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医生说,易感期的时候,我们的信息素对对方是有用的,”枭遥说,“怎么样?有效果吗?” 秦淮眼眶中的水光似乎更加细碎了。片刻,他点了一下脑袋,当作回答。 他的头昏得厉害,又胀又晕,可不得不承认,枭遥的信息素真的有些许镇静作用,至少让他没那么胸闷了,也不那么难受想吐。 可为什么,好像更热了…… 意识模糊不清,几乎本能一般,秦淮转身面向枭遥,伸出手,粗暴地将人拽向自己。枭遥一个重心不稳,向前一踉跄,额头磕到秦淮的肩膀,脸一歪,鼻梁上的眼镜都碰掉了。 秦淮这下是用了狠劲了,禁锢着枭遥的两只手。尽管他说想去捡眼镜,秦淮也一律装听不见。 他埋在枭遥的肩窝里,默不作声地深嗅着枭遥身上的气息。他能感受到枭遥的僵直——这个书呆子大约是有点手足无措了。 “秦淮……” 秦淮不理他。 “秦淮——” 秦淮还是不理他。 枭遥还欲张口,一只手却从旁摸索过来,把他的嘴巴捂上了。 秦淮的掌心略微有些粗糙。枭遥没想到他会采用这么简单直接的方式让他闭嘴,一时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秦淮闷声闷气地嘟囔了句:“你脸好烫。” 枭遥十分难得地,脸红了。 他们俩都是Alpha,还都因为一场意外矛盾得了双A易感症——他的信息素对秦淮有作用,那秦淮当然也会对他产生影响。枭遥易感期的时间不稳定,这两日隐约有发作的迹象,对此就更为敏感。 枭遥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他的反应没有秦淮表现出来的大而已。 屋外晚霞浓郁热烈,教学楼里只有广播音响里传出的音乐声。教室后门紧紧关着,窗帘虚虚半掩,室内没有灯光,只有窗玻璃外透进的黄昏。 枭遥闭了闭眼,慢慢抬起手,自上而下地轻抚秦淮的后背。他的动作略显生硬,但轻柔得几乎能用上“小心”这个词。 秦淮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连拽着枭遥的手都一点点卸了力气。 枭遥听见秦淮说:“都怪你。” 都怪他。 怪他招惹自己,怪他…… 枭遥低低笑了一声,如同抚摸着一只干瘦的猫的脊背一般安抚着正倚靠着他的这个人。 “好吧,都怪我。”
第70章 淮淮 考试的时候,时间好像总是过得格外快——一场一两个钟头的考试,感觉卷子发到手里都还没捂热乎呢,就得交上去了。 尤其是对秦淮这种基础不扎实的学生来说,就算有了不小的进步,但这么点考试时间还是不够用的。除了语文,其他科目总有那么一两道大题只来得及写个“解”。英语更是悲惨,两个作文板块永远写不完,不是空了这个就是空了那个,卷面还涂涂改改,好不狼狈。 这两日枭遥依旧逮着机会就来找他,要么是中午要么是傍晚,无论如何都要加入他的“吃饭小分队”,还说人多才热闹。然而,秦淮却有点儿难以面对他,好多时候枭遥与他搭话打趣,他都装作聋子瞎子,一律充耳不闻。 秦淮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实在有点儿接受不了自己靠着枭遥的信息素撑过易感反应的这个事实——说白了,就是难为情。 实在是难为情!就算换个人来也是要觉得难为情的! 他脸皮薄,尤其一想到最后是自己抓着枭遥不肯让他走,面上就忍不住一阵发烧。 而最令他苦恼的是,枭遥自始至终都像个没事人——不提起,更不过问,以前该怎样现在还怎样,似乎丝毫没觉得用信息素安抚别人是件很暧昧的事情。 暧昧……秦淮掐了自己一把,心想,这个词就算是死都放不到他和枭遥身上。 于是他开始纠结——纠结要不要去问枭遥为什么要这么做,纠结要不要去问问枭遥到底怎么想。 又开始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身体状况的异常,反而让之后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懊悔自己为什么一点儿诱惑都经不住,枭遥才放了一点点信息素,他就迷糊得找不着北了。 接着开始恨铁不成钢——也许真的只是一桩小事,谁都没放在心上,只有他还在这里扣着手指思来想去吧……多没出息! 种种思绪交汇编织,越整理越复杂。秦淮脑袋都要薅秃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瞪着天花板破罐子破摔地得出一个结论。 如果不是他突然转性变得多愁善感,那就是他喜欢枭遥了。 真喜欢了。 真真地喜欢了。 秦淮大字型躺在床上,抬手在自己脑门上用力捶了一拳。 干脆把自己打傻吧,他想,傻子是不懂喜欢不喜欢的,打傻了,那些就都不是真的了。 可是他一翻身,看见了摆在床头柜上的白雪山和小纸鹤。 “……操!” ///// 一整个周末,秦淮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网络不开,手机不看,保持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他以为这样能让他静下心来,彻底地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可没想到,星期天下午,枭遥直接杀到了他家门口。 开门看见是他的那一刻,秦淮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枭遥是这样说的。 秦淮惊诧地眨了眨眼,随后很快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他道:“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语气不轻不重,带点调侃。枭遥忽然笑了一声,在看到秦淮茫然的表情之后,彻底笑得前仰后翻。 秦淮还没搞懂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癫,身后就传来秦家驹的声音:“怎么了淮淮?是谁啊?” “是我的——” 秦淮回头,刚要开口解释,可才讲出几个字,枭遥就拉了一下他的袖口,将他打断了。他极为不快地剜了枭遥一眼,对方却偷偷朝他挑了一下眉毛,而后稍稍躬身,对秦家驹自我介绍道:“叔叔好!我是秦淮的朋友,我叫枭遥。” 秦家驹闻言,露出一个微笑。秦淮莫名从这笑容里读到了类似“如释重负”般的意味,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秦家驹始终那么紧张他——是怕他在外面受欺负吧,秦淮想,所以才在听见是他的“朋友”时松了一口气。 “朋友啊,来找淮淮玩的吗?”秦家驹招呼起来,表现出少见的热情,说道,“先进来,先进来啊,鞋不用换!” 秦淮面无表情地驳了一句:“要换鞋。” 枭遥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 秦淮严肃地道:“今天的地是我拖的。” 秦家驹没多说什么,又简单聊了两句,便去厨房准备果盘了。秦淮将枭遥引进门,而后从鞋柜里找出一副新的鞋套,丢给枭遥。 “穿这个吧。” 枭遥点了点头,弯腰开始穿鞋套。秦淮这才发现,这个人是背着书包来的——说什么“怕他出事所以着急忙慌来了”,这都是胡扯八扯的借口吧? 玄关处空间不大,侧边还被鞋柜占了一部分,剩下的宽度也就一米多点儿,两个大高个儿挤在一起难免别扭。秦淮反正本来就穿着拖鞋,就想转身先走开,没想到背后忽然一沉,接着,枭遥的声音在离他耳朵很近的地方响起来:“不、不好意思,没站稳。” 呼吸拂过耳廓,秦淮如同炸了毛的猫,背脊防备一般地弓起,慌忙转身推开了枭遥。他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微垂着,半晌不说话。 枭遥从他的耳尖捕捉到了一抹淡淡的绯色,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秦淮就抬起手粗暴地揉了两下自己的耳朵,彻底将它们搓红,不给人留下一丁点遐想空间。 他听见秦淮语气梆硬地说:“有墙不扶,非要抓人啊。有病。” 然后,这个凶巴巴的人转过身去,机械地、同手同脚地挪进了厨房,用力推上了门,只留给门外的人一个背影。枭遥盯了一会儿,忽然偏过脸去,再也憋不住笑了。 没多久,秦淮端着刚切好的果盘从厨房出来,放到茶几上,而后绕了一大圈,坐到了离枭遥最远的那个沙发上。然而,枭遥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看人脸色的,因此秦淮刚坐下没过几秒,他就起身跟了过去。 “你前两天为什么不理我,我做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枭遥凑近,小声问道。 秦淮默默挪远了些,捏着根牙签从果盘里扎起一块脆苹果送进嘴里,装聋子。 枭遥又蹭上去,举起一只手在秦淮眼前晃了晃,说:“理理我呀。” 秦淮又不动声色地挪远去,用手指折断了手里的竹制牙签,静静地咀嚼着鲜甜的脆苹果,装瞎子。 于是枭遥干脆直入主题地道:“虽然不知道我做什么坏事了,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别不理我呀。” 秦淮不说话。 “秦淮……” 秦淮还是不说话。 “淮淮——” 话音刚落下,秦淮便“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那一双永远处在“半梦半醒”之中的眼睛都难得地睁大了,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惊吓。 “你,你,你——” “我,我,我——” 两人一站一坐,大眼瞪小眼。 秦淮整颗脑袋都快要爆炸了,脸比关公还红,又胀又热,几乎是一瞬间就烧起来,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到了两颊,简直令人头昏脑胀。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姿态瞪着枭遥,接着,他从对方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恶趣味——枭遥表现出的的错愕仅仅只是为了掩饰他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因为演技实在不精湛,所以破绽一眼就能看穿。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逗秦淮玩儿的。 意识到这一点,秦淮那点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立刻烟消云散,羞恼取而代之,瞬间占了上风。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如果不是在家里,如果屋里没有秦家驹和秦漾,他绝对会在枭遥的脸上印一个拳头印的,不论如何也要把这个坏东西的脸打肿才算完——秦淮这样想着。 “哎,你怎么了呀?” 枭遥眨巴了两下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秦淮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气不过,把手里那两截折断了的牙签愤愤地丢到了枭遥身上。他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转过身去,在用脚步泄愤似的,“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秦家驹刚从厨房收拾完东西出来,见到的就是秦淮气冲冲离开的场景。他有些无措地干站着,看看枭遥,又看看走了的秦淮,不知道能宽慰些什么。 他一向嘴笨,从前和妻子拌嘴之后只知道买很多花摆给她看,和孩子闹矛盾之后只知道准备他们爱吃的饭菜,至于该怎么说,尤其是该怎么递台阶,他是真的不晓得要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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