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每唱一句,他都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心情,回忆起记忆里的少年和柠檬糖。 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条件的信任,是帮人写作业换来他爱吃又买不起的巧克力面包,是一起走过的小路,是旷野的星星,也是亲手织的围巾和冰凉的吻,最后具象化,融合成为身旁的男人。 是他的阿星,是他甜蜜又酸涩的初恋。 许熠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只是被人轻柔地擦去了。 祁星折一直静静地听着,在结束的时候,他伸手,勾住了许熠的小指。 ---- 这场雨来得很快,两个人又没有带伞,祁星折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心,主动开口:“别担心,我有办法。” 下车后,祁星折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撑在头顶,人为地制造出一个空间:“许哥,进来。” 许熠也忍不住笑了:“阿星,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招啊。” “至少现在现在这件外套的材质比校服要好,”祁星折一本正经地道:“更防水。” “不过你要是再不进来,过会儿可就挡不住多少了。” 许熠见状也不再推脱,钻进衣服下,两个人在雨幕里奔跑,衣服在雨水中像是一把黑色的雨伞,由于离得近,他甚至能闻得到祁星折身上淡淡的香味。 但很可惜的是,两个人回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全都淋湿了,许熠的头发全都贴在了额头上,祁星折也没好到哪儿去,原本相对宽松的衣服现在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倒是能隐约看到紧实的腹肌。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许熠抹了一把脸:“阿星你知道吗,你现在像落汤鸡。” 祁星折看着他鼻尖还挂着水珠,伸手把他的头发往后捋,笑道:“你也一样。” “那我们还跑这么累图什么?”许熠道:“雨全拍身上了。” 祁星折:“我们回来的方向正好迎着风。” 许熠把钥匙插进锁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阿星,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如果我坐地起价,是不是能狠狠敲你一笔?” 许熠说完还真的顺势演起来了:“这家店我开的,住一晚三个巧克力面包,先付押金后入住。” 祁星折配合他:“那请问许老板,要多少押金呢?” 他只觉得许熠太可爱了,连“敲诈”都敲的仅仅是三个面包。 “这我得好好想想,”许熠佯装思考以后,伸出三根手指在祁星折面前晃了晃:“三颗柠檬糖,怎么样?” 祁星折笑了笑:“可以。” 许熠稍微有点惊讶,摊开手心,递到祁星折面前:“帅哥这么爽快,来,付吧。” “可我没带。”祁星折抓住了许熠的手腕,他人本来就瘦,祁星折轻而易举就能圈住他突出的腕骨。 “那你......” 许熠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腕,却完全没有要挣脱开对方的意思。 祁星折声音低了下去:“我先用别的抵债。” “用什么?” 许熠话音还没落,手腕上就传来一股拉力,他被祁星折一用力拉进了怀里。 彼此胸膛贴着胸膛,他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扑通,扑通。 连带着自己的呼吸也有几分急促。 然后祁星折低下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第51章 他吻得很轻,带着些试探的意味,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还有些湿润和冰凉的手指轻轻捧着他的脸。 像是羽毛。 许熠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他和阿星以前自然不是没接过吻,相反,有过很多次,可是重新吻上对方的那一刻,他才如梦般地觉得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就好像他和阿星只是吵了一次很小的架,现在又和好如初。 其实这样的比喻并不算贴切,因为他们两个吵架之后再到和好基本不会超过五天,之后总会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率先服软。 他记得清楚,有一次自己和阿星吵架,可没到三天就憋不住要去找对方,在炎炎的夏日,故意往身上浇了一小瓶水去敲响他的家门,说自己被雨淋湿了,路过来躲雨的。 可就是这种就跟说自己亲眼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的拙劣借口,阿星都会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放进家门,然后像模像样地拿出毛巾和干衣服让自己换上。 那件衣服许熠也认得,是阿星的睡衣,他当时一想到这件衣服每天都被阿星穿在身上脸就瞬间爆红。 许熠抓着衣服,还有些磕磕绊绊地问他:“阿星,这是不是不太好?” “我衣服少,除了身上这件都洗了。”祁星折很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嫌我脏吗?” “不是的,当然没有!” 许熠根本觉得祁星折这句话是无稽之谈,阿星身上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若隐若现,不是洗衣粉的味道,也不是香水或者洗发水的味道。 他曾经和阿星说过这个事情,可是阿星却很奇怪地抬起手臂闻了闻:“有吗?” 他很坚定地说有,只有在阿星身上才闻到过,不是他闻过的任何一种味道。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是一种淡淡的木制香,像凉风吹过弥漫晨雾的林中,干净疏离,可却又实实在在地拂过脸颊。 到后来很久,他都一直觉得阿星是山间的小精灵,漂亮聪明,有小秘密,但却不太容易和人交心,可这样的人,却那么信任自己,愿意陪在自己身边。 他手忙脚乱地穿上祁星折的衣服,那股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抱着对方一样,脸更红了。 他换衣服是在卫生间换的,等他出来的时候,祁星折正好端着一个小碗从厨房出来。 “这是什么?” “给你煮的红糖水,担心你淋雨后着凉。” 许熠接过来,碗壁凉凉的,一点也不像是热水的样子,他喝了一口诧异地抬起头:“阿星你骗我,明明是可乐!” 祁星折就笑他:“你先撒谎的。” 轻轻眨眨眼睛:“总不能不许我骗回来吧。” 更何况,拙劣又幼稚的谎言之下,是少年递过来的台阶。 祁星折很主动地去牵他的手:“许哥,现在可乐你喝了,我们是不是和好了?” 他这么一问许熠心里的愧疚感就更甚,阿星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周围甚至都没有多少朋友,他只有自己,可自己却还这么长时间不理他。 他甚至想不通自己这么做的动机,吵架的契机其实很简单,他最近看了一个酒吧招夜班服务生的广告,工资也还可观,只要干一个星期就能给阿星买一身新的校服和全套的习题。 祁星折因为没有父母,自身性格也有点冷淡,不太和同学打交道,那天不小心撞到了班里最嚣张跋扈的校霸,尽管对方只是骂了他一顿,可他的小跟班却趁着祁星折离开教室的时候,偷偷往他课桌里倒墨水,倒满了好几本课本不说,还放了一个开口的墨水瓶。 等祁星折回来的时候,一往出拿书,墨水瓶就翻倒了,墨黑色的污渍倒了他一裤子还飞溅了他一身,那个小跟班毫不留情地指着祁星折笑,而且咬死了不肯承认,整个班级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祁星折说话。 校服上的污渍祁星折洗了好几次都根本洗不起来,每天早上查班级着装纪律都会被抓住,在门外站一整节课。 起初他还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许熠,还是许熠在一次早自习去给他送早餐的时候发现他居然站在门口被几个人数落,隐约听到几句“每次都是你不穿干净校服,你这么穷就别来读书!” 许熠看到祁星折瘦削单薄的身影站在墙角,身上还穿着那件脏兮兮的校服,像是一只可怜的,被欺负的小猫。 他脾气也上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为首的男生拽开:“学校开的思政课怎么也没把你这种人的脑子治好?” 男生也不甘示弱地瞪着许熠:“你谁呀你,他违反规定我按照规矩办事,关你屁事。” 祁星折伸手去拉许熠的袖子,他不愿意多生事端,更不希望许熠因为自己被卷进来这种无妄之灾。 但是许熠却不理会他的动作,反而反手向后抓住了他的手,站在了他的身前,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他:“骂人羞辱也算是学校的规矩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找校长,问问他对于这种‘规则’的界定?” 男生显然有点挂不住脸:“你哪个班的,早自习不好好上私自跑出来逃课,我要扣你分!” “还扣分?”许熠嗤笑:“拿个鸡毛就当令箭了,诸葛亮当初草船就该借你。” “你!” 小男生气急败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两个人僵持不下,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老师,等她过来询问情况的时候,许熠拉着这个男生和老师走到一旁去说明了情况。 他不愿意让祁星折再听一遍那种难听的话。 “学校明明是求知的地方,为什么要把形式主义做得这么严重?我们家阿星学习成绩那么好,却因为几团污渍,每天都要必须站在门外被迫耽误一节课,老师,这就是你们教书育人的宗旨吗?还有所谓的穷人不配上学,你不觉得荒谬吗?” 许熠的家庭环境铸就了他早熟的性格,同样也不服输不认命,他不卑不亢地说完,老师沉默良久,终于松口告诉以后可以不用查祁星折的校服。 老师也知道一点祁星折的家庭情况,这样揭人伤疤,也确实过分了一点。 做完这些之后,许熠指着男生:“还有,他得去跟祁星折道歉。” 最后歉也确实道了,祁星折以后也没再出去站过,而那个往他书上倒墨水的男生,在某天上学的时候一直戴着口罩,脸上还是大团漆黑的墨痕迹。 许熠很生气地问他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祁星折要么沉默,要么就转移话题,最后被追问得实在没办法,他才说:“我觉得这没必要告诉你。” 许熠心里也气他不肯相信自己,总是怕添麻烦,难道受了委屈就要自己一个人受着吗? 可阿星除了自己还有谁? 如果他连自己都信不过,他还可以依靠谁?他得多累? 许熠越想越气,甩上门就走,两个人不欢而散以后,他就看到了那则招聘广告。 尽管他心里生气,可他第一时间心里想的还是如果自己能做这个,只要一个星期就能给阿星把那些别人破坏了的东西重新再买一份。 可他去面试的当晚,祁星折却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要带他走。 他也生气:“我的事为什么要你管?” 祁星折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受伤。 但是许熠心里憋着气,也没当下去哄他:“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别打扰我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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