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烟,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我不讲道理?顾真平,你真有脸说这句话,行啊,我就不讲理了,过不下去就离婚,俩孩子归我,上法庭我也不怕,到时候我爱带他们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陈烟是真不怕离婚,以她目前的经济条件抚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顾真平要跟她打官司,法律肯定也更倾向于母亲这方,这一切都是陈烟的底气。 “算了,孩子在外面都听得见,先别吵了。”顾真平叹口气,拿起烟盒:“我再去跟爸妈打个电话,跟他们说说吧。” 顾真平夹在妻子和父母中间左右为难。 以前两人也没少为这事吵过,但那会陈烟态度没这么强势,顾真平好声好气的哄两句,也就答应了。 可这几年丈夫的懈怠让陈烟有了怨气,一旦爆发,大大小小的矛盾全都演变成催化剂,把怨气变成怨恨。 顾真平去阳台打电话,陈烟在房间缓了会儿,等情绪没那么暴躁了才出来。 想找顾政羽和乔雀,问问俩孩子的意见,可找了一圈没见到人,给乔雀打电话,才知道小哥俩早就下楼了,这会正逛超市买零食呢。 “顾政羽想吃巧克力,我带他下来买。”乔雀在电话里解释说。 陈烟心里门儿清,拆穿道:“行了,别骗我了,你就是怕他听见我和他爸吵架,故意把人支走的。” 在这点上陈烟和乔雀是最有默契的,顾真平都比不上。 乔雀也没嘴硬不承认,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你们还在吵吗?” “没吵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陈烟假装轻松地笑了声,“就是今年过年我想带你俩回老家,你顾叔不同意,争了几句。” 那头没作声,陈烟等了一会没等到乔雀说话,知道小孩在迟疑什么,立刻解释道:“你放心,我们不回村里,去县城过,村里的房子我爸早卖了,就算回去也没地住。” “嗯,回也没事,我都行。”乔雀语气挺平静,听不出什么异样。 乔雀变声后音质偏低沉,透过电话显得特有磁性,他说话语气又稳,一点没有少年人的毛毛躁躁,乍一听都听不太出还是个未成年。 不过这种成熟稳重的口吻的确会带给人安心的力量。 陈烟心里反倒松快了些,开玩笑说:“都行?那你顾叔非要带你俩回他爸妈家过年,你也都行啊?” 乔雀回的很快:“看顾政羽。” “噢,听这意思是小羽回哪儿你就回哪儿?双胞胎都没你俩这么黏。”陈烟调侃道。 “习惯了,每年都和他一起过。”乔雀回她。 年代表结尾,也寓意新生,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俩人从来没分隔两地过。 他们要在一起结束,也要在一起开始,分不开。 这头打完电话,那头顾政羽正蹲在货架前挑薯片,上层是小袋包装,下层是大号的家庭装。 顾政羽拿了两袋家庭装扔进购物车,转头就被乔雀给放回去了。 “买小袋的。” 顾政羽理直气壮:【买大袋的,一起吃。】 乔雀毫不留情:“家里除了你,谁还吃这个?上次买大袋的,吃完都不吃饭了,买小袋。” 如果换成陈烟,顾政羽撒撒娇也就答应了,但乔雀在这方面管他管的特别严,说不行就是不行,谁劝都没用。 买完薯片,顾政羽又去挑巧克力。 乔雀推着购物车慢悠悠跟在他后面,经过饮料区域时看见摆着巧克力味的新款奶茶,就在那停了一会。 另一边的巧克力货架前围着好几个年轻人。 顾政羽过去的时候他们瞧见了,就自动散开,让出一小片区域。 有个男生后退时没注意,不小心踩了顾政羽一脚,赶紧回头道歉,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表情特别诚恳。 这要换作普通人,大部分都会无所谓地笑着说句‘没关系’,但顾政羽只是摇了下头,他心里没当回事,可表面态度难免显得有点冷淡。 那男生尴尬地瞄了眼顾政羽的鞋,纯白色,这会被印上一个挺明显的黑脚印。 “实在对不住啊,要不我给你买包湿巾,你自己擦擦吧。” 顾政羽看了眼鞋,脚印挺碍眼的,但回去用纸一擦就干净了,没必要小题大做,可他说不了话,比手语人家肯定看不懂,只能又摇头。 那男生就有点急了,“哥们,你说句话,摇头是不要湿巾还是啥?你说,只要别让我给你换双新的就成。” 男生刚说完,身后的同伴就推了他一把,提醒说:“人是聋哑人,戴着耳蜗呢,没法说话。” 戴耳蜗的聋哑人是极少数个体,在社会上并不常见,普通人也不会特意去关注聋哑群体,对人工耳蜗的认识缺少普及。 那男生认不出来很正常,所以特别震惊地‘啊?’了一声,之后又连说好几遍对不起,弄得顾政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群年轻人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聋哑人士,和他们浅薄认知中的畏手畏脚不同,眼前这男孩不仅长得帅,穿着打扮也很新潮,又高又瘦,气质也好,和残疾二字实在挂不上钩。 几双探究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顾政羽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他,觉得特新鲜。 其中有个女孩悄悄问刚才插话的男生:“你还认识耳蜗?我以为是什么新款耳机呢?” “我们公司有个同事就是聋子,一直戴这玩意儿。” “聋子又不一定是哑巴,万一人家会说话呢?” “打个赌,你去跟他搭讪,他能说出一个字我给你一百块钱。” “赌就赌,输了别赖账。” 成年人的心血来潮,思考方式和好坏挂不上钩,只是单纯从无聊或有趣的目的出发。 试探一个聋子究竟会不会说话,是他们认为有趣的玩法。 那女孩理理头发,径直走到顾政羽面前,摸出手机道:“小帅哥,能不能加个微信啊?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呗。” 顾政羽摇头拒绝,他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几双眼睛在上上下下审视他,被一群陌生人的视线包围,令他感到极度不适,巧克力都不想买了,绕过女孩就要走。 那女孩赶紧拦住他,一来是打赌,二来是顾政羽长得好,就算输钱,微信里多个帅弟弟也不亏。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对顾政羽穷追不舍。 “诶,加个微信吧,姐姐是教跳舞的,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啊。” 顾政羽皱了下眉,但拒绝的方式仍然只是摇头。 沉默到这个地步,那女孩心里大概就有数了,挺惋惜地小声嘟囔了句:“还真是个聋哑人。” 乔雀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政羽被一个女孩挡住,身后还站着几个陌生人。 他表情一下变了,心头警铃大作,迅速加快脚步走过去,问顾政羽出什么事儿了? 乔雀一来,顾政羽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就不一样了,他面对外人那股冷冷淡淡的气质本来就是装出来的,这会散的一干二净,朝乔雀浅浅笑了下。 【没事,我想吃的那个巧克力卖完了。】 乔雀往货架上瞥一眼,没说什么,但很快注意到顾政羽鞋面的脚印,皱眉问他:“谁踩的?” 顾政羽还没来得及解释,后面的那个男生先主动认错道:“我踩的,不好意思啊,我跟你朋友道过歉了。” 乔雀没搭理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卫生纸,就那么蹲下来帮顾政羽擦,但脚印太深,擦不干净。 他仰头和顾政羽说:“先这样,等回家再洗。” 顾政羽这会身心都是放松状态,笑着问:【回家你帮我洗吗?】 乔雀也没太惯着他,让他自己洗。 说完去货架上拿了两盒巧克力扔进购物车,期间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结完账走出超市,乔雀把那瓶巧克力味的奶茶递给顾政羽,也没说什么‘特地给你买的’或‘尝尝味道好不好’之类的闲话,他俩用不着说这个,说了反而生分。 乔雀递过去,顾政羽接过来,拧开瓶盖先尝两口,巧克力味比想象中浓郁。 他一口气喝掉半瓶,刚才在超市经历的那点不舒服全被奶茶甜化了。 他俩慢悠悠地走在回家路上,肩并着肩,两道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进了小区,快到楼下的时候,顾政羽就不走了,他扯了下乔雀的衣袖,问他:【哥哥,爸妈为什么吵架?】 乔雀带他出门那会,陈烟和顾真平已经吵起来了,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动静那么大,隔扇门也听得清。 “烟姨想带你回老家过年,顾叔没同意。”乔雀也没瞒着他,轻描淡写地想把这页揭过去:“不是什么大事,已经没吵了。” 乔雀没把自己归纳进去,他哪怕在城里待一辈子,也从来没把自己当城里人看,所以谈不上什么‘回不回’,在他心里,自个永远都是从那个小村子里蹦出来的野小子。 大人之间有分歧,孩子免不了也要做出抉择。 最坏的情况就是陈烟和顾真平一个带一个回家过年,这是顾政羽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哥哥,我们会分开过年吗?】顾政羽问。 乔雀看着他,语气很笃定:“不会,还在一块过。”
第19章 这个年他俩肯定还在一块过,顾政羽担惊受怕的最坏情况也没出现。 陈烟态度坚决,顾真平向老两口解释大半天,终于把这事定下来。 大年三十俩孩子都跟陈烟回老家过,顾真平一个人回父母家。 老两口见不到孙子,把气全撒在顾真平身上,但最后说来说去,到头还是怪陈烟不明事理。 顾真平替老婆说话,结果又挨顿骂,弄得里外不是人。 这些陈烟都不知道,她单方面和顾真平冷战,吃饭睡觉都不在一块。 顾真平有心求和,她铁了心非要给对方点苦头吃吃,免得下次答应好的事又临时反悔,真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捏。 顾真平实在没辙,只好先回父母家,等过完年陈烟气消了再说。 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顾政羽就有点不舒服了,他刚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是小感冒,睡一觉捂捂汗就能好。 可第二天早上起来更严重,身上一阵阵发冷,四肢没力气,吃过早饭就想吐,显然是发烧了。 他不想耽误时间,从医药箱里翻出一袋感冒冲剂偷偷喝掉,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到上车都没露出半点端倪。 但生病是藏不住的,他穿那么厚,车里又有暖气,还在一个劲的打冷颤,脸上又红又烫,一看就不正常。 顾政羽起初怕被察觉,把脸缩在帽子里不让看,结果半路上被烧得止不住发抖。 乔雀凑过去把他帽子掀开,用手一摸额头,烫的都不行了。 “烟姨,顾政羽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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