么不记得我啊！” 002气息短暂停顿：“你要说你们两个有来有往的也就算了，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以前不是最不肯吃亏的吗，凭什么他就能这么作践你？！” 大概刚才实在尴尬，4321很想说点什么来为自己缓解，于是002刚停，他就立即补了上去：“就是就是，我对老师一片真心，老师怎么偏偏就不记得我……” 话没说完，一阵寒意从尾椎骨直升天灵盖。4321僵硬地扭过头，就看到002一双眼睛迸射出寒意，仿佛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4321心里一个寒颤，才刚闭嘴，就看到002抬手指门，然后用一种极冷淡极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门在那边。” “……” 4321求救地看向9569，还没说上一句话，后者立马会意，推着他出了门，然后从里把新科处的大门反锁。 4321：？ 不是，他是这个意思吗？ 9569却才不管他是什么意思。他在门边确定了自己的语音通话没有被中断，然后若无其事地关上通讯器，朝着002两人露出抱歉一笑，又重新回到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并不让人感到不适，他不主动说什么，也不会引起其他人追问的欲望。 002只把4321当做一个小插曲，顿了顿就继续跟003说：“总之那小子不行，我不管你对他是单纯的师生感情也好，更深的也罢，他之前囚禁意图对你不轨的案子一天没下来，你一天别想见他。”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笃定，按理来说法理大队审案的时间不过三个月之久，复杂点的也不会超过六个月，听002这些话的意思，却好像要003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211。 003依然坚持最开始的说辞：“他没有囚禁我，我自愿的。” 002脸色难看：“他都把你绑成那样了还自愿的，三儿，你就算说谎也要先打打草稿吧？” “我就是自愿的。” 察觉到002不肯轻易放过这次惩治211的机会，003话音轻了许多，再开口时，已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法理大队开审，我会申请给他做无罪的辩护。” “……” 002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学生。” 003缓缓摇头，他的目光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定，“不管一千年前的事谁对谁错，都不该让那么久之前的事连累现在什么都没做错的他。至于二哥你说他那时候在我的任务舱里动手脚，导致我差点记忆崩溃、而他却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找好了其他下家的事，” 003稍作停歇，仿佛是在整理这些记忆碎片——002的描述跟他记忆里的那些并没有太多差别，可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211在他面前缱绻讨好的样子才在他心上刺得更深。 ——如果那时候能干脆利落地选择背弃，为什么千年之后又能伪装得这么隐忍深情？ 表演的痕迹太不明显，或许是他眼拙，但211那双漆黑如曜石的眼睛深沉望进来的时候，他确实感觉到了悲痛的真心，又或者是他自作多情，因为总是不舍，所以才在自己记忆的幻想处编造出了他更能接受的桥段。 但—— 他总要面对的。 既然真心想要一个答案，一直逃避显然毫无用处，他已经逃避了一千年，而近段时间211的表现几乎明着告诉他当年的事另有隐情，003没法再逃避下去。 他太想知道那个答案了。 “一千年前的事，我已经听了二哥的版本了，我以前也一直以为自己记得所有事，但你也看到了，你们都记得4321，我却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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