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们便不再说话了,拿着钱秒变笑脸,一边说着大佬发财一边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时不时总有客人上楼喝茶,数人大声地讲着粤语,在周竞听来像鸟语,他被吵得心烦意乱,又把老板叫上来,直接刷卡了十万块港币过去,相当豪横地说道。 “这层楼我包到晚上,不要再让其他人上来了。” “猴、猴……” 老板立刻清场,并体贴地给周竞送来茶水、点心和一只望远镜,方便他盯梢。 周竞:“……” 茶楼脚下便是繁忙的片场,工作人员们忙个不停,不住地四处奔波着,场面异常热闹。 迷之自信且怒火上头的周竞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只固执地认为丁含元一定在剧组内受了委屈,又碍于导演在场不敢说真话,只能忍气吞声。他早就听说过,剧组拍戏可以使用替身,一定是剧组为了省钱,不给元子用,再不济还能假打,可他们竟然来真的?!这显然是在欺负人,且没有把他周竞放在眼里! 香港的气候闷热且潮湿,浸润着皮肤也湿漉漉的,周竞双手紧握在一起,掌心黏糊糊地紧贴着,一如他此刻那一塌糊涂的心情。 中午十二点半,剧组准时放饭。这部剧是由政府牵头、东华出品的,自然不差钱,伙食相当好,盒饭很豪华,不仅有烧腊双拼、豉油生菜、咕咾肉和一整个咸鸭蛋,每个工作人员还分到了一杯冻柠檬茶、一份双皮奶以及一大块冰西瓜。 兴许今天真的会下雨,导致中午的气温异常闷热,丁含元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见状,副导演一边扒饭一边乐呵呵地走过来,问道。 “二少吃好了?” “吃饱啦!”丁含元没精打采地说道:“几点开工?我想睡一会儿。” “成!您这边儿请,里面有空调……”副导演拿起丁含元的盒饭,问道:“那我吃啦?” “哎呦!”丁含元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动过筷子了,这哪儿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都是自家人,不分你我他。” 丁含元喜滋滋地去午睡了,副导演则美滋滋地端走了丁含元的盒饭。 周竞坐在窗边,闷热潮湿的风扑面而来,他作为北方人实在热得受不了了,西装外套被随意地丢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上半身只穿一件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汗涔涔的精壮胸肌。 “呼……太热了!怎么这么热!” 尽管茶楼内开着空调,奈何窗户敞开着,丝丝热气直往毛孔里面钻,暑气被憋在身体里,出都出不去,导致周竞的心情也异常烦躁。 周竞举着望远镜向楼下看,刚好看见副导演“趾高气昂”地拿走了本属于丁含元的那份盒饭,而丁含元“黯然离场”,正“垂头丧气”地独自往某个角落走去。 周竞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欺负人也敢如此明目张胆! 周竞被气得几乎当即便要从窗口跳下去,如盖世奇侠般现身,替受委屈的丁含元主持公道。但他忍了又忍,重新坐下,打算继续观望一下,免得给丁含元添麻烦。 下午两点整,剧组重新开工,丁含元继续拍戏,周竞则在午后的烈阳中昏昏欲睡。 下午四点左右,剧组准时迎来下午茶,乔云彬自掏腰包,请大家吃菠萝油与鸳鸯冰。 当外卖送到时,丁含元正在认真阅读剧本,顺便酝酿情绪。 扮演他母亲的黄演员喊道:“元仔,休息一下,一起来吃冰呀!” “谢谢,我就不吃啦。”丁含元摆手道:“我正在酝酿感情!” 周竞面前摆着一份芒果西米露,偶尔吃几口,眼神始终盯着楼下,见状又炸了。 其他演员们地坐在一起吃东西,只有丁含元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剧本,显然是遭到了排挤与孤立! 周竞手中一个用力,将吃甜品的塑料勺给折断了。 傍晚七点钟,又到了晚饭时间,场务又过来发盒饭了。 丁含元哭笑不得道:“怎么一直在吃东西?搞得我们剧组像是拍美食节目的一样。” “小舅!我来探班啦!”冯朝阳拎着个保温桶走过来,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说道:“今天家里煲了鸡汤煨燕窝,妈妈让我给你也送一盅过来。” 冯朝阳看到丁含元一袭女生装扮,顿时笑喷了,拿着手机对他不住地拍照。 “哎!不要再拍了。”丁含元无语道:“你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两人并肩坐着,亲亲热热地分享着同一盅燕窝,冯朝阳将两只脚晃来晃去,开心道。 “我爸托关系让我来深水埗这边做义工,当做社会实践,刚好就在这附近……” 正说着,乔云彬亲自过来给他们送盒饭,笑道。 “朝阳也来了?吃过晚饭没有,我帮你也带了一份。” “哦哦哦!”冯朝阳激动道:“谢谢乔哥!” 丁含元说道:“我就不用了,我喝鸡汤就够了。” 乔云彬也没离开,而是与他们一起坐下,跟冯朝阳说拍戏趣闻,逗得对方哈哈大笑。 丁含元将保温桶分享出去,大方道。 “大家一起吃,鸡汤有点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于是乎,三个人边吃边喝边聊,一派其乐融融之景象。 周竞没有吃晚饭,气都快气饱了! 楼下的剧组里,所有人都有饭吃,只有丁含元在可怜巴巴地喝水,简直欺人太甚!而且,那两个男人又是哪个?!其中一人好像是那天合影时,紧挨在丁含元身边的陌生小奶狗,另外一个好像是……乔云彬?怎么又是乔云彬! 周竞深吸一口气,心里相当不舒服。 晚上九点,夜幕降临香港。在尚导的千呼万唤中,密集的雨点伴随一声惊雷猛然落下,带走闷热酷暑,送来冰爽清凉。尚导跟几百年没见过雨似的,手舞足蹈,兴奋道。 “快!各部门就位!吻戏争取一条就过!” 工作人员冒雨四处奔波,丁含元穿着小短裙,站在一条半明半暗的小巷里,头顶上没有任何遮蔽物,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头上,脚下聚集了数个大小水洼。 周竞站起身来,紧盯狼狈不堪的丁含元,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这是干什么? 这场暴雨憋了一整天,此刻雨势瓢泼,砸得人睁不开眼。 丁含元的假发和衣服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营造出一种单薄且狼狈的感觉。 尚导让演对手戏的龙套演员上去,当龙套用手捧住丁含元的脸时,周竞倏然瞪圆眼睛。 然而,尚导叫停道:“咔——等一下!那两人形象不搭。” 龙套演员是香港本地人,临时找过来的,设定是古惑仔,本该是高大威猛、痞里痞气的形象,然而丁含元作为北方人,骨架比广东地区的人宽大,这二人站在一起身高相仿,甚至丁含元这个“女孩”还比对方要挺拔一些,这就衬托得龙套格外……猥琐。 这场戏比较敏感,要想过审就要拍得委婉一些,且尚导还想营造出一种糜烂却凄美、狼狈又梦幻的感觉,所以猥琐什么的,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尚导说道:“再找个龙套过来,要体型魁梧一点的。” 副导演为难道:“要是能找着合适的,早就找到了。而且这还下着大雨呢,就为了三百块钱,谁愿意过来啊?” 丁含元站在原地,被雨淋得都不行了,白天热成那样,现在竟感到有些寒冷。他的两条腿都已被雨水打湿,鞋子里也全都是水,两只脚丫冰凉。 尚导也很着急,这场戏今晚必须搞定,后面几天香港都是晴天,但又不能随便找个人上去凑合。就在此时,乔云彬走了过来,主动请缨道。 “尚导,您看我行不行?” “……你?!” 尚导和副导演一起看向乔云彬。乔云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解释道。 “我比他高,也比他壮,形象上肯定符合。而且我们已经搭过一天的戏了,彼此熟悉也不会尴尬。我先拍吻戏,然后再拍哥哥撞见的戏,就是要麻烦后期老师处理一下了。” 尚导犹豫不决,乔云彬又凑近,小声说道。 “雨太大了,二少如果因此生病,不好交代的。这个吻是我免费送的,不多要钱。” 尚导笑起来,过去询问丁含元的意思。丁含元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冷得瑟瑟发抖,笑道。 “我无所谓,为了艺术,就算您让我跟猪亲嘴儿,我也得亲啊。再说了,那可是乔云彬乔哥呢!人家是大咖、一哥,反正我肯定不亏。赶紧着吧,我这妆都要花了。” 尚导赶紧让造型师给乔云彬化妆更衣,乔云彬天生就是吃演员这碗饭的,扮什么像什么,古惑仔的衣服往他身上一套,头发张扬地梳着,痞里痞气的感觉立刻出来了。他第一次演这种角色,觉得很新鲜,还学着大哥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两步,把工作人员都逗笑了。 然而周竞却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楼下这一幕,终于忍不了了,吼道。 “这是干什么?!停下,都给我停下!” 笑声立刻停止,众人纷纷抬头向茶楼上看过来,四周异常安静,只闻哗啦雨声。 丁含元震惊地看着楼上,周竞竟然没走?!难道他一整天都待在那里?! 周竞三步并作两步,从茶楼下来,来到片场里,又不客气地问了一遍。 “这是干什么?” 工作人员纷纷向他投来宛如看智障一般的眼神……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拍戏喽!难不成大家是在玩激流勇进?尚导耐心地解释道。 “有一场在雨里面的戏,很快的,拍完这条今天就能收工了。” 周竞皱眉道:“不是可以在室内绿幕前拍,后期合成么?为什么非要让演员淋雨。” 此话一出,工作人员们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一些耿直的,当场就发出嘲讽的声音。这人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鳖,还非要不懂装懂瞎指挥,拍一个现代都市题材的剧,下点雨而已,要什么绿幕?而且后期制作就不要花钱了吗?! 尚导解释了一遍,周竞哦了一声,面子上似乎有点挂不住,忍住不再发作,抱着胳膊看向仍旧在淋雨的丁含元,又问道。 “他要干什么?” 尚导含糊道:“这个么……剧情需要!” 乔云彬走到丁含元对面,周竞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一旁的尚导吓了一跳。眼看周竞就要走进拍摄现场,尚导急忙阻拦道。 “哎!老板,那边不能过去,正拍着呢。” 乔云彬站在丁含元面前,两人挨得很近,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了。近距离看乔云彬时,这张脸越发精致,相貌阴柔,鼻梁却生得挺括;既有男性英姿,眉眼却生得缱绻情深。深情对视时,眼波流转,灵动水润,眼神好似蜜糖般又甜又腻,久了便会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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