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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柏声嗯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正色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程子争沉默了一秒，“中午的电话是沈秀珠打过来的。” 想到闻柏声之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他又解释道：“沈秀珠是我妈。” 闻柏声点头道：“她怎么了？”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程子争是私生子，知道他爸不是个好东西，也知道他从小跟着外婆一起长大，但是没怎么听过程子争提过他的母亲。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程子争还是能感受到闻柏声看了过来。 他动了动唇，低声道：“她威胁我，向我要钱。” 闻柏声的眉头蹙了起来，声音里多了几分冰冷，“然后呢？” 意识他刚才的态度好像太凶了，害怕会吓到程子争，闻柏声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温声道：“别怕，你继续说。” 听到他的话，程子争忍不住鼻子有点酸。 他的语速很慢，有时候还会磕磕巴巴，但他都说出来了。 从当年分手的原因说到被骚扰的七年，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除了围巾和校园墙那两件事，他全都告诉闻柏声了。 今晚的重点是沈秀珠的事，闻柏声和那个前男友的事，他以后再慢慢地和闻柏声谈。 说着说着，程子争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个位置，就好像堵在那里的大石头被搬开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内心深处那块溃烂流脓的伤口好像结痂了。 程子争越说，闻柏声的眉头就蹙紧一分。 听到后面他忍不住红了眼睛。 程子争离开的时候还没成年。 他没了恋人朋友师长，背井离乡去了异国他乡，还在那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穷到一无所有，连饭都吃不起，还要被吸血鬼母亲骚扰。 闻柏声一直知道程子争离开是有苦衷的，但他没想到程子争会过得那么苦。 程子争低声道：“我其实做过最坏的打算。” “但是突然不舍得了。” 因为你。 所以我不舍得了。 程子争想告诉闻柏声，其实自己也很喜欢很喜欢他。 然而，还没等他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表白，闻柏声把他箍进了怀里。 闻柏声的声音沙哑，带着几乎就要克制不住的情绪。 “你怎么能……”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拿程子争怎么办了。 他想惩罚对方一顿，但是打不得骂不得，凶一点都舍不得。 那几个字他连说都说不出口，程子争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我看到那些药了。”闻柏声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昨天早上他无意间拉开了桌头柜的抽屉，发现里面放满了助眠镇静的药物。 一抽屉全是安眠药。 程子争愣了几秒，低声解释道：“那些药都是正规医院开的，而且我又没有乱吃。” “我就是……就是一时……” “我现在不那样想了。” 他没想到闻柏声会反应那么大，低声保证道：“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现在真的不那样想了。” “别那样想。”闻柏声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把人嵌进他的心脏里面，让谁也伤害不到。 “程子争，永远别那样想。” “你死了我怎么办？”闻柏声的声音很委屈。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送进了绞肉机里面，快要碎得不成样子了。 程子争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到说不出一个字。 他突然感觉到肩膀湿了一小块，还带了一点温热。 “闻柏声？”意识到什么，程子争倏地有点慌乱。 “嗯。”闻柏声没抬头，肩膀轻微地颤动。 程子争有些无措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毛。 “闻柏声你……你别哭……” 虽然他一直知道闻柏声是个爱哭鬼，但他还真的没见过闻柏声在他面前哭过。 “我错了。”袖子下的拳头已经攥到骨节发白了，闻柏声抬起通红的眼睛，咬牙从喉咙里闷出了一句话。 他后悔死了。 他恨死自己了。 大三那年他去英国找过程子争，但是当时程子争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那时候二叔病了，为了给他治病，家里欠了一大笔债，他一无所有还在创业，没时间也没钱，什么都给不了程子争，所以他失落地离开了。 他当时就应该不顾一切陪在程子争的身边，还管什么道德不道德。 他就知道，那个野男人什么用都没有，居然让程子争受这种委屈。 “你没错。”程子争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你哪来的错。” “好了，不哭了。” 说着说着，程子争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哑着嗓子嗤了一声，道：“闻柏声，你都几岁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都怪闻柏声这个爱哭鬼，把眼泪传染给他了。
第53章 你是最好的程子争 哭过了鼻子，他们挨着对方躺在床上。 程子争趴在枕头上，看向身边的人，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居然还帮她还那些钱。” 闻柏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 程子争收回目光，低声说起了往事，“那些债主上门的时候我报警了。她欠的那些钱，一部分是借贷，还有一部分是向亲戚朋友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人借的，说是给我外婆看病，但其实都进了她的口袋。” “我本来不想替她还的，可是如果不替她还，她一辈子都不会回国，那些人就一辈子都拿不到钱。” 那些人知道泼油漆和威胁没用，就齐齐跪在他家门口，哀求他还钱。 “另一方面，我想着自己是网红，靠大众吃饭，要是处理不好可能会败坏路人缘，还会牵连张欣然她们。” 那时候他们堵在他家门口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千万网红是个老赖，明明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有钱替母还债，却非要拖欠别人几百万。” 这句话说出口，连程子争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除了血缘上的关系，沈秀珠算哪门子母亲。 闻柏声在程子争的头发上吻了一下，轻声安慰道：“没关系，还了就还了。” 他尊重程子争的做法，也心疼他用自己赚的辛苦钱给那个女人还债，但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纠结也没有用。 而且，他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了，他有很多钱，全都可以给程子争。 程子争继续道：“她在国外的那些年，每次伸手向我要钱我都没给，她发来的那些辱骂信息我也都存了证据，旧手机的也全部没删。” 他盯着湖蓝色的枕套，轻声道：“她今天打电话过来向我要50万，我本来不想给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明天就汇款给她。”程子争看向闻柏声，目光变得坚定。 他不会再对沈秀珠手软了。 听到他这么说，闻柏声嗯了一声，并没有很意外。 “然后呢？” 程子争的语气平淡，道：“30万到50万以上就是‘数额特别巨大’的勒索。” “我知道她有多贪心。” “我会送她进监狱。”想到那个疯癫的女人，他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冰冷。 “好。”闻柏声抬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轻声道：“都听你的。” 在程子争没看到的地方，他的眼睫垂了下来，眸色晦暗，让人辨别不了里面是什么情绪。 其实比起让沈秀珠进监狱，他更想让她生不如死。 但是他也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不如放手让程子争自己去处理，这样才能让他真正地斩断那些让他梦魇的过去。 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程子争的身边保护他，不会再让他受任何一点伤害。 程子争嗯了一声，低声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 他会处理好一切。 不会让沈秀珠伤害到他们一根手指头。 听到这句话，闻柏声摇头道：“不对。” 程子争不解：“嗯？” 闻柏声纠正他，道：“是我们会一起处理好这些事。” 程子争一怔。 “程子争，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别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好不好？让我陪着你吧。” “不然我会哭的。”闻柏声垂下眼睛，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可怜模样。 “我会比刚才还难过。” 听到他这句话，程子争的心一软，道：“好。” “不会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好。” 想到沈秀珠的难缠，程子争低声道：“沈秀珠就是一个难以控制的疯子，我怕她会狗急跳墙骚扰你，以后我每天送你去上班，怎么样？” 听到前半段话，闻柏声不以为意，他一点不怕那个女人，等到程子争说出最后一句话，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笑意。 他一把抱住程子争，宛如被王子拯救的高塔上的公主，“乖乖，你真好，谢谢你保护我。” 温热的气息打到程子争的颈脖上，带着勾人的痒，他的耳朵烫了起来。 程子争最受不了闻柏声这种语气了。 他轻咳了一声，推开了闻柏声，耳朵红了一点，“好了，先说正事吧。” 闻柏声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对了。”程子争迟疑道：“我是说如果……” “你的上司和老板是怎样的人？如果沈秀珠真的去你公司闹事，他们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些事情会影响到闻柏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没关系，不会的。”闻柏声低声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 见他那么信誓旦旦，程子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相信，“真的？” 闻柏声垂眸嗯了一声，眸底的神色不怎么自然。 啧，早知道就不撒谎说锅坏了没钱买了。 他最近的人设一直是需要超级大英雄程子争帮助的可怜小白花，现在该怎么向程子争解释他的老板就是他自己这件事。 程子争哪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还是不太放心。 “如果你见到她一定告诉我，记得不要和她说话，离她远一点，实在不行就报警，知道了吗？” 看到程子争把他当小孩一样，闻柏声心里一片柔软，想笑又不能笑。 他眼睛里含着笑意，乖乖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想到闻柏声没见过沈秀珠，程子争道：“我长得很像她，你只要看到一张和我很像的脸，就能认出她了。”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找到了一张沈秀珠的旧照。 照片上的沈秀珠风情妩媚，看上去很年轻。 其实这张照片拍得不清晰，有点模糊，而且还是她早年的照片，但程子争只有这张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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