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段鸿声一个人住在寸土寸金的CBD附近,位于六十六楼的大平层独门独户,客厅偌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璀璨的夜景。 薛汶用密码开了门。 黑暗中来迎接他的是段鸿声养的那只白色缅因猫。猫咪的双眼在楼道灯光的映射下闪烁着油绿的光芒,它望着薛汶娇滴滴地叫了一声,主动凑上来蹭他的裤腿。 薛汶赶紧把门关上,客厅的灯也在门合拢的瞬间自动亮起来,他弯腰摸了摸猫脑袋,开口打了个招呼:“布布,好久不见。” 布布仿佛听懂了,回应似地“喵”了一声,然后挨着薛汶的脚一歪身子,就地躺倒,翻出肚皮。 看着眼前白花花、软乎乎的肚皮,薛汶迟疑一瞬后还是没经受住诱惑,手挪到猫肚子上挠了挠,结果下一秒就被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紧接着布布一脚蹬开他的手,迅速翻身站起来跑开了。 猫的心思总是难以琢磨,却实在架不住它毛绒绒的,又很会撒娇卖乖。 布布卧到了沙发上,白色的一大坨。在它的注视下,薛汶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酒,一边喝一边逗猫。 直到八点半刚过,门口再次响起电子锁开锁的动静。 段鸿声推开门,看见黏在薛汶身边没来迎接自己的猫,无语地笑了一下,然后对薛汶说:“等了多久?我已经尽量提早结束赶回来了。” “公事更重要。”薛汶表示理解。 “你看看你,又讲这种客气话,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薛总,”段鸿声一边打趣薛汶一边解开领带,随手丢到沙发上,紧接着他走到酒柜前,拿出酒也给自己倒了杯,“说吧,又怎么了?让我这位知心好友给你开导开导。” “段鸿声,你觉得我哪里值得喜欢?作为恋人的那种喜欢。”薛汶说着,浅浅喝了口杯里的酒,另一只手将手中的飞刀掷了出去。 伴随着“笃”的一声闷响,刀尖没入靶子,正中红心。 段鸿声的心也不由地跟着猛地跳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反问薛汶说:“到底发生什么?忽然问这些。” 这回薛汶顿了顿,直到差不多一分钟后才开口。他过滤掉那些绝对不能说的内容,跟段鸿声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和薛怀玉之间的问题。包括他觉得薛怀玉似乎对他有一丝非分之想这件事。 段鸿声在听完这大段的话后,意料之中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那人苦笑道:“我该谢谢你吗?你对我还真是放心。” “我知道你的分寸。”薛汶伸手,主动和段鸿声碰杯。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沉默中段鸿声闷头喝了几口酒,随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好吧。综合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有一点我是觉得挺奇怪的。 “确切知道你的性取向的只有我们几个,圈子里也几乎没有过这方面的流言蜚语,薛怀玉又是怎么对这件事起疑的?” 这其实也是薛汶一直以来感到疑惑的一点。他自认没有什么太显著的同性恋特征,平常更不会去泡gay吧,和别人鬼混约炮,因此怎么都想不通薛怀玉的怀疑是从何而来。 如果那人只是纯靠直觉赌了一把,未免也太冒险了。 “你还记得五年前段雀吟非要拉着我们去江北那家酒吧的事吗?那晚我们是怎么回去的?”薛汶突然问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段鸿声闻言,努力回忆了一下,“但都是五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基本记不清细节。又怎么了?” “……没事。” 实际上,薛汶提到的这件事就是他酒后乱性的那一次。这么多年来,他都完全不记得那个和他有过一夜情的人长什么样,可就在刚刚,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相当可怕的猜想,以至于他迫切地想要向段鸿声求证,试图证明自己想的是错的。 可惜段就连鸿声也无法给他确切的答案。 “我去上个厕所。”薛汶说着,起身就往洗手间走去。 伴随着厕所门“咔嗒”一声上锁的声音,段鸿声挂在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刚才他听薛汶讲薛怀玉的事情时,根本就不关心薛怀玉具体是什么想法,他更在意薛汶对薛怀玉的态度。 虽然薛汶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择偶标准,但以段鸿声对这人的了解,他知道薛怀玉其实恰好很符合薛汶的喜好。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这一点或许连薛汶本身都不一定清楚。 唯一值得段鸿声庆幸的是,如今的薛怀玉是薛汶名义上的弟弟。即便两人毫无血缘关系,但只要这层名义上的关系在,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可能。 沙发上落着一台手机,是薛汶的。 段鸿声扫了一眼,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上头显示有一个电话拨进来,来电人的备注赫然是薛怀玉。 简直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这个瞬间,段鸿声鬼使神差地做了个决定——他拿起薛汶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薛怀玉的声音:“哥,你在哪儿?” 段鸿声开口,说:“你哥在上厕所。我是段鸿声,之前见过的。” 那边先是静了一秒,紧接着便问:“薛汶跟你在一块?” “嗯,在我家。”段鸿声说着往后沙发背一靠,等待薛怀玉的反应。 然而对方在听到见他的回答后,只是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了。帮我跟他说,'早点回家'。”说完,薛怀玉主动挂断了通话。 段鸿声拿开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洗手间的门就开了。 “拿我手机干嘛?”薛汶看见自己的手机在段鸿声手里,并没表现出任何不适,而是语气寻常地问道。 “有电话,薛怀玉打的,”段鸿声没有因为未经允许擅自动别人的手机而慌张,反倒很坦诚地回答道,“他让你早点回去。” 薛汶闻言,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跨过九点。 “真要走了?你喝了酒,我叫人送你。”段鸿声见状,也没有硬是挽留。 只是他刚打算从沙发上站起来送人,薛汶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对方并没有用太大力气,但那只手很稳,结结实实地贴着他的肩膀,往下一压,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不用,”薛汶望着他轻轻一笑,“你也早点休息吧。” 【作话】 成为土狗,真是不好意思。
第19章 赌一把 【作话】 听我一句劝,接下来的剧情充满了三观不正的元素 比起白日的拥堵,夜晚的CBD车流人流都少了不少。高耸的写字楼仿佛钢铁尖刺,穿透了城市的心脏,楼里一格格的亮光是人造的星光,撕开繁华的表象,让掩藏在名利背后的虚无和无奈都暴露在这深宵的夜色中。 马路两旁的街灯投下了椭圆光影,汽车疾驰而过,昏黄的光芒在薛汶的脸上以恒定的频率闪烁。 车里很安静。直到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清脆的铃声打破了这种安静。 薛汶还以为是薛怀玉打来的,结果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没备注的号码。不过,虽然号码没有备注,薛汶仍知道打来的是谁。 他顿了顿,摁下接通键。 “老板,”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之前那个闯红灯的人,李志和,我们打算今晚处理的,但是他忽然提出要见你,说有重要的消息必须亲口传达给你。” “我现在过去,”薛汶说完,挂断电话,然后对司机说,“永利街。不用转进去,街口放下我。” 永利街上有一间乐器行。此刻时间已经很晚了,别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休息,它也不例外。 薛汶站在街对面的黑暗中,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只是通话刚响三下,他便摁下挂断键,接着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 又过了几分钟,眼前这家乐器行的招牌无声地亮了起来。 灯光透过招牌那一层黄色的塑料膜,在街上投下了一片阴冷的光。薛汶仿佛收到信号,从黑暗中走入光里,穿过永利街来到乐器行门口。与此同时,店铺的自动卷闸门开始嗡鸣着卷起,却在上升到一半后便停住了。底下的缝隙里露出一双腿,薛汶没说什么,弯腰钻进了进去。 店里熄着灯,唯有通往店铺深处的走廊尽头隐隐透出一丝光亮。开门的人面容隐在黑暗中,等薛汶进来后便开口说:“老板,这边。” 在他的带领下,薛汶穿过那些陈列在大厅里的款式各异的钢琴,穿过走廊上一道道关紧的门,最后来到这个店铺最里面的房间。就在那个房间的门口,守着另一个人,对方见到薛汶的到来,礼貌地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为他推开了一旁的门。 房间里仅有的一盏灯照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着的人,那人听见响动,浑身一震,随即朝这边看来。 “听说你找我?”薛汶问。 他没有走进灯光里,而是停在了门边。 “薛老板,”名叫李志和的男人勉强睁着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望向薛汶,声音嘶哑地说,“我跟你说这件事,你……不要把我交给警察。” “说。” 薛汶的回应言简意赅,原本守在门口的几人听见这句话,秉持着非礼勿听的原则,十分有职业素养地帮忙关上了门。 “你们薛家找回来的那个儿子……薛怀玉?他以前是我的客户。”李志和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薛汶,似乎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可薛汶站在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死一样的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许久,薛汶终于有了动作。他往前几步,走进光线里,然后蹲下身看向倒在地上的人,开口道:“再说一次?” “他以前是我的客户,”李志和把话重复了一遍,“我不可能记错,也没必要这个时候骗你,薛老板。” 房间的门开了又关。 方才领路的人见薛汶出来,便询问:“老板,现在怎么处理?” 李志和显然是想赌一把。 但凡薛汶有哪怕一丝念头,想要除掉薛怀玉这个半路杀出来和他竞争继承人位置的人,李志和供述的事情就会变成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把柄。而即使薛汶没有,也不可能再轻易把他交给警察。 薛汶原本想把这件事弄得干净点,反正李志和沾了毒品,又以贩养吸,找个由头交给警察,到时候该怎么判怎么判,想来结果都不会轻。可如果刚刚那些的话是真的,薛汶就不得不再次衡量这个决定。毕竟,李志和若是真的落到警察手里,以那人毫无底线的程度,肯定会把和薛怀玉的关系供出来。就算最后证实那些话都是假的,引发的舆论对于薛家来说也绝对是个大麻烦。 薛汶半天都没说话。 实际上,他非常知道眼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什么,但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搞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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