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昏昏沉沉的人脱衣服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他比我要重,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照顾人,整个过程不免有点手忙脚乱。 再次相见以后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体,此刻也没有那点旖旎的心思,抓过放在一边的毛巾,小心仔细地擦拭着。擦拭完以后将毛巾洗了一遍挂在衣架上,在手机上订了个间隔30分钟的提示,再次走到床边,在地毯上坐下,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握着柏川的手,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在我们相处短暂的一年时间里,我们曾经分别生病过一次。我生病是因为觉得很小的包里放一把伞很丑,又不想拿在手上,结果下雨的时候正好在外面打篮球,还坚持打了好一会。被柏川从篮球场接回家以后先是讨好求饶一般将他哄到床上,经历一番昏天地暗以后,第二天我就发烧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柏川身边时生病,我记得他非常紧张。家庭医生被告知开三倍工资随后住在柏川家里的客房,他也请了三天假没去上班,在我床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我哼着说很冷的时候他会焦急地让惠姨再多拿一床被子,将房间暖气开得很足,然后钻进被子里紧紧地抱着我。我说粥太难喝了,不想喝,还跟他生气,他把碗放在一边好言好语地劝我,说就吃这几天,等病好了一定带我去很难预订的那家餐厅。 温度来来回回起伏了两天。那两天我一睁眼几乎都能看到柏川的身影,如果没有看到我就会难受,很小声地哭。没一会柏川就推门进来,抱着我说对不起,他只是去浴室将毛巾重新打湿准备给我擦身体,或者是去厨房看看粥有没有煮好。 我也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牵过他的手往下伸,告诉他听说发烧的时候很热,会更舒服。柏川难得的变了脸色,甩开我的手走了出去。没一会端着粥碗回来,冷着一张脸喂我喝粥。 后来听家庭医生说,那段时间柏川一直很自责。他觉得不应该被我一撩拨冲动之下就接受了,更应该多多观察我的身体状况,那样我也不至于后面发烧难受两天。 “他看你哭,他都快哭了,你知道吗,”家庭医生一边低头记录我的身体情况,一边说着,“我跟了他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而柏川生病----这件事我甚至是事后知道的,我去他家那天正好遇到家庭医生离开。随口问了句怎么了,医生告诉我: “没事,就是前几天生病,现在给他复查一下。” “他怎么没告诉我,”我抓了一把头发,“我都不知道。” 医生看我一眼,低下头继续换鞋的动作: “第一个晚上他给你打了电话,你说正在打游戏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他不想打扰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打完,就一直没再给你打电话。”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和夏侑宁打晋级赛。事后我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又不是第一次在柏川来电的时候只讲一句就挂断电话。 思绪回笼,我看着床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因为已经被拉黑,那句[对不起]柏川并没有看到。而自他回来,我们二人重逢以后,我只说过喜欢,依旧没有因为当年的那些事情而和他道歉。 “......”嘴巴张了张想说一句对不起,又反应过来现在说对方也听不见。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叹了口气,继续看着他的脸。 片刻后我微微撑起身子,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偷来的吻。 只是这蜻蜓点水般的吻刚结束,就听到不太确定的一句: “闵林......?”
第0020章 你好像变了很多 我抬头,和柏川对上眼。呼吸略微乱了一瞬,随后提高了点音量: “嗯......是我。” 我以为他会问我刚刚在做什么,只是说完一句‘是我’以后,他又再次闭上眼,很快我听到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我轻轻拍了拍心脏的位置顺了口气,帮他把被角掖好,再次坐回地毯上。 和30分钟提示震动一起响起的,是由小到大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柏川皱了皱眉,微微侧身扯高了被子。这点小动作看得我心里一软,站起身将掉落在枕头上,原本盖在额头的毛巾取下来,打开休息室的门向外走。 办公室门外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的柳成英。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开始还在楼下等我去吃饭,张嘴刚要说什么,两边肩膀被大力地抓着: “这么久没下来,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看,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此刻他脸上的焦虑,甚至还混合着一点愤怒,让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舒服: “小声点,”我稍微用点力拍掉他抓着我肩膀的手,“柏川突然生病了,我刚刚在照顾他,手机静音没看到你消息,不好意思啊。” 柳成英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像是要高声谈论又想起我让他小声一点的嘱托,硬生生地呼出一口气: “他生病了为什么要你照顾?不会叫医生?或者是你现在把他叫起来,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 念及柳成英这一次是帮了我的大忙,再加上过去几年的师兄弟情谊,以及因为照顾柏川忘却了和他的约定这是事实,我并没有反驳,好言好语地和他再次道歉: “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刚刚急起来就忘记和你的约定了。总之无论在这儿,还是在医院,都需要人陪,我就在这照顾他一下。”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留痕迹地将柳成英往外推,企图送客: “等我确定一个时间,我请你吃饭,好吗?” 他在电梯口停下来,回身看向我: “为什么一定要你照顾?你做这些,他搞不好根本就不领情,有意义吗?” “他不领情,那又怎么样?” 柳成英哑口无言。 送走柳成英再返回休息室,刚把毛巾重新打湿一遍站到床边准备再次擦拭身体,发现柏川醒了,正盯着我。我赶紧蹲下来,试了试额头温度,发现温度降了不少。 “好点了吗?”我凑到他耳边,“要不要还是让医生来看看?” 他小幅度地摇摇头: “刚刚外面是谁?” “柳成英,我之前答应和他去吃饭来着。”我将毛巾叠好,擦了擦他的额头和脖颈两边,“我要不要叫份外卖?你得吃点东西吧?” 柏川依旧盯着我: “那你怎么不去?” 此刻我发现生病以后他的脾性变得有点像小孩。目光里带着点倔强,说出来的话也是明知故问。 “要照顾你啊,”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将大拇指按在他唇上,“我想照顾你。”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轻哼了一声,只是看他再次闭上眼,由着我帮他再次擦拭身子,在我想要去浴室换洗毛巾时坐起来穿好衣服,同时来了一句: “点外卖吧。” 等待外卖,和吃饭的整个过程,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我就只问了怎么会发烧,柏川说昨晚饭局喝了点酒,正好餐厅离他家很近,就想着走路回家,结果因为衣服可能穿的不够,再加上最近是换季晚上风大,便感冒发烧了。 我点点头,让他未来几天要注意,别来来回回反复。他没说什么,沉默地继续喝粥,结果一碗粥只喝了一小半,又再次回到床上躺下。 没让我走,也没说让我留下来要待到什么时候。 其实就算他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目前可能只是短暂的退烧,温度还有可能会再次上去。我打开衣柜找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温度计,轻轻晃了晃在床上闭着眼睛的人: “测一下温度好不好?” 语气就像哄小孩似的。 柏川睁开眼接过温度计,一声不吭地夹在腋下。五分钟后拿出来递给我,37.8℃。 “睡吧。”我安抚性地拍了拍被子,看他闭上眼后去小厨房把刚刚的外卖垃圾收拾一番,随后将椅子抱到卧室,放在离床头柜不远的地方,在床边坐下。 我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声音再度响起: “你好像变了很多。” 本来想说三年过去,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改变,但想到就在几个小时前回想起的那部分回忆,我放下手机,抿抿唇,轻声回答: “对不起。” 我没说因为什么感到抱歉,但柏川懂了我的意思,回答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没必要道歉,我们之前的相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因此你不用出于愧疚来照顾我,为了取悦我而迎合我,说喜欢我,也不用在我面前谨小慎微。” “我没有!”声音骤然提升,又想起这是自他回国以后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在同一个空间里心平气和地聊天,敛了敛情绪, “我承认现在对你的感情是参杂着一点愧疚,但这是因为我喜欢你,对你有感情,才会产生的情绪。如果我对你依旧是无所谓的态度,你觉得以我的性格会跟在你身后吗?你今天在这里烧晕了我都不会管你,你还想吃我做的饭呢,做梦吧。” “我没有谨小慎微,也没有为了故意迎合你而取悦你......我只是觉得既然说喜欢你,就要拿出诚意。” 裹在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背对我: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做出什么改变,继续做闵林就好。” 我很轻地回答: “可是你不喜欢之前的那个我了。” 顿了顿,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或者说这不叫改变?我只是在学习摸索怎么对一个人好而已。” 因为盖着被子,以及背对我的缘故,我看不见柏川的表情,无法判断他在想什么。好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声音再度传来: “你想一个晚上都坐那儿么?”我嗯了一声: “我怕你后半夜烧起来,你别赶我走,赶我走我也不听。” “......我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让你一个晚上都坐椅子上,你到床上来躺着吧。” “不行,”我赶紧否认,“我怕躺着我就昏睡了,那怎么照顾你?” 这回我听得很真切,柏川笑了,只不过像是被气笑的: “明明有别的解决方式,比如等会我再吃一次药,如果实在难受了我也会推醒你,你非要坐椅子上,这是自我感动。闵林,我不认为折磨自己的自我感动是真心实意追求另一个人的方式,是企图获得同情还是怜悯?” 我小小声,并没有什么底气地反驳着: “没自我感动呢,想要的是你喜欢我,不是同情或者什么的……” 其实后面还有半句“你好凶”,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能获得邀请去床上睡已是惊喜,我乖乖将椅子放回小厨房,随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我平躺着,规规矩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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