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偶尔才会在忙完琐事之后煮个面。 做饭是小时候跟着外婆学的。 那时候他父母很忙,事业正是上升期,段京淮从小就跟着外婆长大,也就是那时候认识了同住一个小区的时屿。 时屿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外婆就会邀请他来家里做客,段京淮虽然面上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可心里总是期盼着时屿能来。 时屿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口味咸淡,他都一清二楚。 原本他也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是真正从脑海里翻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细枝末节早就根深蒂固。 新鲜的可怕。 段京淮将用了一半的食材放进冰箱里,关门的时候,他无意地瞥了眼上面的冰箱贴,正欲转身时,眸光停滞片刻。 他又重新折回来,站在冰箱前审视着,黑眸略微迷了一度。 看到段京淮的动作,时屿神色慌了一瞬,心中警鸣大作。 他蹭的站起身来,踩着拖鞋踏踏踏地一路跑过去,整个人挡在冰箱前,手伸开挡着。 “你看什么?” 时屿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被塞了一面小鼓咚咚咚地敲着。 段京淮眸光愈深。 他的手还放在冰箱边缘,紧抿着薄唇,情绪复杂地看着他。 “时屿。”那声音沉哑又干涸得厉害。 时屿呼吸有些急促,跑动过来时,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衣领口从肩膀处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瓷的肩头。 他后背抵着冰箱,有些紧张地眨着眼睛,欲盖弥彰道:“什么都没有。” 段京淮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时屿从网上定制了几枚他卡通形象的冰箱贴送给他。 当时他定制了两套,一套送给了他,另一套自己留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段京淮真的会来到他美国的家,所以就把那些冰箱贴贴到了冰箱上。 甚至,他还多定制了一枚,是他们两个学游泳时,第一张合影。 段京淮垂着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伸过去抓住他的腕骨,有点无奈地叹道:“我看见了。” “……” 时屿在心底叹气。 算了。 看见就看见吧,也不差这一点。 时屿有些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他舔了舔唇,将手臂垂下,侧过眸转身要走。 刚有动作,段京淮又扯着他的手臂将他拉回来,手扣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重新抵在冰箱门上,人覆下来。 灼热又滚烫的视线压了下来,段京淮眸光紧锁住他,漆黑的桃花眼缠绕着意味不明的情愫,像是一个不断下陷的漩涡。 心脏像被一根线勾拽着,忽上忽下,皮肤也如同烫到一般火烧火燎的热。 时屿攥了攥手指,眼底染上朦胧。 两人唇贴的近,几乎是咫尺的距离。 时屿微侧过脸,本就带了点鼻音的嗓音听上去有些软糯:“我感冒了……” 段京淮低低地笑了下,嗓音像混了沙,低哑性感:“我知道。” 又烫又热的鼻息喷薄在脸上,湿润温热的唇轻擦过时屿柔软的唇瓣,谁知刚一触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时屿像是被人砸了一锤般忽然清醒,他瞪大了额眼睛,扯开段京淮的手臂,快速从段京淮的臂弯里钻了出来。 “……” 段京淮有些崩溃的闭了闭眼。 第二次了。 屏幕显示,电话是乔治打来的,时屿脸上还染着酡红,他刻意清了清嗓子,将身上掀起褶皱的睡衣拽平。 乔治一向欢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板,你醒了,没事吧?” “嗯。” 他在那边戏精地哭了两声:“不愧是我们老板,工作到如此忘我的地步,等我下班的时候过去看你吧?” “不用了,”时屿声线很平,“有事就说。” “我把城建那个案子的详情发到你邮箱了,如果有时间的话你看一下。” 他话音刚落,段京淮皱起眉,站在他身旁冷嗤一声,有些不悦地开口:“你们员工也太废物了,老板生病,还要发文件来找你主持大局?” 乔治听到男人的声音,小声说:“老板,虽然他讲的是中文,但我总感觉他好像在骂我。” 时屿:“……” 乔治又接着说:“他那么生气,我该不会是打搅了你们什么好事吧。” 时屿:“……” 他有些心虚地抬眸,恰巧撞上段京淮深邃的眼睛,时屿轻咳一声,冷淡地对话筒那边的人道:“我知道了,我会看的。” 说完便将电话匆匆挂上。 时屿心乱如麻,脑袋也有些发蒙,胸腔里那颗心跳仍未平复。 他舔了舔唇,将手机放下,端着盘子往厨房水池走:“我吃饱了,还有工作,你…你没事就回去吧。” 他将盘子放到水池子里,打开水龙头,用洗碗海绵轻轻的搓洗着。 忽然,有温热的气息从身后靠近,段京淮伸出手佣上来,搂着他的腰将人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头。 后背紧贴着的段京淮坚实的胸膛,他能清晰的感受他呼吸间的起伏。 时屿愣了愣,支着手臂挣扎了几下。 男人沙哑的声音覆在耳边,他啄着他的耳垂,低道:“时屿。” “你先不要推开我,听我说。” 时屿顿住动作。 段京淮眸光动了动,他将手臂收紧,睫毛微敛,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稠。 “之前我说过,要跟你坦白。” “我自始至终都没觉得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游戏,我承认你喝醉那晚,是我没控制住自己。” 他声音低沉,唇瓣紧贴在他微凉的耳垂,胸腔都微微震动着。 “其实那晚过后我想了很多,我并不是一时兴起,也没有戏耍你的意思,但我猜不透你心里的想法,不敢贸然去赌。” “我想去靠近你,去接近你。” “然而就在沈知年出现之后,你跟我说就当那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以为他是你喜欢的人,嫉妒的都快要疯掉了。” 他喉咙吞咽了几下:“所以我口不择言,说了很多把你越推越远的话。” 他顿了顿,tຊ呼吸了一番,“我嫉妒他跟你在美国的这八年,嫉妒他能占据你的视线,所以无论是你们在一起回忆之前的事,还是其他……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段京淮声音微绷,他隐忍而克制的地吐了一口气,指尖攥紧:“我不敢猜我在你心里究竟有什么分量,哪怕只是微乎其微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满脑子都是你。” 时屿浑身一凛。 水流匆匆的顺着他的手滑过,携着一阵凉意。 段京淮舔了舔唇,他伸手将水龙头关上,牵过时屿的手心来紧紧扣住,小心又紧张地问道:“时屿,我不想‘到此为止’,如果你觉得这是一场博弈,别拿你自己做赌注,我赌不起,我投降。” “事已至此,我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我认真的。” 厨房的门窗没有关紧,有凉风顺着缝隙倾灌进来,绕着时屿的脖颈打转。 身体里的血液肆意的冲涌着,所有的声音都在他的耳边放大,心跳如雷一般轰鸣,思绪也在那刻被填满。 段京淮将他的身子转过来,手掌撑在他身侧的壁台上,将他严丝合缝地圈在怀里:“行吗? 他幽深的眸里隐隐亮着一簇火焰,火焰有燎原之势,以逼人的速度将他的心口全然占据。 时屿浓密的睫抖颤了几下,他抬着眸,眼底还泛着薄红。 良久,他哑着嗓音轻轻开口道:“之前你说过的,从来没有期盼过我回国,是不是气话?” 段京淮没有一秒迟疑,语速飞快道:“是……对不起。” 他把人强硬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耳侧说:“我从来都不希望你离开我,八年前是,现在也是。” 时屿将脸埋在段京淮的怀里,他耳廓泛着红,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害羞,鼻音闷闷地“哦”了一声。 声音震得段京淮胸膛发麻。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段京淮抚着他柔软的发梢,心提起来,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你是同意,给我一个机会了?” “……” 心里乱糟糟的,煎熬又昏聩,时屿有些迷茫地眨着眼睛。 鼻端满是段京淮身上的味道,他贪恋,依赖,却又深知那是布满荆棘的暗谷。 好不容易才生出逃跑的念头,因为他的一席话,他好像又变回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时屿挣扎出来,吸了下鼻子,小声说:“我不给你机会,你就不追了吗?” 段京淮低敛着眼睫看着他,胸腔微震,勾着唇笑:“那也追。” 他抬着眼睫认真的看他:“段京淮,我不好追。” “我知道。” 从未有过的喜悦包裹着他,时屿微翕着唇,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升起的雀跃填满。 他挣扎了两下,眉眼仍旧淡淡的:“那你松开我。” “啊?” “你只是追我,又不是在一起,所以你要松开我。” 段京淮当即放开手。 …… 时屿翳了翳唇,抬着眼睫小小地瞪了他一眼。 让他松开他还真就松开了啊。 他撇了下唇,转过身去,继续拧开水龙头洗刚才的碟子。 段京淮轻倚到一旁,脑袋稍侧着,眉间的情绪松松懒懒:“那我晚上能约你看电影吗?” 时屿将洗好的碟子放进碗柜,甩了甩手上的水:“不能。” “为什么?” 时屿侧过身去,他嘴角有些不满的下瞥着,将手上剩余的水珠都擦到了段京淮的衣服上:“那我考虑一下。” 段京淮攥住他的手腕,勾起唇角,桃花眼微弯:“慢慢考虑,我有十足的耐心等你。”
第41章 出差 气候转晴, 有稀薄的日光从云缝里透出,慵懒地罩在屋内,暖洋洋的洒在时屿身上。 桌上工作用的手机传出简讯的叮咚提示音,扰乱了阒静的氛围。 时屿从睡梦中醒来, 视线一片被晒得朦胧, 他困倦地眨了眨眼, 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来,看了眼消息后,漆黑的眸略微迷了一度。 楼下客厅里传来窸窣的声响,他穿着拖鞋下楼, 看到段京淮正在客厅里踩着板凳, 站在落地窗前挂窗帘。 他微仰着头,身影笔挺高大,瀑白的光线临摹着锋利的下颌线,那喉结线条略显凌厉, 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时屿抓着扶手,站在楼梯口看了一会儿。 很快,段京淮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从板凳上迈下来:“吵醒你了?” 时屿唇色有些淡, 纤长的睫眨了眨,缓慢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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