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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初从白也手中接过外套，相当自然地提出要送他回宿舍。白也并未拒绝，他们并肩往宿舍走，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和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的戚不常不同，白也已经习惯了沉默的生活，比起嘈杂的人群，寂静的世界才更让他觉得安全。 墨初落后白也半步，看着对方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他和戚不常的初遇。那一天他牵起了一只小而柔软的手，从此他们就有了关系。 “谢谢教授，就送到这吧。” 墨初这才从回忆状态抽离，但依然略显恍惚，对着白也轻唤，语调温柔到好像真的看见了自己的爱侣：“不常……” 白也已经能做到坦然地转身，目光落在墨初身上。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一对清透的玻璃珠子，语调也无波无澜：“您不觉得对着我叫另一个人的名字对他很不公平么。” 墨初又开始道毫无意义的歉。 “抱歉。只是，你和他真的很像。” 白也并没有给墨初继续解释的机会，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他很忙，回到宿舍还得继续钻研那本厚厚的机甲理论。生活轻易地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个下午没有任何插曲发生。 不过墨初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人，白也也知道自己这可笑的求学生涯并不会像表面上那样按自己的预测进行。 他早该想到的，褚渊是个混蛋，这任务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3章 p3.精神衰弱与违禁药物 在星盗那里的生活经历让白也的性子过得孤僻，再加上不愿节外生枝减少被盯梢风险，白也始终没有能说得上几句话的朋友，自然也就无人知道他神经衰弱到需要靠药物或酒精入眠。刚过期中他就开始着手结课论文，那东西要想写得出彩拿高分并不容易，而他必须争取保送。高压下白也连着几天没好好合眼，为了防止猝死终于选择暂时放弃，关掉终端出门散心，叼着烟在无人处游荡。 墨初自然一直关注着那个看似普通的特招生，从白也两点一线的学习生活里寻着和戚不常相似的影子聊以自慰。先前的行为确实冒犯，他本来打算就这么默默藏在阴影里，直到今天一个匿名用户通过星网的公共论坛给他私发了一份文件。 墨初在得知白也离开了宿舍之后便起身前往那个公园，径寻到坐在长椅上抽烟的白也。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那人的眉眼，让他看起来越发像那个许诺过要和自己相守一生的人。 窥见墨初身影的白也沉默着把手里的烟掐熄丢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阳光穿过树荫落在白也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温馨表象之下白也并不自在，他本就神经衰弱，墨初的视线又毫不掩饰，像是带着倒刺的钩子，刮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难受。 墨初看得出白也对他的排斥，但这并不影响他接近对方。他没有开口，只是将自己的大衣披到白也身上，替他挡住冬季刺骨的寒风。 白也没拒绝，那件外套挂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身形纤瘦，病弱得有些可怜。这是他这段日子第一次外出，而墨初几乎后脚就跟到了这里，傻子都知道自己被监视着。 似乎是因为许久没开口，白也的嗓音像是在粗粝的砂纸上磨过一般沙哑：“……您一直在把我当成他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仅此而已。” 装模作样。如果白也是局外人，恐怕真要被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深情款款的模样感动到。然而当年那剑做不得假，眼下这行为更是近乎骚扰，白也怕自己忍不住开口嘲讽暴露身份，因而选择保持沉默，将手放进口袋掩饰性地把玩着衣兜里的打火机。 墨初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他们肩并肩坐在长椅上，微风带起衣角，沉默而宁静。本以为这样虚幻的美好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但很快他就注意到到身旁白也的异样。墨初看向白也，在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敏锐地捕捉到些许红意。他皱起眉，伸手搭在白也肩膀上，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躲开。 白也的精神状态算不得好，在墨初靠近后更是难以控制自己。他站起身把外套塞进墨初怀里，丢下一句“抱歉”后转身就走，离开的动作堪称慌不择路。 墨初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他再一次打开了今天收到的那份文件，里面是白也和疑似星盗的人交易违禁药品的记录，动作极度隐蔽但还是留了些把柄。末尾附有一张照片，拍摄于一个昏暗的地下室。照片上的人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那人面容稚嫩青涩，胸口却有一个狰狞的血痕，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对墨初来说，只需要一眼便能判断出，那人是戚不常。 是被他亲手杀死的，他的不常。 回到宿舍的白也甚至没了走到床边的力气，甫一进门就脱力地蜷缩在柜子边，颤抖着撑起身子去拿抽屉深处的药瓶。手头只剩下几颗药，虽然已经给褚渊发过消息，但不知为何并未收到回复。在下一次寻到合适的机会和星盗接触之前，白也只能减少药量硬熬过发病。 不是第一次硬撑，然而无论哪次都一样难熬。那些曾受过伤的地方无一处不在以疼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好像有什么食腐生物沿着脊椎一路爬行，啃噬自己麻木的躯体。意识被拽入痛苦的泥淖，四面八方都是粘稠的黑暗，呼吸都成了奢望。 白也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盛装痛苦的无机质容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疼痛填充直到满溢——又或者在某天碎掉。吞下去的半片药效果聊胜于无，他的确开始昏昏欲睡，四肢乏力地瘫在冰冷的地板上被痛苦撕咬分食，狼狈又脆弱，如一滩烂泥。 他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有人敲门。 敲门声不算大，却足以让白也浑身都僵住。他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后一点力气撑起身子，透过猫眼看见墨初平静的脸。 白也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墨初不会莫名其妙找上门，他肯定知道了什么。房间里没开灯，除了急促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什么别的声音，倒方便他营造出一种自己不在的假象。 墨初知道白也就在里面。他站在门口，声音温柔而克制：“开门，我知道你不舒服。” 白也没有开门。他不想被发现，无论是他的精神状态，还是他的真实身份，况且他已经没力气去够那个门把手了。 没有得到回应，墨初抬手摁在门上，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开门，你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能帮你。” 白也以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两个人隔着薄薄一层门板对峙。他早在遇见墨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拆穿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们还是太了解彼此。 墨初靠着自己的卡刷开宿舍门时白也正靠在玄关上大口喘息，后背单薄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地上丢着几个没有标签的药瓶，空的。 墨初忽视了那几个药瓶，弯下腰抱起白也，将那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挪到床上。他凝视着白也因为药物而发红的眼眸，声音低沉，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承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会告诉其他人。我只是想帮你。” 眼下白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无力地闭上眼睛，妄图通过这种方式逃避。他的病正在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 “....…为什么来找我?” 他虚弱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明知故问，困兽犹斗。 墨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头吻了吻白也的额头，动作温柔地将人圈在怀里，手指轻轻描摹着对方的眉眼，低声开口：“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白也轻颤着睁开眼。墨初的脸上带着温柔的表情，落在眼里的却是他面无表情拿着剑的另一副场景，那种带着血腥气的冰冷再度袭来，让白也强忍痛苦也下意识地要躲避，蜷进被子里。 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墨初看着白也挣扎着钻进被子，脆弱而幼稚地把自己隐藏起来。他俯下身隔着被褥温柔地轻拍着仍在颤抖的身体，语调温和得像是在哄未成年的孩子。 “不常……” 白也听见这个名字后颤抖得越发厉害，他强撑着想要远离墨初，挣扎无谓而徒劳：“我不是他。” 墨初没回应，只是强硬地掀起被褥的一角，伸手进去捉住了白也冰冷且在颤抖的手。白也没能甩开对方，缩着脑袋像被人捉住的鹌鹑。现在的白也根本没有办法在墨初面前伪装出正常人的模样，光是抑制住那些莫名其妙的冲动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墨初很有耐心地用指腹摩挲白也的手背，直到他的颤抖逐渐停止。他替白也掖好被角，轻声细语地哄：“不早了，睡吧。我陪着你。” 白也没吭声，沉默着伸手去床头柜里摸医院里开来的正常安眠药，刚摸到药瓶就被墨初扣住手腕。 “以后不要再吃这个了。”墨初说着，从白也手中抽走那个药瓶。 “这只是安眠药…....三皇子殿下已经连死人吃什么东西都要管了吗?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白也没有再隐瞒的意思，挑着最能刺痛对方的字眼往外吐。 墨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垂下眼，把抽走的药瓶放到书桌上，白也够不到的位置。 “墨初……！” 白也想下床，但动了两下就彻底脱了力，趴在床边徒劳地喘息着，齐腰的长发一直垂到地面。 墨初把白也抱回原先他躺着的位置，理好散落在他额前的凌乱碎发，语气平静：“你不需要吃这个，先好好躺着休息，我联系医生带你回去治疗。” 白也看着墨初，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的精神在药物的侵蚀下近乎崩溃，埋智也逐渐被愤怒取代，像一把滚烫的刀，迫切地想要划开什么东西。 “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你没有别的选择，你现在精神状态很差，没我的帮助根本活不下去。” 白也呼吸急促，耳边回荡着自己过速的心跳声，眼里被血丝染红。交感神经系统集体活化，此刻他的所有反应都被身体的本能所操控，大脑叫嚣着要他用枕头底下藏着的匕首给眼前的伪君子开膛，只是四肢全然提不起力气。 墨初很清楚白也现在的状态，他知道对方现在想杀了自己，只是这把刀太钝了，连捅进他身体都难。 白也死死咬住嘴唇，血腥气在嘴里弥漫。他抓起手边的枕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墨初，权当毫无意义的反抗，像是被拔了指甲的家猫，只剩下用柔软的爪垫拍人的能力。 墨初没有躲，任凭白也手里的枕头砸在他肩上，他垂眸看着愤怒到近乎失去理智的白也，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用温和而又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对方的双手拉到头顶，按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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