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荇清自然能够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合理地去看待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更遑论陈延还经历过那种不堪的往事。而对于陈延和自己的感情,这对夫妻也一定十分敏感和抵触。 他觉得和陈延这些年的感情足够久,他们两人也足够相爱,定也能慢慢去说服双方父母去接受,大不了两人一走了之,去个不认识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以此来做抗衡。 可天真的想法终究难扛现实。 从家里出来后再次见到陈延,温荇清满腔思念还未来得及倾泻,陈延却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温荇清盯着他愣神许久,听他哭诉,说不因为任何其他原,可能,结婚生子还是必须要走的路。 任由陈延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搬离出去,温荇清看着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痕迹被慢慢抽离,当时失望愤怒交加下难能平静,索性在陈延离开后扔掉了所有和他的照片物品。他失望至极,觉得被时间巩固再久的爱情也能轻易破碎,他埋怨陈延为何不再多一些坚持,却也忽略掉了陈延那时的不对劲。 恋人从此变成了相干的别人,和陈延分手后,温荇清极少再打听过他的消息,或许陈延会如他父母所愿真去结婚生子了,能够长远走下去的爱情原来都只是笑话。 却在这之后的不久,一位自称是陈延表姐的女人突然找了过来,她带给温荇清陈延最新的消息,说是他人已经去世多时,是自杀。 一连多日锁在屋内不出门,陈父陈母察觉到不对劲撞开门时,陈延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 她说自己这个弟弟性子本就懦弱,对父母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这次却瞒着家里人几年之久,和温荇清谈了场明知不被许可的恋爱。也是陈延主动去找父母承认,说自己其实喜欢男人,也希望得到他们认可…… 可偏偏事与愿违,一切不得遂愿,陈延母亲觉得这种事是家门不幸,更惧当初在小镇时抬不起头的那些时日,所以不惜拿性命相要挟逼迫陈延断了和温荇清的关系。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疯狂的陈延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父母逼迫,爱人离去,不知陈延独自一人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压力,可能一个人坚强的时候会很坚强,脆弱的时候又不堪一击吧。 积郁成疾,沉疴难愈,亲情和爱情都化成了最残忍的那把利刃,陈延也选择了那条最不该走的路。 在得知陈延死讯的有段时间里,温荇清仿佛是具失了灵魂的行尸,那段时间的回忆如坠深渊,也恨过一些人和自己。 如若当时能够注意到那些不对,或许陈延也不会一步步走进绝望的深渊,走到自杀的地步。 大概他死前也一定怨恨过自己。 即便后来慢慢把这些放下,归置于过去,但那些愈合后的疤痕确是切实存在的。 陈延是陈家的独子,痛失唯一的儿子后,陈父陈母也辞去原来的工作,搬离了这处伤心地。 只有夫妻二人无依无靠,温荇清尝试以匿名的方式汇钱给陈延的家里人,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多少提供帮助,却始终没再过去再看上一眼。 【作者有话说】 这里插入下之前回忆,想给大家说明一下温荇清其实已经对前任放下,这段经历也会间接影响他之后和时瑜的相处,和父亲之间的抗衡。寄钱是因为觉得力所能及,毕竟老夫妻无依无靠也很可怜。(,,ω,,)
第0015章 欢喜 可能人太累的时候会触碰到一些尘封许久的记忆,之前每年一次的汇款,后来都交给了肖应执去做。 忘记时一切如常,想起时仍会干涩。 阅完隆新发来的约谈文件已经临近深夜。温荇清这时想睡反而更睡不着,怕触发室内烟雾报警,索性趴去阳台抽烟。 夜晚过于漫长,后半夜人还是回到了床上,有些疲惫,很久没这样熬夜工作,隆新合作兹事体大,当老板的哪能不重视。 忘记一盒烟究竟抽了多少,烟灰缸倒是装得挺满,房间里也满斥着烟的味道,把自己蜷进被子里,温荇清和着久弥不散的烟味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得以放松下来的原因,倦意几乎全都涌了上来,这样反而使他睡得更沉重一些再次醒来时约摸已是半上午的时间,依旧是被外面喧喧嚷嚷的人声吵醒。温荇清抬眼望向打落墙面的一束阳光,随后从床上支坐起身,双目失焦好一阵才趿鞋走进卫生间。 平日里忙工作少不了和其他人打交道,所以自己通常会注重自身形象管理,而现在面前镜子里的男人,发乌的眼圈以及红血丝遍布的双眼,既陌生又邋遢得可怕。 温荇清随手拨弄下刘海,低头嗅了嗅衣物上残存的烟臭味,打算先行去冲个澡,至于被烫伤的那只手臂,他觉得应该也无大碍,索性解了纱布和衣物一齐丢进了外面收纳篮里。 平时也是这样,小伤从未放在心上过,只要简单处理后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刚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门外在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温荇清披着浴衣应声去开门,当以为是叫来清理房间的阿姨,却在打开一条缝隙的瞬间被满篮丰盛的水果遮住视线。 随着果篮下移,露出时瑜那张还沾带着些许汗珠的笑脸。 “温大哥早啊。” 声音甚是悦耳。 时瑜站在门口两手托着果篮,脸上满盛笑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眼里,许是夏天的太阳太过热烈,把时瑜也化作同光的颜色,灿烂又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温荇清尚没来及反应,不知怎么就愣住了神,盯着时瑜发了片刻呆,随后才反应过来侧身将人让进门,“今天没在忙吗?” “在忙啊。”时瑜边说着边将怀中果篮上举,“今天后厨新进了些果篮,老板娘就让我捎带些新鲜水果过来,也叮嘱我帮忙给您换药,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地方。” 温荇清稍稍挑眉望向他,“安排你来给我服务吗?” “嗯……”时瑜歪头一笑,“服务,算是我个人的自作主张吧。” 温荇清被逗得一乐,这才注意到时瑜今天身上并没有穿民宿的制服,心想应当是今天该他休息。 刚要伸手去接那果篮,却瞥见时瑜站在原地正蹙眉盯着房间的半上空,鼻翼也在不适应地小幅度收缩着。 突然意识到自己房间内还残存着的烟味,温荇清落下手转而去打开窗户,好让尼古丁的焦臭快速从房间内消退。 时瑜走过将果篮搁置在茶几上,望着温荇清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嘴,“温大哥是有什么烦心事困扰吗?” 话音刚落,他目光就落在一旁满当的烟灰缸里,惨不忍睹,就像是场对于肺的浩劫,看烟嘴应当是新买来的烟,因为在昨日碰见温荇清时分明见他抽的不是同一种。 “为什么会这么问?”温荇清这时转过身,随着时瑜的目光落在还没来及收拾的桌面狼藉上,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您昨天回来后抽了不少的烟吧。”时瑜抽动了下鼻尖,随后将目光缓缓挪开,“虽然不知道温大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抽太多烟对身体真的没一点好处,这话还不是你告诉过我的吗?”是吗? 温荇清站在原地兀自发愣,模糊地回想起在两人初遇之际,他似乎有意无意提过一嘴,但那时好像是见时瑜被呛到才开口说了那么句话。倒没想到他人都还记得。 像劝自己戒烟这种话温荇清平时听过不下数遍,大多听听过去就遗忘了,现在却少有上心地点头应了一声,“是有些困扰的事,但也确实不该将过多情绪依赖在烟上。” 他倏然一笑,又随口说道,“我平日里抽烟其实并不多,一直想戒但自控力总是不够,可能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原因,所以也没有需要顾及的人和事,自控力就变得更差了。” 时瑜正拆解果篮上的保鲜膜,听到这话又转过头来,表情中透出些许诧异,“你一直是一个人独居吗?没有和家人或者……恋人住在一起?” “恋人?” 温荇清去拿毛巾的手蓦地停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好笑着抬头看向时瑜一眼,“你是不是总以为我有恋人?” 时瑜茫茫然点了点头,“我想您这么好的条件,应该会有不少人追求吧……” 所以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单身的人? 温荇清笑弯了眼,或许是源于时瑜夸他还不错,语气也显得轻快,“我单身时起到现在大概有八九年了吧,从二十五岁离开家后,就自己搬出来创业至今,或许像我这种……已婚年纪,说单身多年会少有人信。” 时瑜像是惊讶于他的那句单身年数,随即又抿嘴低下头,继续捯饬着手里的保鲜膜,“那是我随口胡诌的话,其实您看起来十分年轻充满活力,只是成熟,并不显年纪。”他说话间走近垃圾桶,将拆解下的保鲜膜准备扔掉,却在看到脏衣物收纳篮时稍许停留。 一眼就看到扔在最上面的那团纱布,时瑜突然意识到过会还要给温荇清换药,他视线随即瞧向温荇清,最后顺着那件松垮的浴衣落在被烫伤的胳膊上。 万幸烫伤并不是多么严重,但裸露在外的胳膊和手背的小片肌肤仍呈现几处红斑状颜色,当事人却显得毫无在意,看来洗澡时半点防护都没有做。 疏于对自己照料,倒像是一类人习惯孤独以后的生活。 “怎么不说话了?”看到时瑜自顾自地发起呆,温荇清笑着打断他神游的思绪。 “没什么……” 时瑜站在原地抬头望向他,突然开口问了句,“您单身这么多年就没有考虑再找一个吗?” 意料之中的提问,虽然勾起了某些不太友好的回忆。温荇清却也愿意回答,就当作是一次久违的谈心也行,只有时瑜和他两个人。 “上一段恋爱结束后,我便一心扑在了工作上,要知道一个人总是无暇顾不上太多东西,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碰到合适的人选,可能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 “能看得出来……”时瑜小声嘀咕了句,眼帘微落。 “嗯?” 温荇清耸了下肩,似乎没听清时瑜说了什么,就见他人走去茶几那,将果篮里的水果一一装进果盘里。 “温大哥要吃什么水果吗?” “……那就桃子吧。” 从一早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确实胃里也挺饿了。 时瑜便去洗手池冲洗好桃子重新回到茶几处,从桌面拣起削皮刀开始认真地削起果皮。 “和男人之间的恋爱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温荇清听到这句话一愣,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时瑜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匆匆落回桃子上,“我曾经也接触过,以前在饭店帮忙的时候就遇到过一对男孩,和我差不多年纪,都是同事,那时我们关系挺好,所以他俩对我也没什么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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