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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莫子名把车窗摇了下来，“上车。” 听到有人在喊他，肖奇下意识地以为是客人，立马摆出职业性地微笑循声望去，却发现车里坐着的是莫子名。 于是，笑容立刻消失在了他的脸上，转而换成了惊讶的神情。 不过比起那风情万种的笑容，莫子名更喜欢他这种呆愣的表情。 “小……小莫爷？” “上车。”莫子名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这么冷的天，再不上车，真的会感冒。 肖奇反应过来，立刻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瞬间，车里的暖气，笼罩他的身上，驱散了他的寒意。 “你要去哪里？”莫子名没有看他。 “呃……”肖奇有些犹豫，“就……前面的网吧……就行。” 终于没忍住，莫子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肖奇被他看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地说，“今天过年，没生意。” “那你不呆在房里，跑去网吧干嘛？”莫子名有点气恼地问。他觉得生意这个词有点刺耳。 这小子说生意生意的，自然地好像是出去摆摊的那种生意。 “呃……”肖奇的声音更加没底气了，“去……过夜……” 于是，莫子名更疑惑了。 肖奇当然知道莫子名在疑惑什么，但是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我前几天……把新房东打了……就被赶出来了。” “你怎么又打人？”莫子名又好气又好笑。他差点都要忘记自己是怎么跟这个危险分子认识的了。 “那不能怪我，我只是正当防卫……”肖奇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他……哎……算了……你不会想听的。” 话说了一半，没了声，肖奇想敷衍过去，却反而引起了莫子名的兴趣。 “说吧。”他用一种带点命令式的语气说。 “就……那个房东吧，有点变态，他干就干呗，他要我当狗，当狗也就算了，他要我喝他的……尿。” “停！”莫子名急忙喝止了他。真该死，自己真的不该让他说的。 跟这小子扯上关系的事，总是这么荒唐至极！ “我就说了不要说了。”肖奇委屈地抱怨道，“你说我能不揍他吗？” 然后……昨天就被赶出来了。 莫子名发动了汽车，但是并未在肖奇说的网吧前停下，而是径直往家的方向开去。 肖奇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人，乖乖地闭上了嘴。 现在可不是放倔的时候。没必要委屈自己。 “你吃饭了没有？”突然，莫子名问起。 “我买了方便面。”肖奇拍了拍他鼓鼓囊囊的背包。 “那能吃饱？” “所以我买了两盒。” “……” 莫子名把车停在了一家还未关门的超市门口，随后拿出一张卡递给肖奇，“进去买菜，我在这里等你。” 肖奇愣了一下，理解了莫子名的意思之后，随即笑了开来，他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朋友一样，开心地接过卡，跑了出去。 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莫子名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随即点燃了一根烟，坐在车里等他。 烟刚刚抽完，就看见肖奇提着一大袋东西跑了出来。 “小莫爷。”他一上车就炫耀似的举起手提袋，“今天是除夕夜，我给你包饺子吃吧。” 他咧着嘴笑着，右边有一个酒窝很是可爱，莫子名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他的眼睛上，现在却觉得这样显出酒窝的样子似乎有另一种味道。 因此，即使对方把装满了菜的袋子放在了副驾驶的地上，他也容忍了过去。 虽说过年吃饺子是他们老家的一项传统习俗，但是莫子名家几乎没有包过，他也很难想象，一家子忙于事业的商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的奇怪场景。骆奕书家倒是偶尔会包，不过也少，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因此当莫子名看着肖奇坐在餐厅的桌子边，专注认真地包着饺子的样子，一不小心就看得入了神。 这幅画面过于温馨却又有一点违和。一个戴着两对耳钉一对耳环，挂着几串银链子的社会青年，坐在那里认真地把饺子做成好看的形状。如果说莫子名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和包饺子这种太过于家常的事不太搭的话，那么肖奇这种天天醉生梦死的人似乎就更加和包饺子沾不上边了。 毕竟不久前他还在说什么接客，喝尿的事。 莫子名觉得这小子有的时候实在过于极端。 “小莫爷……你能不能帮忙去烧点水啊。”肖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可以下饺子啦。” 莫子名虽然觉得他这声叫得太过自然，但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此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满满一大桌的饺子，不得不说，这小子做事还挺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在家干活的人。 “你包这么多干嘛？”莫子名看着一个个整齐排列的饺子，有点惊讶的问。 “我给你多包点，冻起来，你下次想吃就只用煮一下或者蒸一下。”肖奇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刚看了你冰箱里又只有意大利面和牛排了。” “你可真是贤妻良母。”莫子名忍不住冷笑着嘲讽了一句，心却不知道为何动了一下。
第28章 2.8 烟火 终于，一只只白胖胖的饺子摆在了桌上，正冒着热气。“我包了韭菜馅和白菜馅的。”坐在桌前，肖奇的眼里都透着开心，莫子名不太理解为什么他要这么高兴。 但是他还是很配合的尝了一个。 “比你做的菜好吃。”不知道是不是被肖奇的情绪感染了，莫子名难得打趣了一下。 肖奇却不反驳，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个囫囵饺子。然后又含混不清的话说，“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帮我外婆包。” 这是莫子名第一次听见肖奇谈及自己的家人，他倒是挺有兴趣想了解，肖奇到底出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以至于会去从事这种工作。 “对了，小莫爷。”这时肖奇好像想到了什么叫了一声，“可以喝点酒吗？今天过年诶。” 莫子名扬了扬头，示意肖奇自己去酒柜拿。肖奇哒哒哒地跑到餐厅的酒柜，又探出头来，“随便拿哪一瓶都行吗？”脸上带着狡猾的神色。 莫子名猜出了了他的小心思，却还是点了点头。肖奇开心地消失在了转角处，不一会儿就蹬蹬蹬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瓶白兰地。 这小子眼光不错。那是酒柜里最贵的一瓶。 毕竟肖奇天天跟着那些总裁老板们混在一起，别的没学到，这点鉴别能力还是有的。 “你这是什么搭配？”莫子名瞥了一眼那瓶包装精美的白兰地，有些想笑。 “饺子配白兰地！你没试过吧！”肖奇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回到餐桌前，给他和莫子名一人到了一杯，随后举起酒杯，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人，“小莫爷，干杯。” 莫子名怔了怔，举起酒杯和眼前的人碰了一下。 奇怪的搭配何止是饺子配白兰地？要说最奇怪的便是他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再一次把这个人捡回家，为什么又会莫名其妙地和这个人在一起过新年？ 更搞不懂的是，为什么明明这么奇怪的气氛，自己却会觉得放松又自在？ 莫子名不会告诉肖奇，当那一天他回到家，发现肖奇搬走了时，心里那闪过的失落，也不会告诉肖奇，当刚刚看见他坐在那里包饺子时，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的安心与满足。 当然，他也不会理解，肖奇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少爷，是无法体会在寒冷的除夕夜被迫流浪的无助感的。 即使表现得再坚强再无所谓，肖奇还是得承认，在他看到莫子名的一瞬间，从心底涌出的那一份安全感与喜悦。 他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把他当人看的人。 各怀心思的两人安静地吃着这顿奇怪的年夜饭，心底却生出了同一种柔情。明明最初是那样不堪的关系，此刻却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突然，肖奇的手机响起，打破了这一份微妙。他看都没看手机，就开始慌慌张张地摘下自己身上花里胡哨的配饰。 然后才笑眯眯地接通视频。 “哥！”视频那头传来一男一女两个欢快的声音，听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 “小星，小月。你们吃饭了吗？”肖奇的脸上写满了温柔，“外婆呢。” 随后手机那头便传来了一个老奶奶的声音。 这就是肖奇的家人。 肖奇在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开心地聊着天，莫子名只觉得坐在这里听有些多余，于是只好默默地低着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我吃了饺子，没有一个人。”电话那边外婆好像不大放心肖奇一个人在异地漂泊，絮絮叨叨地询问着。 “真的没有一个人，我在朋友家呢！”被问得有些苦恼的肖奇笑着说。 “你看，饺子。”他拿起手机，把摄像头对着饺子晃了晃，下意识地准备拍一下莫子名的时候，立马意识到不对，瞬间停了下来，随后用哀求地眼神看着他。 嗯，莫子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对着手机摄像头尴尬的挥了一下手。 随即，他便听到那边，被叫做小月的妹妹发出的尖叫。 “哥，你朋友好帅！” “你不要乱发花痴了。”肖奇苦笑着瞪了手机那边一眼，“我不跟你们说了，我挂了哈，再见，外婆！” 挂了电话的肖奇看着莫子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看上去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莫子名却有些羡慕，他和家人，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热热闹闹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好 像隔着什么东西。 收拾完餐具，洗完澡，已经过了十一点。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继续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你怎么不回家？”莫子名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却发现对面的人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下。 不过，肖奇立马又恢复了正常，笑着说，“省点车费啊。回去一趟得一千多块钱呢。” “你一个晚上……不止挣一千吧？”莫子名知道肖奇不忌讳这个，所以很自然地问出来了。 “那得看运气。有时候好几天没生意呢。”果然肖奇很淡定地回答道“你也看到了，我弟弟妹妹还在读书，我外婆还有糖尿病，一个月得花不少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而且……我那个死鬼老爸死了还不让人安生，欠了一屁股债。”肖奇喝了一口酒，有点无奈的说。 莫子名点点头，确实，他们这行，如果不是真的缺钱，谁会干这个呢？ 不过，他却有点佩服肖奇能够这么毫无负担地说出来，丝毫没有觉得自卑之类的。 好像所有下贱、低俗、不耻的事情，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都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好像生活本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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