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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泉仿佛一下子清醒了。 “我……”柯泉迅速把脸扭到一边，用手抹眼睛，“那件事后……应激生理反应之一，是眼泪会变得很容易出来……” 是生理反应，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牧行边听他解释，边看到他遮住眼睛的手掌下面，他的脸很红。 牧行笑了。 “哥，”牧行像是故意，又像只是随意提起般，道，“刚才……原来你也会大声说话啊。” “……” 柯泉正在抹眼睛的手停下动作。 牧行看到柯泉的脸好像变得更红了，忍不住笑得更厉害。 直到他感受到那熟悉的，快把自己射穿的冰冷目光，以及注意到柯泉的手，握成拳了。 拳头很硬。 “柯泉。” 柯泉下床，说要去洗澡。他可能是想要独处一会儿。但是，牧行想起上次他跑进卫生间后…… “这次不要不脱衣服就洗澡了。”牧行追到卫生间门口，叫住柯泉，说道。 柯泉在洗漱台前停下，转身，看向牧行。 还是冷冰冰的眼神。 “今天的气温比上次还低。”牧行道。 还是冷冰冰的眼神。 “我怕你感冒……” “那你帮我脱？”柯泉对站在门口不离开的牧行，说道。 牧行语塞。 “你帮我洗？”柯泉继续问道。 “你……”牧行头扭向一旁，身体也有转过去的意思，但还是又面向柯泉，问出一句，“可以吗？” 柯泉垂下视线，低声道：“一起洗吗？” 牧行突然能听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声，感觉浑身发热。 “这些事情，我也想去做。”柯泉似乎并不是在问牧行，而是在自言自语，又继续说道，“不由自主跟人，尤其是跟男人保持距离，在医院严重时甚至都不敢让我爸触碰我。这种反应，会让真正爱自己的人伤心，但是恐惧的情感不是我能控制的。明明我自己也是男的。因为过去那些事情，按理说，我应该不会再喜欢男的，但我对女的也还是没有任何感觉。恐惧和喜欢两种情感，是可能同时存在吗？” 柯泉说得很慢，有几句还会停顿上七八秒，但牧行很安静地听他说完了。 “恐惧和喜欢……当然是可能同时存在。”牧行道，“讨厌和喜欢，都是会同时存在。这种矛盾，主要看哪个比重更大吧。” “……” “我觉得，很正常，每个人都会这样，我也是，我很喜欢你，但是也会害怕，害怕你不喜欢我，害怕会失去你。” 害怕被你讨厌，但是我还是做了让你讨厌的事情，用极端的方式让你发泄情绪，让你能够说出心里话。我知道我这样做，几乎百分百会被你讨厌，一想到就害怕得想哭，但我又觉得如果你再憋闷下去迟早会出事，我不想。 “虽然也有那种无所谓，失去了就失去，但是我对你的喜欢，不是那种洒脱的喜欢。我想跟你在一起，如果失去你，我会很伤心。” “……” “我觉得，具体要看柯泉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失去吗？是害怕，我会强迫你、伤害你吗？” “……害怕什么。”柯泉微微侧脸，看着洗漱镜里的自己，“说的也是，我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镜子中的柯泉，微微蹙眉，眼睛中都是迷茫、痛苦，脆弱的，动摇的，无法控制的…… 柯泉闭上眼睛，用力呼吸了一口气。 他睁开眼睛，将身上的外套脱掉。 牧行看着他，一时忘了说话。 “你可以吗？” 柯泉抬头，与牧行对视，问道。 他的手中拿着外套，另一只手拽住贴身上衣一角，似乎马上就要，将毫无遮掩的自己展露给他。 牧行知道他是在问什么。 “我想知道，我这种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很害怕，我现在就能感受到害怕，但是，至少要让我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想要知道，而不是只是恐惧。我想和你，搞清楚这些。”柯泉说道。 敢不敢赌。 他此刻的眼神，以及散发出的气场。让牧行想起自己刚和他相识的时候。 牧行呼吸变得急促。 不知道是生理还是情绪造成的兴奋。 比心跳的声音还要强烈的，是心动的声音。 牧行也惶惑过，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了“颜狗”，跟其他人一样，也只是被柯泉的外貌吸引了。 或许也有。但是—— 柯泉很漂亮。不仅限于生理上的漂亮。 即使很害怕，他也在积极想办法破局，拯救自己。 他不愿被情绪支配，他很固执，一定要做主导方。 那种要掌握主导权的强势，就像当初不被拿捏，反拿捏住对方一样。 柯泉不知道牧行为什么忽然笑了，但是是很温柔的笑容，目光也一直深深看着自己。 那样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柯泉，很“漂亮”。 而现在，在他面前，也会暴露出脆弱不安，各种弱点、不足—— 这样不完美的柯泉，同样非常“漂亮”。 ---- 喜欢评论！
第133章 脱敏疗法（上） “……不是说让我帮你脱吗？” “下次吧。” 浴室里，两人都光着身子面向对方。 虽然答应了，但牧行根本没做心理准备。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脸红着目光躲闪，不敢一直盯着柯泉看。 然而他很快发现柯泉的问题。柯泉的呼吸变重，他再一看，柯泉眉头也微微蹙起了。 还是出现了，柯泉有应激反应了。 “哥，你没事吧？”牧行一下子忘了害羞，担心地问道，“哥，要不把门打开？” “没事。” 柯泉往一旁扭头，像在努力把过去的记忆甩开。 “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先出去……” “没事。” 柯泉说完，转身，站到花洒下。 水淋到柯泉身上。牧行的身体被溅到几滴，水雾也让他感觉到了凉意，同时他还看到柯泉痉挛了一下。 即使转换到热水，但是水管里的水是凉的。柯泉这是……直接就用冷水淋身子！ “柯泉！” 又是这样。 柯泉，他一直用冷水吗？每次为了压下恐惧，就用冷水……？ 冷到刺骨的水，融入骨肉的寒气……每次都把自己淋得冷冰冰的，仿佛借助寒气能够保护自己。 经过调节后，水温已经是能让他们适应的温热程度了。 牧行看着透明的水流，顺着柯泉微颤的肩膀、脊背汩汩淌下来，说道：“哥你这样真的……不好……” “害怕。”柯泉开口，“是害怕想起过去的事情。”柯泉顿了下，“不是害怕你。”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好像是在边仔细感受，边努力用语言说出那种感受般。 他是真的在深入探寻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哥，你是先洗头还是先洗身子？”牧行清了清嗓子，问道。 “洗头。” “嗯，那你先用，我搓会儿身子。” 牧行背过身，右手摸到自己的左胳膊，干搓了一会儿……好痛，皮肤搓红了，应该沾点儿水…… 他听到自己身后水声哗啦啦，接着嗅到了洗发剂的香味儿。 柯泉已经开始抹洗发剂了。今天我们用的都是酒店的，用的都是同一个洗发剂……气味儿都一样！牧行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身体温度好像也上升了。是因为热水让屋子里变得闷热吗？ 牧行接着想起来，洗头是需要弯腰翘臀……这个姿势……牧行喉咙干燥，脖子更僵硬得不敢把头扭过去。 “你需要水吗？”柯泉说道，“我已经洗完头了。” 牧行转身，看到柯泉面朝自己，正看着自己。 可能是水雾的缘故，他的眼睛看起来朦胧中透着光，湿润的黑发软趴趴地下垂，贴着净白的肌肤。牧行的目光不由顺着看到他的喉结在蠕动，他的锁骨形状凸显，再往下，他的乳头…… “你知道脱敏疗法吗？”柯泉问道。 “嗯？知道。”牧行抬起目光，看着柯泉的眼睛说道。 “让害怕蜘蛛的人先看蜘蛛照片，再看真实的蜘蛛，再和蜘蛛共同在一个房间里……久而久之，他会发现蜘蛛并没有他想象得那样可怕。”柯泉缓缓把视线移开，说道，“我现在控制不住我的大脑，它会自己觉得可怕。我们如果把它让我害怕的事情都做一遍，或许，它会发现，其实没有它想象得那样可怕。” “……我是蜘蛛？” “你不是。但是我的大脑、我的身体，会做出那样的应激反应。”柯泉顿了下，道，“我洗头的时候，一直很害怕，害怕会有人从后面……我是害怕有人，不是害怕你。” 压抑着恐惧，最终恐惧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发生。 “哦……没事。哥，这个也很正常。”牧行唇角微微扬起，对柯泉说道，“一般人洗头，有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害怕身后有东西。本来那个姿势……而且视野受限，人类对自己背后的警惕心就是会上升一些。” “你也会怕？” “会……我等会儿洗头，就会怕，所以你不要看我。” 柯泉不说话。 “……你绝对等会儿会一直看我，对吗？” “嗯。” “……柯泉，你真是个……流氓。”牧行气得无奈，脸甩到一旁，又吐出一个词，“变态。” 柯泉默默看着牧行，然后转身，抬起手，把花洒取下来，回身对准牧行—— “你不要射到我的脸上！” 牧行身体一阵湿热，从花洒里喷出的水被分散成许多细细的水流射到他的身上，冲击感让他下意识护住脸。 柯泉始终都没举高花洒，只把牧行的身体淋湿了。牧行在手臂遮掩脸部与水喷射形成的雾气中，看到柯泉好像在微微地笑着。 牧行感觉自己与他第一次赤身裸体的紧绷感，好像也消失了。 花洒被挂回去。两人身体靠近了一些。花洒喷出的水把牧行的头发也淋湿了，水花溅到牧行侧脸上，有一点儿刺疼。柯泉看着他的侧脸，说道：“还是有些肿。” 牧行看着柯泉，柯泉仍盯着他的侧脸。 不知道柯泉是不是在想，他今天情绪不稳，一次一次打他耳光的事情…… “都已经这么久了……”牧行目光望着别处，说道，“难怪那个前台哥哥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是看我们两个。”柯泉说。 牧行重新看向柯泉，看到柯泉的眼角，泛着湿红。 是在酒馆失控哭出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消褪吗？ 那个前台哥哥，看到两个男的，一个侧脸红肿着，另一个眼眶红肿着，说要住大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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