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了。”庄冕安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拦车,“先上车,别睡。” 沈原习上了车也不忘靠在庄冕安的肩膀上,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到这幅场景,习以为常地说:“吐车上两百。” 我根本没醉! 沈原习在心里呐喊,表面上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还在庄冕安的肩窝处蹭了蹭。 庄冕安应该也不讨厌自己吧,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来他家这么多次。 沈原习整个人瘫软在庄冕安的身上,看着熟悉的布局竟也产生了“回家”的归属感。 庄冕安把沈原习安顿在床上,看着沈原习迷蒙的双眼,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问道:“还能去洗澡吗?” 压根没准备让沈原习回答,庄冕安又说:“算了,你睡吧,我帮你。”沈原习瞳孔放大后立刻闭上,生怕被庄冕安看出端倪。庄冕安说要帮自己,帮自己洗澡? 闭着眼睛等待了许久,听见脚步声来来回回,也不敢睁眼。终于,沈原习感受到了床边的凹陷,庄冕安坐在了自己旁边。 温热湿润的触感覆上了自己的额头,是热毛巾。庄冕安轻柔地擦拭着自己的脸、脖子、手臂…… 然后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原来只是擦身子,沈原习睁开眼,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卧室外的水声停了,沈原习复又闭上眼睛侧过身子背对着门。他感觉庄冕安会来床上睡。 庄冕安果然躺了下来。 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沈原习往庄冕安的方向挪了一下,半睁开眼。 “吵醒你了?”庄冕安用气音问道。 沈原习想说话又怕露馅,摇摇头,转眼间鼻息已经落在了庄冕安的肩头。 清新的、干净的沐浴露味,沈原习贪恋这样的味道。 “下次别喝这么多了。”庄冕安没有躲开沈原习的靠近,语气中不含责怪,反而有些担心,“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带你回家。” 提到回家,沈原习想到了在SLEEP后门偷听时庄冕对庄冕安的质问。虽说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沈原习也靠自己的判断力推理出了一套逻辑。 左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因为一些矛盾产生了误会,可能涉及性取向也可能是别的。而后断联许久,可弟弟仍然关心哥哥的感情生活,也间接查到了自己。 庄冕安不主动说的话,沈原习也不会主动问。 即使庄冕对自己的态度很怪异……沈原习总觉得这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只是自己不知道。 沈原习还想装作喝醉问庄冕安更多问题,可听到了一侧均匀的呼吸声。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抬起手在空中,和庄冕安的脸保持这一段距离,沿着他的轮廓描绘。 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口,有几十亿种美,只有庄冕安这个人的美让自己栽了两次跟头。沈原习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个被美丽事物吸引的俗人。 一样的拥抱、一样的黏糊劲,庄冕安醒来的时候和前两次一样被沈原习抱在怀里。 只是沈原习已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了。 “醒了啊。”刚醒,庄冕安的声音有些沙哑,被沈原习的灼灼目光盯着也有些尴尬。说完便用手撑着身子准备起来。 可沈原习没放开自己的双臂,仍旧箍着庄冕安。 紧贴的身体,生理的反应在双方之中毫无隐瞒地直击彼此。 “你…还醉着?”庄冕安觉得沈原习很不对劲,犹豫着问道。 沈原习昨晚睡得很好,今天自然醒来,心情也意外地舒畅。虽然困扰自己的问题仍旧是没问出口,没有明确的答复,但他已经疏通了之前的郁结。 原来见面就是最好的解开心结的方法。 现在已经明确了自己对庄冕安的好感,只需要再确认庄冕安的心意,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预期的那样发展下去了。 而庄冕安的心意,沈原习觉得昭然若揭。 若是庄冕安不喜欢自己,怎么会三番五次带自己回家?若是庄冕安不喜欢自己,怎么会在和自己聊天的时候伪装得如此自然?若是庄冕安不喜欢自己,怎么会关心自己的身体? 沈原习现在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亲一口。 可是不行,自己还没刷牙! 猛地一下松开双臂,沈原习早于庄冕安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那个我先去洗漱。” 走到门口还回过头补充了一句:“对了,我没醉,我现在,很清醒!” 捉摸不透沈原习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庄冕安知道今天必须要和沈原习交代清楚了。他不能耽误沈原习,也不能让沈原习的生活因为自己连带出额外的麻烦。 庄冕安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沈原习正蹲在冰箱前:“你家怎么连速冻饺子都没了?” 俨然一副已经把这儿当自己的家的样子。 “你想吃饺子?”庄冕安拿出手机,“我来点个外卖。” 沈原习看着空空的冰箱,也只好作罢,站起身走到庄冕安旁边:“我没啥忌口的。” “我都记得呢,你坐下吧。”庄冕安示意沈原习坐到餐桌另一边去,“我有话和你说。” 一听这话,沈原习顺其自然地以为庄冕安要表达自己的心意了,特别是他还记得自己的口味。沈原习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我也有话要说。” 点好外卖,把手机放在一边,庄冕安走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沈原习面前,端着另一杯在他对面坐下:“你以后少喝点酒。” “记住了。”沈原习喝了一口水,明明是温白开,却是甜的,“我先说吧,算了,你先说吧。” “那我说了。”庄冕安放下水杯,表情严肃,“首先,我要跟你正式地道歉。我骗了你,对不起。还有我弟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也为他的言论道歉……” 庄冕安并不知道庄冕和沈原习之间的对话,可通过昨晚沈原习“醉酒”后的口出狂言来推断,估计算不上什么好话。 先道歉总是没错的,更何况自己真的做了错事。 “没事儿,我原谅你了。”沈原习一开始还被庄冕安这郑重的态度搞得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想,但一想到先解决过去的事再谈以后也是正常的做法,便没有多想。 “其次……”该如何说出口,是个大难题,“沈原习,以后你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都会帮你。但平时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我们就……” “就什么?” 庄冕安说的话,和自己预期中的方向并不一致。沈原习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庄冕安好像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无端猜测吗? “庄冕安,我……” “你先别说话。”庄冕安打断了沈原习,他怕有些话沈原习说出口后,事情就会失控,“沈原习我真的对不起你,你可以骂我可以恨我,可以和我做朋友也可以只在需要我的时候找我帮忙,但是……我们只能这样。” 嗡的一声,沈原习想的无数措辞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为什么?难道你……” “不。”庄冕安在沈原习问出口前回答了,“沈原习我一直知识把你当作我的亲弟弟一样。” 和昨晚他对庄冕说的话一样,但这次庄冕安撒了谎。 沈原习还是不相信,站起身俯视着庄冕安,问道:“我们聊天那么久,我不知道对方是你,可你一直知道手机对面的是我,难道你就没有一瞬间对我产生过……好感吗?” “有。” 庄冕安已经撒了一次谎,他不想再骗沈原习。 听到这歌回答,沈原习像是稍微得到了些安慰,他重新坐下来,正视着庄冕安。 “可这种好感是假的。”庄冕安表面镇定,实际上手已经在桌下捏成团,“只是因为我们每天聊天产生的虚假的幻觉,你知道的,荷尔蒙总是很会骗人。” “我不知道。”沈原习执拗地反驳道。 “可当时若不是我是任何其他人你也会产生这种感觉。”庄冕安的语速也变快了,“我们都被蒙蔽了,彼此冷静几天就能想明白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武断就能说出口?”沈原习面色通红,“你难道想明白了?” “当然。”庄冕安这才第一次在对话后看向沈原习的眼睛,“我比你更有经验些,你多经历几次就懂了。这种好感根本查无实据,只是一种极其幼稚的低级的感情。” 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门咚地一声被关上,带进的一阵风吹开了庄冕安一侧的衣角。 另一侧衣角的褶皱被捏在掌心,浸了一层薄汗。
第20章 双人份的水饺还剩下三分之二,庄冕安把它们装进玻璃碗里放进冰箱的冷藏室。关上冰箱门的后一刻,背对着倚靠在冰箱上,跌坐在地上。 沈原习是什么时候走的,外卖是什么时候到的,自己是怎么吃的,这些都不记得了。 庄冕安只是不断重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做得对,就该这样做。 一遍又一遍。 沈原习可以不做同性恋,不用像自己一样担心被异样的眼光打量,他可以去谈一场“正常”的校园恋爱,那一定是一段美好难忘的珍贵经历。 沈原习可以不用被人监视,不用被庄冕到处打听。更何况,以前自诩对庄冕的了解,似乎只是表面。庄冕的行动比自己想象中更难预测。 就算沈原习对自己说他愿意背负这一切,还有杨再清……沈原习是她的侄子,庄冕安作为受了杨再清许多照顾的学生,没法做到让她的侄子为了自己受这些苦。 沈原习还年轻,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庄冕安再一次对自己说,这一切做得对,就该这样做。 夏天已经到了,沈原习疾步在回学校的路上,却冒着冷汗。 庄冕安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沈原习的耳边萦绕。 他可以压根对自己没有好感,也可以对沈原习有好感但不愿意深入相处,但不可以在否定他感情的同时,也否定沈原习的心意。 没有人比沈原习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感情,这一切是不是荷尔蒙作祟,也不该由庄冕安妄自下定论。 庄冕安可以逃避,但他不能在退缩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将前进的人走的每一步都一笔勾销,甚至说得那样轻易。 查无实据,庄冕安根本不想去查。 这才是沈原习真正在意的地方。 沈原习没有想到,真正让自己失望的事情,并非欺骗与隐瞒,而是庄冕安对这段感情表现出的“不在意”。而且竟能不在意至将自己的心意归因于“年轻幼稚、缺乏经验”。 从前是沈原习看错了庄冕安,他决定他不要再喜欢庄冕安了。 繁忙的期末周把沈原习的生活填塞满。六月底到七月初,他都只在宿舍、图书馆、教学楼和食堂这四处轮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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