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凛走过去,那人才慢慢收起了笑脸,但并不严肃。 “笑什么。”陈凛问他。 “没有。” “名字。” “李申。” 陈凛扬起手里的皮带直接往对方脸上抽,“不会报告吗。” 李申面不改色,但是改了嘴:“报告,我叫李申。” 李申表情绷得很紧,倒不是知错了或者害怕的感觉,而是想隐藏自己的桀骜不驯和傲慢。 这让陈凛觉得非常眼熟,甚至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说不上为什么,陈凛立刻就开始抵触起李申了,尽管对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 往后的日子,陈凛像对待前几届新兵一样翻倍刁难着这支新队伍,而在李申一次出言不逊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在日常拉练中算起了私人恩怨。 组织里也有很多小团体,他们大部分都看不惯陈凛,而他们饭后茶余最喜欢的就是说陈凛的闲话。 一群肤色不同的男人抱团起来说一个有点姿色的东亚男人,竟然就是嘴人家后面的腥话,李申大为震撼。 也因为耳染多了,李申就真以为陈凛是那样的人了。 因此在一次日常拉练休息时,队友们谈起喜欢的女人类型,李申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我还以为组织里的都喜欢搞队长那样的。” “队长?哪个队长?组织里有女队长吗。”一队友问道。 这时陈凛站在他们身后,阴森无比答道:“他说的是我。” 李申一直以为他们的恩怨是这个时候结下的。 但其实并不是,在这件事要往后那么几天,在陈凛调查到李申似乎就是他至仇的亲生儿子后,他们的恩怨才算开始种下的。 但陈凛也试探过几次,李申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邵金海的小儿子。 陈凛为报仇准备了十几年,他有关于邵家绝大多数的信息,所以在他第一次看到李申的时候,就觉得那张脸很熟悉。 李申长得很像他母亲,但并不像他父亲邵金海,不过他母亲生他时难产死了,再后来这个小儿子也弄丢了,因而陈凛并没有掌握多少这个孩子的信息。 陈凛也没见过这个女人,只是看过很多这个女人的照片,但他还是凭借这一点对李申起了疑心。 后来他拿到李申的血液拿去化验比对,才确切证实了李申就是邵金海的儿子一事。 陈凛对李申有意见,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但没有人知道陈凛为什么会苛刻到那种程度,大家都觉得是因为陈凛性格如此而已。 李申其实一开始也恨陈凛,有无数次,他感觉陈凛对他的惩罚几乎是想冲着他的命来的。 真正改变两人关系的,是在一次边境突袭。 杰瑞的人被扣了,陈凛听安排去救人,却遭遇了内部反水叛变落入陷阱,整个队伍三十个人只有他和李申逃出来了。 然后在逃亡时,陈凛舍命为李申挡了一颗子弹,他还把最后一把有子弹的枪给了李申,让对方自己跑。 “你今天有本事要是能回去,以后你就坐我的位置。”陈凛这样对他说。 李申当时确实跑了,但没几米又折回来了,陈凛那时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手里还捏着一张照片。 后来李申才知道,陈凛那不叫赴死,而是殉情。 从那以后,李申发自心底的恨就变成了不休不止的喜欢,也终于有一天变成了无名无份的爱。 发生心境变化的不止李申一个人,陈凛也同样心情复杂。 如果说,他之前是单纯对李申有所偏见,就算是仇人的儿子,但李申生来确实无辜。 那么在受到李申日复一日的示爱后,他多多少少已经控制不住变成恨了。 陈凛时常想不明白自己恨李申什么,恨李申是邵金海的种吗,还是恨他们父子,一个前半生夜里扰他的梦,一个后半生爬自己的床,永远不让自己安宁?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感觉不到爱的人,只有不承认不认可爱的人。 李申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他的示爱行为,就像这里的夏天永远不退场一样。 陈凛宿舍变得一直干净明亮,阳台上也多的是各种五颜六色的山花野草。 男孩在十八九岁时,求偶的行为总是自以为天真烂漫,可是这里没有一朵花是稀奇的。 他也试图变出让人眼前一亮的雪,可陈凛却是披着风雪的高山,不给他一点出彩的余地。 陈凛给他的只有说不完的滚和无需解释的冷落。 李申在二十岁那一年长得非常快,终于一度超过了陈凛,他也不再示爱,他开始不讲道理的占有剥夺自以为爱。 陈凛也终于有落下风的时候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陈凛开始在他们亲密的时候管李申叫肖白竟的。 屈辱挖苦了李申的真心,偏执却会一直负重坚守着李申的爱意。 没有人会因为挨耳光而死,他永远都不会是肖白竟。 他享受陈凛每天在人前假装和自己不亲密的样子,也喜欢陈凛事后发火用枪威胁他,却只能打在非致命处的样子。 他们的交流永远是有阻碍的,可喝醉的陈凛是可以好好抱的。 不受待见实在太正常了,但每天不受陈凛待见的原因都不一样,李申总归觉得是好的。 但李申知道,他如果一辈子都不受陈凛待见,原因无他。 那只是因为他不是肖白竟,所以才不受待见。
第8章 要不要留个电话 三年后,滇市。 “颂凛哥,天好像快下雨了,我送你吧。” 陈凛摇了摇头,“不用,我住的近。” 车窗慢慢摇了上去,陈凛同车里的女人招手再见后,一个人走向了反方向。 没出几十米,天空果然落下了丝丝小雨,但陈凛不急,仍是慢悠悠的走着。 “陈老师!” 刚刚听到这声呼唤,一把晴雨伞就盖过了陈凛的头顶。 “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男孩叫叶栩,十九岁这样,每周会有三天来上陈凛的自由搏击课,因为悟性很好,所以陈凛记住了这个学生。 “也没什么事,就是下雨了看您也没打伞就……”叶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陈凛继续走,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其实他是不知道如何拒绝。 前二十年他一直生活在枪林弹雨里,好像早就忘记了怎么在平静的生活里喘一口气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 “老师家在哪个方向?”叶栩认真的握着伞,稍稍向陈凛偏斜了一点。 “东华路。” “哦,我家也在东华路附近,那儿有个高中,我家就在对面的小区。” 陈凛没到过那边,“哦,你在读高中对吧。” “上个月就高中毕业了,九月份上大学。” “恭喜。” 面对陈凛的惜字如金,叶栩依旧是滔滔不绝:“就在本市上大学而已,离这儿也挺近的,周末我还是会来上搏击课的。” “我周末不排课。”陈凛说,“你可以换其他老师。” 叶栩意外的啊了一声,“没关系,我没课的时候也能过来的。” 陈凛没上过大学,对这些学校生活他不是很了解。 但他还是略有一点文化的,不过也就高中水平吧,因为肖白竟也只能教他那么多。 “随便你吧。”陈凛客套道。 雨越下越大,人行道上都积满了水,他们不得不先找个屋檐避避雨。 这一带都是中小学和各种教育机构,一路上多的是饮品店,避雨间隙,叶栩邀请陈凛进去坐坐。 “我要一杯雪顶乌龙。”叶栩只看了一眼饮品单就点了。 “你也喜欢喝这个?”陈凛突然问。 叶栩一愣,仿佛找到了可发展的话题一样:“老师你也喜欢吗?” “没有。”陈凛表情微变,“给我来杯柠檬茶就好,谢谢。” “我还以为是老师也喜欢喝呢。”叶栩似乎不想放弃这难得的话题,“是老师的朋友喜欢吗。” 陈凛看着窗外的雨,不太自然的嗯了一声。 “这雨可真大,感觉起码还要下一个小时。”叶栩又开始找话说。 然而陈凛好像没听见一样,满脸的心不在焉。 饮品送上来后,陈凛也只是喝了两口,剩下的时间就在沉默,叶栩慢慢的也意会到了对方的情绪,于是不再多嘴。 雨停了,两人踩着湿漉漉的地板走了近百米后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了。 陈凛住在一个老小区里,环境还算安逸,不过他也是最近才搬到这里的,之前他一直住在一个城中村里,只是最近手头宽裕一点了才搬家的。 他没有学历文凭,也没有技术和背景,更没有在社会中合法谋生的经验。 三年前他孑然一身回国,混混沌沌游走于各种底层行业麻木度日后,才找到了一份适合他的工作:在兴趣班机构当搏击老师。 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在这里却仍然像个刚刚涉世的青年人,日新月异的城市生活让他常常无所适从。 比如他前几天刚刚买的手机,直到今天才学会怎么发短信和下载音乐。 在国外那些年,手机还没有完全普及到人手一部的程度,也可能是他脱离正常社会太久,孤陋寡闻了。 但是有了手机以后他发现也根本用不上,他没有需要联络的人。 日复一日的单一生活让他有了新打算,他决定攒够钱后离开这里,他曾经去过意大利,因而他把下一个定居地选择在了意大利。 但一个月两千的工资只能维系他的日常生活,根本没有多少剩余足以支撑他移居。 因而陈凛每天晚上下班后会到城市的另一头做另一份副业:打地下黑赛。 …… 今天下雨,来看比赛的人不算多,陈凛状态不错,连续两场都很快结束了。 “一共两千,小陈你数数。” 陈凛接过信封,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谢谢胡哥。” “你最近急用钱吧,这每天都来身体扛得住吗?”胡哥有意拦住对方问。 陈凛知道对方话里有话,“还行,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哦哦哦,心情不好那可得悠着点啊,虽说签了生死状……”胡哥谄媚一笑,“不过你要是缺钱,我倒是有个好门路介绍给你。” “多少个数。”陈凛干脆问。 胡哥挑挑眉,手指比划了一个八,“怎么样?” “八千?” “八万!” 这个数目放在以前那行当,也就新人的任务待遇,都不够杰瑞在红灯区一晚撒的。 但现在不同,如果有这十万,那么他的意大利之行就不远了。 “时间,地点。”陈凛言简意赅的答应了这笔交易。 胡哥一看事成了,兴奋道:“就在这!后天晚上这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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