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信封。 程慕时把信封翻过来,信封上写着:25岁程慕时亲启 “见字如晤,阿时生日快乐! 你今天有收到我送给你的拉布拉多嘛? 在公园里,我看你盯着人家的拉布拉多看了好久,就猜你肯定喜欢!我就给你挑了那个样子的,这家店也超级好,她们说可以预定,会在日期接近的时候尽量找到合适的狗狗。 回家的路上我问你喜欢什么花,你说你喜欢满天星,你生日那天我给你包一束好不好?我亲手包的一定很好看! 今天的我是不是快毕业啦?那我们还有在一起吗?19岁的朝朝依然很喜欢阿时,所以我们一定可以扛过‘毕业季就是分手季’!这样吧,我到时候把勿忘我也包进去,包进去了可就不能把我忘记了哦~我给你挑那种蓝色的勿忘我,也很好看哒! 花语也很好听,叫‘勿忘满天星辰’,我跟你说……” 通篇一眼扫过去,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记录,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像唠嗑一样,琐碎却暖意融融。 不过短短两页纸,程慕时看了不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断从心底往上顶。 难以言喻的,透着些苦涩的味道。 随手将那两页纸倒扣在桌子上,他双手捂着脸在床边坐下。 自己果然是喜欢的,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啊? 可该死的,他就这么没心没肺的把人家给忘记了。 小乖歪着脑袋坐在一边静静地观察他,看了半天发现程慕时没有要动弹的意思,甩甩脑袋自己跑了出去。 程慕时思索良久,站起身将自己的衣柜合上了,从另一边的柜子里取出来了一件学士服,摊开放在了床上。 这件学士服明显是定做的,远比市面上常见的学士服要好看。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程慕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的妈妈——时婉女士。 “昨天出院就不让我们接,今天过生日也不让妈妈见见吗?” 时婉看起来保养得体,说是程慕时的姐姐估计也有人信的,只不过神色较为憔悴,想来也是很担心程慕时的身体。 “我又没出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轻微脑震荡。再说了,我哪次过生日会躲着你俩?” 程慕时拉着时婉进了家门,刚把门关上,小乖就跑了出来。 “这是?” “陆明朝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25岁的?” “嗯。” 时婉静静地看着程慕时,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担心:“我知道朝朝是个好孩子,可你现如今,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他了吗?” “你们似乎都很担心我把他想起来,是他对我做了什么事情吗?”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说你的狗狗是跑丢了的那天吗?” 程慕时点点头,他记得,那是一个雨天。 “你很懂事,当着我和你爸爸的面没有哭闹,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找了半夜,浑身淋得湿透躺在客厅哭,然后接着一个星期都高烧不退,我都快吓死了,那一个星期,我试图去找一个和原先一样的狗回来,我怕我的孩子和那个狗狗一样,说去就去了。” 时婉坐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你从小就重感情,在某件事上执拗起来只能等你自己想通,想不通就一直钻牛角尖。” “你很爱很爱朝朝,我很怕失去我的孩子。所以,我很担心你想起他。” “不会的,我已经成年了,妈你别担心,我不会拿我的生命当儿戏。” 时婉看着他似乎并不太清透的眼睛,脸上的担忧不减一分。 程慕时的话丝毫宽慰不到她,知子莫若母,他之所以现在能这么讲,是因为真的还没想起来。 如果,她是说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为了她的孩子,她肯定会出手干涉的,哪怕母子间生出嫌隙来,也不能让程慕时一意孤行。
第八章 :毕业典礼 陆明朝是在花束中醒来的,被花束包围着睡了好久,精气神儿恢复了很多。 天色略有些暗淡,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不远处的拐角,有清洁工人开着三轮车朝这边来。 “可怜的娃娃哦,下辈子不要这么苦啦。” 那位阿姨下车后对着花束鞠了一躬,才开始把花束一个个往车上抱。 车上的小女孩没精打采的,应该是没睡饱,但看到很多好看的花花,她还是撑起来精神问:“妈妈,为什么要把花花收走啊?” “前两天的新闻你不是看了吗?学校后边计划在这一块儿种上花立上牌子作为警示和纪念,希望学生能引以为戒,以免让这样好的哥哥经再历这种不好的事啦。” “而且,其他的哥哥姐姐送来的花,放不了多久就会枯萎会落败,但种出来的花就不会哦。” “为什么啊?” “嗯……因为,每一种坚韧的生命都有自己生生不息的方式,种出来的花或许遭遇寒冬会枯败,可只要它们挺到春天,就依旧会长出叶子,结出花骨朵,在各自的花期再次盛开。” “妈妈,我听不懂,我困了。” “你还小,长大就明白啦。我很快就好,给你放歌听,你可别睡啊,会感冒的!” 阿姨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让她抱着手机听歌,小女孩也听话,撑着精神选歌没敢睡觉。 安静的校园里,一首歌就那么播放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足以撕裂阴霾的天空,让那一抹阳光穿透云层直射大地: “我会等枯树生出芽 开出新的花 等着阳光刺破黑暗 第一缕朝霞 我会等一场雨落下 把回忆都冲刷 再与你一起去看 外面世界 到底多大……” 歌词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重重地敲打着他,陆明朝望着那抹扩散的越来越大的阳光,他感觉心上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补上了。 听歌之余,他还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魂体并不惧怕阳光。 “妈妈,今天你会很忙吗?” “确实会忙一点哦,今天有好多哥哥姐姐要毕业啦,晚上还会有表演,你要不要来看?” “好!要去!” 陆明朝看着那位阿姨收拾干净了所有花束和花瓣,带着她的女儿慢慢走远,他坐在草地上,歪着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也许是觉得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最后直接仰面躺下,喊两嗓子想发泄: “我人都死了!我今天还有必要出现在毕业典礼上嘛?” “阿时也不记得我,不会都没人替我领东西吧?” 万事开头难,喊了两嗓子后,仗着自己是个魂魄,也没人会看得到听得到,他在草地上疯狂打滚哀嚎: “我真的真的好想亲手拿到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啊!” “只是想顺利毕业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准备那么久,还想毕业了去吃好吃的补补,本来就没几斤肉,现在连人带盒都没五斤吧!” “我辛辛苦苦熬夜写了那么久,降重降了上百块钱的论文啊!搞什么嘛!知不知道文学专业的论文降重多费劲啊!” “我现在还魂入体算诈尸嘛?不对,我睡这么久都火化完了吧……” “不是,连诈尸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那我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附体算违法吗?” 陆明朝可能滚的累了,趴在那里安慰自己:“来都来了,去看看吧,还有很多人都没来得及碰面呢……” 其实做魂体还是有点好处的,比如说,现在的魂体素质比他原本的身体素质要好很多。 起码能一口气跑到体育场门口,他还一点都不累,这要换以前,半路上他高低是要找个地方喘口气的。 体育场门口的雕塑上有个有点古旧的钟,不但能用而且准时。 已经是上午八点了,大多数毕业生都早早的换好了学士服,扎堆儿在场馆外拍照留念。 陆明朝还看到了自己的室友,凑过去想要悄悄摸一下衣摆,可惜什么也触碰不到。 “真好看啊,我超喜欢这件学士服的!在家里都没有提前试穿拍照,好可惜啊。” 学士服上增添了各个专业独有的设计,比如陆明朝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胸口有刺绣和缀上的流苏,衣摆结合了马面裙的元素,很是好看。 陆明朝本来是围着学生们在认真欣赏各专业的特色,但莫名的,他觉得身后有什么。 回头看去,他好像看到了两年前的毕业典礼上的程慕时——那个从远处一步步走过来,身穿学士服的男人,自信而平和,像平静的湖泊那样,不动声色的向体育场门口走来。 要不是程慕时身上穿的是他专业的学士服,他真的要以为自己穿越回两年前程慕时的毕业典礼了! 等等,他的专业的学士服? 程慕时这是想起来自己了? 这么快! “程总,今年的毕业典礼流程大致就是这样:等领导讲完话后会让优秀毕业生上台,一一颁发毕业证和学位证,并给学生们拨穗,陆先生也是优秀毕业生之一。在此之后会播放一个学生们自发组织剪辑的关于陆先生的视频,然后晚上会有新增的演出。” “我知道了,晚上的演出我就不看了,那个剪辑的视频你到时候和负责人要一份回来。” “好的,没问题。” 郑晓理穿着西装站在程慕时身边翻看着手机上的流程信息,看样子有不少事情要安排。 程慕时在门口负责统计的人那里签完字,略有些怀念的看了一眼周围说说笑笑的学生们,暗自想着:陆明朝如果还活着,应该会很期待今天吧。 “你不记得流程,那也就是说,你还没有想起来我。”陆明朝抱着胳膊兀自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想通了,跟着程慕时左看右看的进了场馆。 “不过倒是意外的履行了承诺,挺好的~” ——毕业典礼开始—— “接下来有请各专业的优秀毕业生上台!” 程慕时站起身理理衣服,径直上台去了。 陆明朝看着他上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程慕时就是因为穿的自己的学士服,才会隐隐透着奇怪——不合身,真的不太合身。 他定做衣服的时候才一米七八,而现在的程慕时要比当时的他高了大概有10厘米,原本比较宽松的版型在程慕时身上竟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也就是说,程慕时上台是在替自己领证书,替自己接受拨穗完成毕业仪式! “阿时……谢谢你。” 陆明朝没压住嘴角,笑嘻嘻的飘上了台,和程慕时并肩站着,一脸感激的歪头看着他。 完全不记得自己,却还是出席了自己的毕业典礼,甚至替他来领证书,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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