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匀宣也很疑惑:“不知道,他一直不说话。” “算了。”谷筝说,“回去吧。” 车子启动,载着李既朝一个方向驶去。 车窗外变换的光影映出李既呆滞的表情,他看了看驾驶位上的邱匀宣,又看了看副驾驶位上的谷筝,再环视一圈车里的环境,开始怀疑自己晚上喝得太多了,都喝出幻觉了。 邱老师和谷筝—— 大晚上的他俩怎么在一起? 还一起过来接他。 这是接他去哪儿? 半个小时后,李既得到了答案,他眼睁睁看着谷筝轻车熟路地把他的行李箱推到客厅角落放着,只觉眼前一阵虚幻,他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是哪里?” 谷筝刚把客厅浴室里的东西都搬到阳台上,从去年跨度到今年,这间浴室终于整理出来了,他奇怪地看了一眼站在浴室门口的李既。 “这是邱医生家里。”谷筝回,“你站在邱医生家的浴室门口。” 李既双手捧脸,惊恐地叫:“天,我怎么跑到邱老师家里来了!” 谷筝:“……” 趁着李既洗澡的功夫,谷筝把干净的床单被褥从次卧的柜子里抱出来,放到床上。 邱匀宣已经回了卧室,只有谷筝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见李既吹干头发出来,他上前问:“是不是你那个网恋对象的事?” 李既一愣,顿时没了声音。 谷筝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 其实就是李既那段网恋闹出的事。 李既和他的网恋对象甜蜜了一个月,本来约好开学后见面,可李既等不及了,就想在开学前一天出来和对方见上一面。 结果可想而知,网恋见光死—— 对方真人和照片相差十万八千里,看上去邋里邋遢不说,吃饭时还对李既动手动脚,李既本就是个看脸的人,前两任对象不说顶好看,至少走出去也会被人叫做帅哥,再看眼前这张油腻的脸,他恶心得饭都没吃完就赶紧拉着行李箱跑了。 后来李既躲去酒吧坐了两三个小时,几瓶酒下肚,才又拉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荡,走着走着便走到了a大附近,他想到了整个寒假都在外面上班的谷筝,以为谷筝住在学校,刚好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一时悲从中来,就在a大门口哭了起来。 谷筝:“……” 他挠了挠头,只觉得李既的经历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仔细一想,不就是蔺川去年的经历吗? 网恋这东西还真是—— 唉。 谷筝想到自己也在网上骗过邱匀宣,如果他没提前在医院里认识邱匀宣,应该会按照原计划把邱匀宣约出来,让蔺川在附近埋伏,甚至会把卫锡和吴棣棠都叫上。 到时候邱匀宣的遭遇也和李既差不多了。 谷筝看李既这悲惨的样子,突然十分庆幸自己没按照原计划来。 一想到邱匀宣可能变成李既这样,他就难受。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谷筝向来不会安慰人,只有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说到后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巴巴地落了一句:“早点发现也好,以后就不用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了。” 李既点着头,吸了吸鼻子。 “好了,忙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回学校报道。”谷筝从沙发上起来,想起什么地说,“卧室里的床单被褥都是去年换的了,你自己重新换一下,我把干净的放床上了,换下来的放洗衣机里洗干净收起来,洗衣机有烘干功能,你等烘干了再收。” 这话听得李既一愣一愣,有种自己在谷筝家里的感觉。 他消化完了,才问:“洗衣机在哪儿?” 谷筝指了下方向:“洗衣房在那边,卫生间过去就是,你有不懂的可以敲门问我。” 看李既暂时没什么疑惑,谷筝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独留李既坐在沙发上发呆。 刚才光顾着说他的事了,他竟忘记问谷筝怎么会在邱老师家里。 他知道谷筝后来者居上和邱老师处得不错,可直接住到邱老师家里也太越界了吧! 再说这房子好像只有两间卧室,剩下那间敞开门的是书房没错,他住一间,谷筝住一间,那邱老师住哪儿? 李既脑子里慢慢生出一个模糊的猜测,但那个猜想太让他震惊,吓得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谷筝和邱老师…… 他们—— 仿佛在一团凌乱的毛线中找到了一个线头,他僵硬地顺着线头捋下去,很多事情逐渐变得清晰。 谷筝进卧室时,邱匀宣还没睡觉,又靠在床头看起了那本书,听见谷筝开关门的声音,他抬眼问:“李既怎么样了?” “情绪稳定下来了。”谷筝也没瞒着,把李既网恋奔现却见光死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邱匀宣面露同情,但并不惊讶李既会遇到这种事。 “网上就是鱼龙混杂,哪怕怀有戒心,也有被骗的可能,总之吃一堑长一智吧,还好他没有遭遇人身伤害,也没有钱财上的损失。”邱匀宣说。 谷筝站在床尾,看着邱匀宣。 本来邱匀宣的目光已经落回书上,谷筝看了半天,他不由得再次抬眼,笑道:“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谷筝摇了摇头。 邱匀宣说:“出去一趟,快去洗洗。” 谷筝出门前才洗了澡,只洗干净手和脚便上床了,他翻身抱住邱匀宣的腰。 邱匀宣靠在床头,手上还拿着书,翻了一页后,空出左手往谷筝拱在自己腰间的脑袋上揉了揉。 “怎么了?” 谷筝叹气:“之前很对不起你。” 邱匀宣瞬间明白了谷筝在说什么,放下书后,捧起谷筝的脸:“没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又不知道谢洲的号换了个人。” 说着,低头在谷筝嘴上亲了一下。 从事发到现在,邱匀宣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还反过来安慰他。 谷筝抓住邱匀宣要收走的手,放在唇边贴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凑上去,卧室门突然被敲响。 谷筝连忙从邱匀宣身上爬起来,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认穿整齐了,便过去开门。 李既站在门外,虽然他的个头没谷筝高,但是谷筝还没壮到把门全部挡住,他眼神下意识地往里一瞥—— 他瞥见了靠在床头看书的邱匀宣。 那张床也是双人床,邱匀宣只占了一半,另一半的被褥有些凌乱,显然刚有人躺过。 李既:“……” 猜测得到证实,刹那间,他又惊又骇,如遭雷劈。 谷筝顺着李既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李既,他没多说什么,只问:“什么事?” 李既半天才反应过来,抬手往后一指,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个洗衣机开不了。” 谷筝和李既来到洗衣房,发现洗衣机后面的插头开关没开,他打开后,顺便倒上洗衣液把洗衣机也打开了。 “好了。”谷筝对李既说。 李既还是一脸呆相,连哦两声,跟着谷筝来到客厅,他吞吞吐吐地说:“你和邱老师……” 谷筝转头:“嗯?” 李既话音一顿,换了句话问:“你在邱老师家住多久了?” 谷筝说:“刚放寒假就住进来了,住这里比住学校方便。” 李既再没声音。 回到卧室,时间不早了,明天谷筝要搬回学校住,可这会儿家里多出一个人,他和邱匀宣也不好做些什么,便只是挤在被窝里聊天。 第二天,两人睡到大上午才起来,谷筝出去一看,李既住的卧室里已经没人了,床铺收拾得干净整洁,昨晚换下来的床单被褥也叠好了放在床尾。 客厅里李既的行李箱也不在了。 谷筝回卧室里拿起手机,本想给李既打个电话,结果发现李既在早上七点多就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李既:我走了,谢谢你和邱老师的收留] [李既:你们的事,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谷筝笑了一声。 邱匀宣在衣柜前穿衣服,闻言问道:“笑什么?” 谷筝说:“以前都是我躲着李既,这是第一次李既躲着我。” 哪怕是爱念叨的李既也念叨不出来了。 邱匀宣今天上晚班,于是开车送谷筝去了学校。 学校里十分热闹,很多家长都来送自己孩子,寝室里其他三人都没到,邱匀宣陪着谷筝打扫完卫生,又一起去综合楼报名。 中午是在食堂吃的。 谷筝让邱匀宣占着位置,他去窗口打饭,往回走时居然看到了谢洲。 以前谢洲和谢越形影不离,身边总有几个人拥簇着他们,如今一个人端着餐盘在找位置,看上去形单影只。 然而食堂里人多,谢洲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位置。 这时,邱匀宣喊了一声:“谢洲。” 谢洲扭头看到邱匀宣,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是害怕和抗拒,他双脚定在原地,直到邱匀宣朝他招手,才不得不走过去。 “小叔。” “这里没人。”邱匀宣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谢洲硬着头皮坐下。 谁知刚坐下两三秒,就见一个人慌里慌张地托着餐盘大步走来。 谢洲连忙抬头,对上谷筝写满防备和警惕的眼神。 谷筝杵在谢洲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不宽的餐桌,他本就长得高大,五官硬朗,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洲时,谢洲有被吓到。 “你坐这里干什么?”谷筝问。 谢洲大脑空白,一时间没答上来。 最后邱匀宣说了一句:“他没找到位置,我让他坐过来的。” 谷筝哦了一声,紧绷的面色瞬间放松下来,他把餐盘放到桌上,顺势坐到邱匀宣对面。 一顿饭下来,只有谢洲如坐针毡,偏偏邱匀宣还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和他搭话。 “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不清楚……”谢洲小声地说,“我放假出去玩了,住同学家里,没怎么回去过。” 邱匀宣说:“有空的话多回去看看你的祖爷爷祖奶奶,别跟着你爸学。” 谢洲:“……”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邱匀宣自个儿都不回去了,还让他多回去,明明家里两个老的眼里只看得见邱匀宣。 但他不敢说。 他已经深知自己得罪不起这个小叔,家里两个老的无条件偏袒小叔,他不如夹着尾巴做人。 谢洲三两口把饭吃完,向邱匀宣告了别,端起盘子要走。 “等等。”邱匀宣忽然叫住他。 谢洲猛地僵住,端着餐盘缓缓转身:“小叔还有事吗?” 邱匀宣放下筷子,面色如常,说话也如从前那般和风细雨:“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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