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下床,在灯再次暗下去之前赤着脚跑出陈淮的房间,甚至还给他带上了门:“晚安。” 陈淮:“……” 俞景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把头埋进被子里。 就差一点。
第34章 隔天一大早,俞景起床上厕所的功夫,听见有人敲门。 接着他听见陈淮的房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从客厅最后停留在门口。 他听见陈淮刻意压低声音问:“审的怎么样了?” 俞景本来不是有意要偷听,但莫名的,他拧门的手停在半空,没了动静。 来的人是沈嘉。 他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赌石场是个幌子,老刘说是为了掩盖毒品走私交易。里面的老大已经交代了,他们每个月会在石头里藏一批毒品,买主会伪装成赌石商人来交易。” 陈淮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惊讶:“问出是谁给他们提供毒品了吗?” 沈嘉叹气:“赌石场的人也不知道,说是上面的事,他没资格过问,只每个月在约定的地方拿货走人。”他压低声音:“拿货点是雅丽河上的一个小码头,赌石场的人说他们通常会被带去码头停靠的船里交货。” 陈淮没说话,应该是在思考什么,半响,他问:“那块石头能作为证物吗?” 沈嘉点头,带了点疑惑:“能,检验结果出来了,里面是大麻。但是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他们总不可能把你们当成了交易的人。” 陈淮想起那个接待他的老人,心念一转:“不清楚。” 俞景站在门口,一开始对他们的这番谈话半懂不懂。但听到石头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口袋里那块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于是瞬间明白了他们谈话的所有内容。 这时他又听见陈淮问:“还问出了什么吗?” 沈嘉清楚他想知道什么,但问出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他犹豫了两秒,有些不忍:“那人说,他没有见过照片里的人,还说,你们的身份,是一个小孩告诉他的。” 陈淮想到那个撞在俞景身上的孩子:“那个小孩从哪知道的?” 沈嘉摇头,想了想,他说:“但是他曾经听上面的人说过,老大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大家都叫他鹰眼,最近几年却突然失踪了。” 陈淮皱眉:“你怀疑,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沈嘉点头。 陈淮看了一眼俞景房门紧闭的卧室:“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事电话联系。” 沈嘉把手里买的早餐递给他:“楼下顺手买的。”他转身要走,又回头,轻声问陈淮:“你真决定了,要参与那个计划吗?” 陈淮没回答,只冲他挥手:谢了。” 沈嘉叹口气,转头下楼。 陈淮把门关上,听见洗手间的门被人缓缓推开,俞景站在门口,目光平静:“陈淮,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 陈淮往里走几步,面色如常,甚至还把手里的早餐拎起来在俞景眼前晃了晃:“解释什么?去洗漱吃东西,沈嘉在楼下买的,还热乎着。” 俞景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纠缠,转头回洗手间洗漱,最后擦干手。 陈淮站在沙发旁边,正弯腰摆上碗筷。 两人坐着,陈淮往他碗里夹了一个豆沙包,主动开口:“没什么事,沈嘉就是过来告诉我一声。” 俞景没动筷子:“我都听到了。” 陈淮目光落在他脸上,伸手揉了一下他有些炸毛的头发:“听到就听到了,本来也没什么好瞒的。咱们那天去的地儿,是个走私毒品的,现在被截获了,人也全部交代了。”他说着,露出个笑容:“俞老师,你做了件好事。” 俞景没否认,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问他:“沈嘉说的,鹰眼是谁?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还有那个小孩,他背后到底是谁想害我们?” 陈淮无奈:“宝贝儿,你问的这些,我也不知道啊。至于鹰眼是谁,我觉得你肯定也猜到了,不是你叔叔俞志,就是你爸爸俞哲。” 俞景深呼吸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沈嘉说的计划,是什么?” 陈淮拿勺子盛粥的手一顿,低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抬眼,目光和俞景交织在一起:“我们打算用赌石场诈出幕后的人。” 俞景点头:“怎么诈?” 陈淮把粥放到他面前:“我们现在只是抓了他们的老大来审,消息都被封锁了,幕后的人还不知道赌石场的事。所以老刘打算在下一次交易时,把我们的人藏在里面,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 俞景看着他:“你要去是吗?” 陈淮笑了一下,伸手刮刮他鼻尖:“我不一定会去,不是答应要陪你去大理吗?” 俞景却肯定道:“你会去的,陈淮,你答应过我,会告诉我。” 陈淮终于叹口气:“是,我在考虑。”他像是怕俞景着急,立刻补充道:“但是我敢保证,这次行动不会有什么危险。里面外面都会有我们的人,不会出事的。” 俞景冷下神色:“陈淮,你拿什么来保证?你敢保证赌石场的人不会反水吗?你敢保证幕后的人就一定没有发现端倪吗?还是你敢保证,一直阻拦我们甚至试图杀了我们的人,不会在里面做手脚?” 俞景说完,放下手里的筷子,自顾自起身,声音轻飘飘的:“你什么都保证不了,陈淮。但是你知道,无论你说不说,我都拦不住你。如果我今天不追问,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此刻,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陈淮,脸上除了失望,就只剩下冷漠:“你的保证除了让你自己有逃避的理由,还有什么?” “嘭。” 卧室门被关上。 只剩下陈淮独自坐在客厅,面前是已经冷掉的粥和包子。 有的时候,他也会犹豫。 可是如果他选择退缩,那这些年来,一直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这些他清楚,俞景也清楚。 因为陈淮是陈淮,所以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的步伐。 夜幕降临的时候,俞景终于从房间里出来。 整栋楼里此刻都很安静,就连陈淮也消失不见。 俞景坐到沙发上,有些后悔自己说的太过了。 夏夜,蛙鸣阵阵。 俞景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好像,对陈淮来说,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更何况,是他一直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可他因为害怕失去,说出那些话来伤害他,阻拦他,自私的,分明是他自己。 一片寂静里,他听见有脚步声缓缓朝着五楼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门边。 然后,有人敲响房门。 俞景突然不想把门打开。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难堪的情绪达到了极点。 明明说好了,明明决定过了,大不了到时候再也不见,为什么非要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无理取闹呢。 钥匙插入门锁,转动半圈,门被打开。 陈淮走进客厅,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意,他没开灯,看见沙发上的人,上前一把把他抱起来就往外走。 俞景一时蒙圈,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不好意思让陈淮看见,就把脸埋在他胸膛,语气很凶:“你干什么?!” 陈淮没理他,用脚勾上门,然后一路把人抱到楼下再塞进车里。 跟人贩子的举动没什么差别。 俞景被他系上安全带,被迫窝在副驾驶,还有些难为情:“这么晚了要去哪?” 陈淮坐进驾驶座,侧过脸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乖乖待着。”然后一脚油门发动汽车。 俞景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下。 外面一片漆黑,连路灯都没有。 俞景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山上,因为刚刚车子一直在走上坡路。 大晚上的,这种地方,换成其他人,都要怀疑陈淮是不是打算杀人埋尸了。 他打开车门,发现自己没穿鞋。 陈淮从另一边绕过来,手里拎着一双拖鞋,放到他脚下:“穿上。” 俞景踩上拖鞋,看着陈淮伸出的手,犹豫两秒,还是牵上去了。 天黑路滑的,万一自己摔倒了不划算。 陈淮打开手机手电筒,拉着他继续往上走。 他们走的是一条小路,大概是因为车子实在开不上去了,陈淮才只能停在这里步行上去。 路边都是树,不高,也不会遮挡视线。 俞景看着前面的视野越来越开阔,踏上最后一步的时候,整个镇子的风景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个边境小镇,在过往数不清的时光里,生活着一代又一代人。他们在这里安家,娶妻,生子,繁衍至今。镇子不远处的雅丽河途径两国的边境线,在夜色里静静流淌。 小镇上的一盏盏灯光,汇聚成温暖的光芒,不仅代表着每户人家,更代表着这里是中国的领土。 而遥远的边境线上,一所所哨灯在夜晚亮起一片白色的光芒。陈淮站在夜风里,风吹起他的大衣,眼眸一瞬星河漫天。他转头,看着俞景,声音很沉:“老刘曾经跟我说,每一个把生命留在这里的人,都将成为边境线上的一盏灯。” 俞景看着他,那一刻内心翻涌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的爱人,不会畏惧死亡,也不会轻视生命。在他身上,俞景能看见俞哲的影子,也能看见千千万万中国军人的影子。 渺小,又伟大。 那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信仰,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陈淮牵着他的手,掌心温热。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却又无比清晰的响在俞景耳边:“英雄或烈士,授勋或盖棺,我都将荣归故国。而我希望我的爱人,从此一生坦荡。”
第35章 “俞景,”陈淮站在风里,目光所及之处仿佛只有眼前一个他:“我没打算瞒着你。” 俞景听见他说:“我希望你永远体会不到失去的痛苦,但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自私的剥夺你放弃爱我的权利。如果死亡有预告,我不希望你是最后一个知晓的,那样你我的遗憾,都太多太多了。” 陈淮的眼眸凝在俞景脸上,带着认真,更带着慎重:“我没有骗你,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选择权在你。” 俞景看着他,反问:“我有什么选择呢?” 陈淮压下眼睫,轻声说:“爱我,或者放弃我。” 可这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因为俞景比谁都清楚,自己分明只有一个选择。 这不是选择,是妥协。 良久,俞景轻轻叹一口气,轻到他觉得自己叹的不是一口气,而是虚无缥缈他永远也抓不住的东西:“陈淮,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选择。”
59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