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地沉默无语,连“你没事吧”这种关心的话都没有。 宋熙渐渐地愤怒起来。 “……你没什么要说的么。”一说话嘴里就一跳一跳地痛。 “我遭这种罪全都是你害的啊!”吼叫让伤口撕裂了,嘴里泛起咸味。 “我真的差点死掉啊。” 挨打,被布包着扔到车上等记忆一口气涌入脑海,宋熙身体发抖,溢出泪水。 “很可怕啊。你明白么?” 白涵生向前走来,宋熙心想你总算要好好和我说话了么,白涵生却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就那样渐渐走远。 诶? “等……等等啊!”宋熙慌忙地追在他身后。每次用力踏步,脚踝就一跳一跳地疼,大腿也火辣辣地疼。 “我叫你等等!” 白涵生的背影渐行渐远。宋熙脚上有伤根本追不上。 “混蛋,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凉鞋不合脚,宋熙差点摔倒。右脚使劲站住,脚踝传来的麻痛贯穿头顶。 “我受伤了。脚痛得要命,还是在咬牙奔跑。” 走在前面的男人并未给予宽恕。宋熙踉跄着倒向右边,慢慢地蹲了下来。 被踹过的腹部一阵一阵地钝痛。宋熙捡起碎石头,朝着走在前面的男人狠狠地扔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怒气附体了,那石子竟砸中白涵生的右肩,后者发出疼痛的声音。 白涵生停下脚步,回过头,用一幅恐怖和厌恶的表情瞪着宋熙。 “谁、谁叫你不听人说话。你伪造账本,骗了我……” 白涵生慢慢折返。漆黑如深渊的眼睛望下来。 “骗我的是你。贼喊捉贼么?”白涵生的声音低沉而微弱,“你和罪犯有来往吧?”责难的声音毫无感情。“跟他们合伙,想盗取账本。” “没合伙!我只是被杨关骗了,是被害者啊。他威胁我,说如果拿不到账本就小命不保。因为你伪造的账本,他差点把我杀了。” “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面对白涵生的吼声,宋熙吓得脊背发抖。 “我知道你跟他们有牵连,那天晚上遇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尽是瘀伤,一副凄惨的样子。说要暂时住在我家,但是没带任何行李,也没有出去工作的迹象。隔三差五就身上挂彩。手机也不上锁,只录入了一个号码。拨出去的也只有这个号码。我在公共电话假装打错电话,打了那个号码,接电话的人是杨关,你要我怎么不怀疑你?” 听到白涵生的一番列举,宋熙才意识到自己行动露出多少疑点。 “既然你早就知道,把我赶出去不就好了么。” “我想帮你,所以问过你。也说过如果有困难,就告诉我,找我商量,无数次,无数次!即使被坏人威胁,也不是没有脱身的办法。但是你一直不告诉我啊。” 宋熙低下头。看不到白涵生的脸。 ……白涵生早就知道了。知道……怀疑……沉默。然后伪造资料,想看自己会如何行动么 “……白涵生,你面对心爱的人,也能不眨眼睛地欺骗吗。” 白涵生粗糙的嘴唇微微颤抖。 “你心里对我没有爱情吧。一开始你也说什么,只要享受气氛就好了。” “那是借口。但你不是对我动了真心么?还是说,你因为被轻浮的前女友甩了,所以欲求不满,只要能插就算是男人的屁股也无所谓?” 白涵生大幅地抬起右手,预感到会被打,宋熙反射性地摆出防卫姿势,闭上眼睛。冲击却没有袭来。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白涵生紧握住右手微微地发着抖。 “别侮辱她。就算分手的时候,她对我也是诚实的……你真是,无可救药。” 白涵生转身,迈开脚步。噔,噔的脚步声充满怒气。但叫秒钟后,又回过头,用一脸快哭的表情笑着。 “宋熙,发现资料被拿走时我的心情,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就算用尽词汇来形容遭到背叛是什么感觉,你也不会明白吧。……即使如此……还是喜欢你,我也......算了,如今就算你不明白也无所谓了……再说你也不会想知道吧。” 话语随风而散。白涵生朝前,踏出一步。步距很大,每走一步背影就渐渐远离。 宋熙终于意识到,白涵生之前故意放慢了脚步,一直没有真正地走远。 “喂,等等啊。” 迈出的脚疼痛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宋熙强行拖着双腿,刺的一声右脚凉鞋的带子断了。因为穿不上,宋熙缩小将其踢飞在河堤上,赤着脚追赶。 现在,必须抓住。不能松开。 “等等……我说等等啊。”右脚踩上了尖锐的十字,脚心被刺穿了,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脚底出了血,不知不觉留下眼泪。 “我也喜欢你,千真万确地喜欢你。” 白涵生虽然接吻很缠人,做爱却很销魂。对宋熙总是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任凭他撒娇,耍赖。这一切都令宋熙感到开心。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看到那张脸就觉得安心。 现在的我两手空空,一无是处,不知道到底哪里好。所以来不及了么。 事到如今再说喜欢你,你也不会相信吧。即使告诉你,我快死的时候也想着你,也无济于事了吧? 喜欢这话,至今为止宋熙有数不清的机会开口。但是想着,如果就这么说出来,自己的优势,处于上风的地位等等就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废物一个,一直不说,是想要保留一点无聊的自尊。 宋熙放声哭泣。大哭地拖着腿,追赶着白涵生,慢慢地走不动了,而坐了下来。停下脚步时,白涵生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令人害怕的红色晚霞笼罩在天际,夕阳仿佛人生的终点般,缓缓地朝大桥下沉。
第54章 【END】 门嘎吱一声从外侧打开。白涵生一幅西装革履的打扮出现在半秋山西餐厅的包间内。 “刚下班吗?”一早就在桌前等候的何子帆问道。 白涵生顿了一下,低下头答道:“......嗯。” 俩人虽说着话,白涵生却频频越过何子帆的肩膀望向远方,随后又脸色焦虑地垂下头。 何子帆觉得他样子怪怪的。若是平时,白涵生肯定会礼貌地回复一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今天却没有。倒也不是谴责他的意思。 何子帆和白涵生在美国时就读于同一所学校,都是华人。白涵生在学校成绩优秀,常常获得奖学金。从不玩乐,边打工补贴家用边拼命学习。何子帆觉得像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值得结交,所以便常常与他接近。 俩人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深入接触以后,何子帆得知了白涵生曾被最重要的人欺骗过的事。那个人叫宋熙。 何子帆并不了解内情,只以为白涵生和宋熙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宋熙欺骗了白涵生,于是俩人的友谊之船就这样翻了。 时隔七年,白涵生和宋熙再次碰面。宋熙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光彩照人,头发的乱蓬蓬,凹陷的眼窝,给人一种无家可归的猫咪般的感觉。唯独容貌端整这一点不便,隐藏起了昔日“世界以我为中心”的傲慢。 白涵生说宋熙是由于原单位破产,失去了工作和住的地方,才会让他住在自己家。没想到宋熙和贩毒的罪犯有所关联。白涵生又一次被欺骗了。 白涵生很早就发现了宋熙的异常。宋熙带着账本逃走后,他就报了警。根据之前搜集的线索,警察顺利找到了杨关的据点,可惜还是太迟,宋熙被那些人狠狠揍了一顿。 楼下响起救护车的警报声,白涵生抬起头。救护车在街道上拐了个弯,再次远去。 “……我打算出去一下。” “现在么?去哪儿?” 白涵生回答:“沿河大道,” “你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要是的话我跟你一起去找找?” 白涵生露出严肃的表情,道:“宋熙还在那里,他受了伤。我不能不管他。” 何子帆的脑袋轰的一下沸腾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那混蛋骗了你两次,你还要围着他转吗?!” “他的伤,是我害的。”白涵生斩钉截铁地说:“我离开一趟。” “但你不想看到他的脸吧。所以才特意拜托我把钱转交给他。” “是,但明知他受了伤,我还把他扔下,未免太残忍了。” 何子帆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温柔过头了。” 白涵生以强硬的口气否认道:“我并不温柔”。 “温柔啊。所以才被宋熙那样的人钻了空子。那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不值得你费心照顾。我打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我已经不打算照顾他了,这也不是照不照顾的问题。……我只是想确认他已经离开了那里,只有这样我才安心。” 那,倘若宋熙还在沿河的大道上怎么办,要是他凄惨地哭诉着“帮帮我”,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边吧。在人格和道德的要求下。 “你不该去。”何子帆强有力地断言道,“别再纵容那个骗子了。” 白涵生含糊地闭上张开的嘴巴。 “就算他死了,也是他自己造成的。”何子帆继续道:“跟你没有关系。结果如何都与你无关。” “我去看看。你先吃吧。”白涵生凝视着何子帆的眼睛,自嘲道:“我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没什么莫名其妙的。你只是同情曾经的同学罢了。不过,没必要因为他而令自己受害。” “……那我走了。”将何子帆留在餐厅,白涵生独自出了门。 从饭店前的路走上天桥,朝西走去。中途转过一个弯,走上沿河步道。 路边亮着路灯,笔直地向北延伸。灯光照在白涵生侧脸上,他一幅迷失在感情中的表情。 走了十分钟,在河边的街道上也不见人影。仅与穿着运动服骑自行车的高中生擦肩而过。 也许宋熙早就离开这里了。亲自确认过后,白涵生心里松了口气。打算再往前走到十字路口附近就折返。迈过路灯之间的暗处时,他注意到路边有个黑块于是心中一紧。 是狗么,但那也太大了,看上去又像人蹲坐着。 眼前太黑了,分不清那是何物。白涵生慢慢的靠近,确信那是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从体格来看多半是男人。身上穿白t和黑色的长裤,和宋熙相似的服装。 白涵生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衬衫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白涵生觉得自己的双腿冻住了。他感觉地上蹲着的人是宋熙,又像是陌生人。 “……宋熙。”叫了他的名字,但毫无回应。蹲着的人一动不动。 突然“死”这个字窜上心头,白涵生如芒在背。他,难道死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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