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久违听到的称呼让纪星愣了一下,他转过身,有些错愕地看着方橙,方橙的脸色不算好看,刚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嘴唇都是泛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眼眶也还是红的,毕竟催吐了那么久。 方橙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凄然,仿佛是苦涩的,又仿佛是释然。纪星晃神了一刹那,他不知道方橙现在到底是酒醒了还是依然醉着。 最后,他听到方橙说: “以后.....也至少别讨厌我。” ---- 男人三分醉......下一句什么来着?
第44章 酒后 爱是一种能力,而非一种本能。不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会爱,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爱上什么,爱珍贵的原因从来都不是互相,而是它产生本身就已经很难得了。所以爱这条路没有老师也没有标准答案,那些在其他赛道里熟练的勇敢或怯懦,在爱情中都会被一一作废。 * 半夜三点,纪星站在自己卧室的阳台上,夏末的深夜凉意浸人,但他没有穿外套,身上这件衬衫已经穿了一天,从工作室穿去酒吧,因为一路照顾方橙,现在身上沾满了酒味,倒像是他自己喝了酒。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纪星从望着小区楼下的怔愣中回神拿出手机,划开屏幕,何乐的名字显示在中央。 纪星眉心挑动了一下,神色有些冷,他往栏杆处靠住半边身子,然后接通了电话。 接通后纪星没有先说话,他静静地吸了口气,像是在等着何乐先开口。 何乐在那边也顿了下,随即才开口道: “还没休息?方橙怎么样了?” 纪星听到何乐这句也先是抿了下嘴,不带什么情绪地回答道: “刚睡下。” 纪星想到方橙晚上在桜肆说今天是何乐喊他去的喝的酒,又想到最后他赶到时只看见方橙一个人醉在那里,回来又吐成这样,不由得升起些对何乐的不满,所以此刻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一丝不悦,虽不太明显,但声调是冷的: “方橙说今天是你喊他去的桜肆?” 何乐耸肩,很自然地回答: “嗯。” 纪星的眉头却因此皱得更深了,直接问道: “你和他喝什么酒?” 似乎是听出了纪星语气中的不快,何乐在电话那头没忍住笑了声,随意道: “我和你喝什么酒和他就喝什么酒,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但纪星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轻轻喟叹了一声,有些轻声道: “你想喝酒可以再约我,方橙他平时几乎不喝酒。” 何乐道: “我回国之后和方橙还没单独聚过,正好他在医院也遇到点事,就叫他过来了。” 纪星闻言却立刻蹙起眉来,抬高了点声音问: “他在医院遇到什么事了?” 听到纪星这么问,何乐先轻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思索了几秒,最终还是对着电话回答: “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就算清楚我也没法告诉你,你知道方橙他那性格的,他遇到事不愿让人知道,他不主动讲,我没法跟你开这个口,只能跟你说别太担心,其余的你可以等他明天酒醒自己问他。” 纪星听完何乐的话,身体跟着一顿,神情也有些黯淡下来。 他想起一个多月前,两人还因为方橙不肯告诉自己周宇辉的事情而闹过小小的不快,当时纪星的确是怀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明知道许多事对于普通朋友而言没有告知的必要,但因为那个人是方橙,纪星就忍不住想将这层朋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一些。 他当然知道方橙的性子,当时方橙说,他自己就是那个性格,不是针对纪星,是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的事情,不论谁都不想麻烦。 可当时,纪星心里想说的却是——我知道你只是不想麻烦任何人,可我偏偏最不想做的就是那个“任何人”。 我想做那个特例,做在“所有人”之后的“例外”,想你在每次遇到危险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不必再一个人抗下所有,而是不设心防地唯独告诉我,让我分担你的痛苦,让我和你一起承受伤痛苦难,让我做被偏爱的那一个,而不是一种同仁的“任何人”。 但如今,两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纪星才可笑地发现,自己现在连方橙身边的一个普通朋友都比不上了,方橙也自然不会把自己在工作上遇到的事情主动告诉一个即将成为陌生人的前室友。 纪星苦笑了一下,嘴角都是苦涩的,眼眸沉进幽深的夜里: “我知道了。” 何乐在那边沉默了半秒,似乎低低笑了声,但不太明显,反倒清了清嗓子道: “就这些了?我以为你要对我兴师问罪呢。” 其实,对于今晚的事情,纪星虽说心里有些疑惑和不悦,但到底不会表现出来,他今天送方橙回来的路上就确实一直在疑惑,他和何乐认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何乐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但何乐没有主动提倒也算了,现在见对方主动提了,纪星索性拧起眉,深吸了口气,严肃了神情,说道: “方橙酒吧去的少,你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不安全,我晚上接到我朋友电话让我去桜肆接他,过去的时候他醉得人都认不清了。” 何乐在电话那头反问道:“担心了?” 这是句调侃,纪星听得出来,可今晚,却难得不想应这声玩笑,他沉下了脸,缓缓道: “你别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何乐见纪星这个语气,也就没有再打趣,而是清了清嗓子道: “我有数,我是听到你朋友打电话给你了,我又多留了会,估摸着你快到了我才走的。” 纪星挑眉,随即眯起眼睛看了眼楼下的路灯,提起声音问: “既然你一直在那,怎么让他喝那么多,你——”纪星话说出一半,突然顿了一下,旋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你说你知道我会过去?” 何乐这才松了口气下来,没有回答,而是用沉默了几秒来代替。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纪星既然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就不用多说了,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的手机里都只剩夜晚萧瑟的风声和蝉鸣。 半晌,何乐索性笑着,缓缓说了些别的: “我今天本来确实想跟他聊聊你,但后来我想,你俩之间显然还有许多误会没有解开,你是认个死理的人,只敢找我出来喝酒买醉,方橙就更是闷葫芦一个,虽然我之前一直说不理解为什么你们能为了另一个人让自己变成这样,但,这么多年了,昨晚听你说那些话,多少有些唏嘘吧。按理说你两的事我不该管的,但今天到桜肆的时候我突然在想,既然都清醒的时候有些话说不出口,那不清醒的时候呢,是不是人都会冲动些。” 纪星听何乐有条不紊地说着这些话,先是沉默了半晌,随即听到最后又皱起了眉: “是你灌他喝这么多的?” 何乐差点没被纪星这脑回路气笑了,连忙否认: “我哪敢,你看我今晚就只是提前走了,你都要来质问我这么多,我哪里敢灌他酒。他是自己要喝的,我承认我刚开始是想着索性让他喝醉好了,十一点多我不是还给你打过电话么,但后来我就是想拉也有些拉不住了,我劝了,没用,他一个劲往自己嘴里倒,说实话我还挺惊讶的,没见过橙子这样。” 纪星的眉再次深锁,问何乐: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没问他什么事要这么喝酒?是因为医院的那个事情吗......” “我没多问,但我总觉得,方橙对你的态度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和你昨晚跟我说的不全是一样的,你俩或许真有不少误会呢?” 纪星搭在栏杆上的手轻轻拿了下来,头也低下,眼睛看向阳台上的红色砖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一种冲动伴随着话语堵在胸口,一阵阵涌到喉间,却一次次又被咽下去。拉扯在身体里翻涌数次,让他舌尖都泛着酸涩的味道。 “他这周末就要搬走了。”纪星道。 “纪星,你就那么确定方橙不想见到你?如果没有他误会了你弟那件事,他真的会急着搬走吗?你说你没解释是觉得没有必要了,是真的没有必要了,还是你怕了?” 何乐最后这几句话收回了之前玩笑的语气,几乎有些冷厉和严肃,句句问在纪星心上。 见纪星一直没有出声,何乐索性继续问道: “你今晚去桜肆接他回家,他什么话都没跟你说吗?” 纪星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起了刚刚在客厅发生的一切,指尖和心尖不由得有些焦。 又是很久的沉默后,纪星开口,但是没有选择告诉何乐那些,而是似乎有些用力地说了声: “可乐,谢谢你。方橙今晚刚睡下,经了一番折腾,人也还是不清醒,等明天他醒了吧,如果他愿意,我主动跟他聊聊。” 何乐在那头长舒了口气,也松下了心,点头道: “行,你也别多想了,这么晚了,最近你工作室的事情也够烦,早点睡吧。” “好,晚安。” * 这晚两人这通电话打了将近半个小时,纪星挂完电话又洗完澡出来躺到床上,虽说今天从早到晚已经累了一整天,此刻却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身上的疲倦和酒意已经洗干净了,但心里的纷乱却随着夜幕越来越深。 何乐这通电话算是隐隐证实了纪星的猜想,但更多的,让纪星有所动摇的,是今晚方橙对他的态度。 方橙从未展现过对他这样的态度,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也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过当年的事情。但今晚,方橙不但主动提了当年两人之间的问题,还很介意地质问了他为什么当年要推开自己。 纪星想到刚刚在客厅沙发上方橙看自己的那个神情,那样的委屈又隐忍,还有一丝不忍和试探,让纪星心头一阵阵触动。 可纪星又疑惑,方橙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会想到当年的事就这么不甘、难过、又小心......当年,方橙不是应该并不在意自己的离去,甚至......应该还有些庆幸的吗? 还有,今晚最后在浴室,方橙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以后”......是觉得他们以后再也不会再见了,所以希望在最后留住这些吗....... 可是,今晚方橙这些话语也好、神色也好,对于纪星而言,都实在太陌生了,他想不明白,方橙为何会如此小心翼翼、如此难过,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讨厌他的,像是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后,小心翼翼地乞求一个别人不要的东西的小孩,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纪星独自坐在自己的床头,沉默着想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想出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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