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只拿过尤路马上要洗的衣服,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只要开了头,他就会忍不住。 回想起之前在走廊上,自欺欺人的心理活动,于江一阵懊恼,再次将脸埋进了衣服里,自暴自弃了好一会儿。 反正得洗了,不如多贴一贴。 尤路醒来时,一瞬间有点恍惚,还以为一觉到了第二天。 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午觉睡了将近两个小时,并没比睡到第二天让人感觉好多少。 起身走到窗边,天空中云层密布,乌压压的一片,太阳已经西斜,只在乌云背后发出微弱的光芒。快要下雨了。 起身太快,脑袋有点晕,尤路扶着窗户缓了缓。 打开窗子,外面的空气里湿度很高,带着一股明显的潮气。 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那种犹在梦中的朦胧感渐渐退去,真实的体验慢慢回笼。 尤路切实地感受到自己是睡醒了。 困意已经消失,头痛也缓解了一些,但还是有点难受。 尤路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出了房间,来到晾衣服的阳台,果然像他想的那样,于江把校服拿到这里来晾着了。 放在这吹吹风也好。 尤路打算换上这套校服,这样穿到晚上再洗掉。 走过去收衣服的路上,尤路觉得它看上去有点奇怪,等用手摸到时,终于明白奇怪的感觉是为什么。 衣服是湿的。 难道已经下过一场雨了? 尤路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晾衣阳台是封闭式的,衣服根本淋不到雨。 于江把衣服洗掉了。 换衣服的打算落了空,尤路把校服重新挂回衣架上。 他心里觉得很奇怪,他记得和余江说了,这衣服不用洗,直接晾在那里就行。 看着眼前的衣服,尤路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他真的和余江说了吗?好像是说了。会不会当时太小声,所以于江没有听见? 尤路困惑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没纠结太多。 既然没衣服可换,他就直接穿着睡衣去了书房。 他在家没什么娱乐活动,空闲的时间主要就是在看书、做题,写完了学校布置的作业,还会做其他的课外练习。 为了提高作文水平,偶尔也会另外看一会儿课外书。不过看得不多,主要是因为他发现就算看完了也记不住,更别提用到实际的作文里面。 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做题。 有点无趣。尤路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至少在周末不是。他们会出去玩,或者在家看看电视、打打游戏,但尤路从来不做那些事。从小到大,他的时间都用来学习,尽管如此,成绩却还总是不令人满意。 认识宫水以后,每天晚上一个小时的聊天时间,是他所有的休闲娱乐活动,也是他前所未有期待的时间。 想到宫水,尤路的情绪低落了下来。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他的手机是初一那年买的,已经用了好多年。还能用,他从没想过换新的。 小时候的阿姨还在的时候,父母有什么事情要联系他,都会打阿姨的电话。学校有通知也是发给阿姨。 阿姨辞职以后,尤路起初也是没有手机的,不过学校里常常要发一些问卷或者调查让家长或者学生完成。父母不想把时间花在这上面,觉得可以让尤路自己来做,就让他买了个手机。 就是在那个手机上,他搜索了关于同性恋的事,意外进入了那个论坛,发了帖子,然后遇到了宫水。 经过纠结以后,每晚一小时的聊天时间渐渐固定了下来,成了他生活习惯当中的一部分。 书房里,于江正坐在桌前写作业,听到尤路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尤路被他这样盯着,有些不自在,开口问:“你一直在写作业吗?” 于江点了点头。 午睡时间太长的自责让尤路没再开口。他快步走到桌前,坐到于江身边,开始看上午摊开的作业。 当时看着犯困,现在倒是不会了。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收回来,别再去想手机的事,可刚做完一道题,忍不住又想了起来。 尤路攥紧手中的笔,咬了咬下唇,瞥向身侧的人,欲言又止。 纠结好久,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还是晚上再说吧,现在是学习时间。 于江等了半天,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尤路发现了什么,结果半个字也没等到。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溯了整件事。 尤路当时应该睡着了。衣服也洗得很干净,他先用手洗了,再放进洗衣机漂洗脱水的。 除了尤路明明让他不要洗,他却把衣服洗了以外,没有哪里不对劲。不过洗衣服的理由他也想好了,万一尤路问起来,就说掉到地上弄脏了。 于江重新镇定下来,继续写作业。 手表准时发出久坐提醒,尤路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起身的动静差点将椅子向后推翻。 幸好于江眼疾手快,抬手扶住了椅背。 尤路惊魂未定地反应过来:“谢谢。” 天空的乌云依然黑压压一片,先前还能辨认出太阳的位置,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风刮得树叶乱颤,天色很暗,显得整个世界阴沉沉的。 走到窗边远眺时,被驱赶出脑海的烦心事又跑了回来。尤路并不后悔昨天晚上出去和宫水打电话,因为他那时真的很想很想听见他的声音。 但他也确实不太谨慎。
第46章 狗狗祟祟 沉浸在烦闷的思绪当中,尤路有些出神,勉强活跃着气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于江闲聊。 休息的时间很快过去,直到重新坐回桌前,尤路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刚刚于江很安静地站在他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如果在上周以前,这是很正常的。但上周末一起在家的时候,于江并不是这样。 那两天他就像是闻到了肉味的小狗一样,只要逮到空闲,就要把自己粘到尤路身上。 在桌前写作业的时候,他不会打扰尤路,但只要到了休息时间,尤路就休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站着,身上总是要附着一个大型挂件。 这么快就对这种游戏失去兴趣了吗? 被认为三分钟热度的于江正拿着笔,在用了大半的草稿纸上书写着公式和数字。 纸面上排版整整齐齐,不像打草稿,倒像是什么认真整理的笔记,显示出一种过分的克制。 他的专注认真让尤路下意识自省,很快就自责地收回了视线。 下周就要月考了。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尤路下午的学习时间不太长,午睡过来书房就已经很晚,中间只休息一次,就到了晚饭时间。 下楼时,瞥见阳台上的衣服,尤路随口说了句:“你怎么把衣服洗掉啦? ” 于江脱口而出:“掉了。” 回答的速度快得就好像一直等着他问这个问题一样。 尤路愣了一下,他现在已经很能理解于江的话了,自觉帮他翻译成完整的一句话:“衣服掉在地上了吗?” 于江用力地点点头:“嗯。” 尤路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看向了下楼的阶梯。 于江走在他身侧,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天色一看就是要下雨,但尤路没想到下得这么猝不及防。 像一盆水哗啦从天上倒了下来,甚至没来得及从院子跑进家门,两人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早知道不出去散步了。”尤路懊恼地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 让他更加郁闷的是,他刚刚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想要问于江借他的手机。聊天肯定是不能再聊了,但至少要和宫水再说一声。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打断了。 借手机的计划被迫中断,晚上的学习时间也不得不推迟,两人分别去自己房间的浴室洗澡。 尤路洗澡一向快,这是从初中八人的住宿生活锻炼出来的,他出来的时候于江还不见踪影。 他一只手抓着换下来的衣服,步履匆匆往洗衣房走,随手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就把洗衣机的门敞开着,转身去了书房。 做完一篇英语阅读,尤路忽然想起来,刚脱衣服的时候比较急,袜子没扔进脏衣篓,掉在了旁边地板上。 本来想洗好澡拿衣服去洗的时候再捡起来的,结果洗完就想着要过来写作业,一下子匆匆忙忙的,就给忘了。 于江洗好澡,就会把衣服也放进洗衣机里,然后他们俩的衣服一块洗。 但现在才过去十几分钟,说不定还来得及把那只孤零零的袜子一块拯救了。 尤路起身跑回房间,浴室的地板上,果然一只袜子躺在那儿。他赶忙捡起来,急匆匆赶去洗衣房。 于江正蹲在洗衣机前,似乎刚把衣服放进去,还没关上洗衣机的门。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身侧藏了藏。 小小的一块布料,只要收进手心就能不见踪影。 但尤路还是看见了。不能怪他眼尖,因为那是他很喜欢的一条内裤。 他就像个小孩一样,喜欢那种颜色鲜艳的的内裤,最好还有点卡通图案。 但是上初一没多久,他就不好意思再把那种小学生内裤晾在宿舍阳台上了,后来也一直没在学校里穿过。 只有在周五晚上会穿。这样就是周六回家再洗,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鲜艳的色彩,心仪的图案,都让尤路仅仅瞥到匆匆一眼,就立刻认出了于江藏起来的那一小片布料。 “你……我、我的袜子忘记拿过来了。”尤路有些错乱,朝于江示意了一下手里那只孤零零的袜子。 于江站起身,“哦”了一声。 尤路走过去,把袜子扔进洗衣机。 于江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意思,尤路忍不住探过头,往他放在身体另一边的手看。 于江把手塞进了裤兜。 尤路:“……”大脑一篇空白,有点处理不了当下的情况,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难道是他看错了?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江忽然伸手,啪的一下关上了洗衣机门,然后迅速地点击了两下。 洗衣机滚筒悠悠转动起来,没过多久,响起进水的声响。 尤路下意识问:“洗衣液放了吗?” 于江愣了一下,小声:“忘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紧,好像还微微发颤。 尤路没说什么,按下暂停键,从台面上拿起洗衣液和消毒剂,分别添加到机器的小格子里,再重新启动机器。 “好啦。”尤路拍了拍手,看向于江,温声说,“去写作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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