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有原则,有一类人绝对不打——孙无疆那种。 她打人也挺有水平,嘴上温温柔柔,动作上毫不含糊,把一群十岁出头的学生唬得一愣一愣,吓得不行,甚至不敢回家告状。 俞印不喜欢班主任,他辞掉了班长工作,拒绝当语文课代表,打算等对方再过分一点,留取证据告家长举报。 然而一个月后,班主任在课上当众把一个女生手抽得青紫一片,俞印刚站起来,旁边就飘过一道身影—— 众目睽睽之下,睡眼惺忪的周成凉把班主任棍子夺过来折断,单手抄起旁边的椅子,一下砸了班主任面前的讲台。 木头椅子四分五裂,那么大一个铁制讲台被砸变形,还有残渣打在了班主任身上。 俞印至今还记得王老师的脸色,比菜市场地上的烂叶子还难看。 他当时心想:我操,牛逼,我兄弟才是真大哥。 大哥一战出名,惨遭停课处理。 那会儿也是不巧,赵蘅悠在德国开研讨会,俞飞达在鸟不拉屎没有信号的大西北搞工程,赵恒岚手机电话都关机联系不上,周鹤晴听到消息时正在美国出差。 两家长辈倒是有空,但周鹤晴听闻后让助理瞒着本家那边,不然被周家的二老知道,免不了要教训一番周成凉不懂礼节,没规没矩。 她这个妈当得也是心大,给周成凉打电话时,俞印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宝贝,你是在家玩两天还是来美国找我算了别来,我没空管你,等下周妈妈回去给你出气哦!” 大人不在,不得已,二人只好选择按兵不动。 王老师有点后台,事情的真相一时间没有传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重点班有个学生发疯砸了教室,一传十十传百,许多难听的猜测都出来了。 但周鹤晴也不是完全无作为,不知道安排了什么人,没过两天,班主任就被停职调查了。 王老师回办公室收拾东西那天,孙无疆去看她。 俞印不知道师生二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孙无疆出来后,脸上有藏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不到半天,他就从哪些流言蜚语中敏锐捕捉到“杂种”两个字,相伴其左右的还有“没人疼没人爱”, “野孩子”, “心理变态”等描述。 他们不知道周成凉的母亲是周鹤晴,只知道周成凉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是单亲家庭。 仅仅是这样,他们就以极具侮辱性的言语攻击别人,简直…… 那是俞印长这么大第一次生气。 小学被欺负都没生气过,这次听到那些难听的传闻,他理智都被烧化了。 体育课还没下课,直接拿着篮球朝始作俑者用力砸去。 “我操!俞印你他妈疯了!”孙无疆脑袋鼓起一个大包,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就为了一个杂种你至于吗!” 俞印不会骂人,也懒得跟他争辩,直接骑在人身上,不停招呼拳头: “道歉。” 他笃定这厮跟班主任一条贼船上的。 孙无疆对周成凉的针对摆在明面上,带头孤立,传谣言,要不是周成凉拦着,他早跟人闹翻了。 “我操!我呸——”孙无疆恼了, “我道你——啊!操/你妈松手!” 俞印拽着对方后脑勺头发,强迫人仰起脖子,另一只手死命锤他下巴四周,几拳下去,终于打掉了两颗牙,冷声道: “道歉。” “……” 俞印在众人眼里的形象一直是三好学生,这一突发状况把学生老师都看呆了。 体育老师甚至没揽住他,还是大门保安一起过来帮忙,才把两人分开。 俞印打人的时候没想太多,理智完全被怒火湮灭,大脑一片空白,没出大事算孙无疆运气好。 孙无疆被救护车拉走后,俞印也被带到了医务室,随后就是通知双方家长。 赵蘅悠和俞飞达来不了,便委托老宅管家到场。 管家听到闹事的小辈是俞印,波澜不惊的表情短暂出现了裂痕,反复确认自家小少爷没事儿,终于把心按回肚子里,让人送俞印回家,冷静处理后续。 周赵两家认证出面,事情后续基本不会有太大波折。 俞印倒不担心自己,他自认占理,就算没长辈撑腰他也不怕事,被开除也不认错。 他就是替周成凉委屈。 彼时停课的周成凉住在赵蘅悠的一处四合院内。 俞印回到家,他刚搭建好赛道,不停撺掇家里三岁的兔子和一百七十八岁的王八赛跑。 看到下车的好友,他愣了一下: “俞印你怎么回来了” 俞印绷着脸走过去: “打架了。” “受伤了吗!”周成凉神情阴鸷,立即站起来围着他打量, “谁欺负你了” “没有。”俞印瘪瘪嘴道, “我把人打进医院了。” “……”周成凉表情阴转晴了, “厉害,打得好。” 他甚至没问缘由,拉着对方重新蹲下: “打了就打了,他该打,来,看点轻松的,赌一把它俩谁会赢我压兔子。” 俞印/心不在焉指了指另一边的王八,胸口还是愤愤不平。 靠。 他们家周成凉怎么就没人疼没人爱了怎么就心里有问题了多好的周成凉,那些人眼瞎了吗什么都不解什么都不知道,瞎扯什么淡的 俞印气得想跟周成凉骂人,又不想周成凉知道这件事为此难过,心中矛盾不已。 两种情绪激烈交战,兔子率先越过终点线的那一刻,他抱着膝盖,把自己气哭了。 “我赢——鱼仔!不是,你怎么哭了!”周成凉慌得一批,手无足措地站了会儿,脑子一抽,把终点线之外的兔子扔回起点,又抱着几乎一动不动的王八跑过终点放在胜利者的石台上,磕磕巴巴地哄道, “你赢了你赢了,王八赢了,俞印,鱼仔,小鱼,别哭好不好……” 俞印本来都忍住了,结果周成凉抱了他一下,眼眶又酸了,带着哭腔道: “周成凉……” 周成凉急得额头冒汗: “嗯嗯嗯,我在我在。” 俞印: “他们根本不懂你有多科学!” 周成凉: “” 他茫然地看了眼旁边眼观鼻子鼻观心的司机,在俞印口齿不清的叙述和司机的补充下,终于明白了事件原委,哭笑不得。 他是试管婴儿的事情,在圈子里不是秘密。 周鹤晴二十出头那会儿,家里催婚催得紧,她原本无所谓,挺乐意用婚姻交换利益,但爸妈一遍遍催下来,她那股子犟劲儿又上来了,直接飞国外瞒着家里重金生子。 这事儿只有周鹤晴知道,过去陪了一段时间,孩子满月才回国告诉二老,给二老气得几乎要背过去。 幸好周成凉聪明“老实” “安静” “内向”,到底自家血脉,二老挺喜欢他。 刚懂事一点,周鹤晴就告诉了他真相,还说他是伟大的现代医学生育方面进步优化成果最好的证明。 周成凉对此反应很淡,转头就分享给俞印。 反正不管怎样,他现在是活的,又不能死了,干什么纠结从何而来他只要知道周鹤晴给他生命的就够了。 上学以来,学校要求填写信息表,他父亲那一栏永远没有姓名,有不少同学嘲笑过他没爹,是野孩子。 他听了真没啥感觉,反倒觉得对方很可怜。 用出身和家庭攻击别人,本身就是一种很恶劣没品的行为,那些人毫无所觉还沾沾自喜,可见精神层面和匮乏,他压根懒得跟这种傻逼计较。 一般来说,俞印会帮他教训这些人。 只有三年级的一次,俞印出国参加竞赛,有个傻逼舞到眼前,张口闭口的脏话,他烦得不行,随口道: “期末要是考了一百分,你想买什么” 对方愣愣回答: “变形金刚。” 周成凉点点头,次日就拿来一个崭新的变形金刚,当他面拆解扔进垃圾桶: “再说一遍你想买什么来着” 那小孩当时哭得老惨。 周成凉看他哭得脸蛋发紫,第一次在班里笑了起来。 然后对方哭得更狠了,身子一个劲儿打哆嗦。 周成凉为此被找家长,周鹤晴听完前因后果,在那小孩家长面前笑得合不拢嘴,对方家长差点也哭出来。 经过这件事,本就无所谓身世的周成凉更无所谓了。 但俞印还是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不乐意他被人骂。 周成凉必须承认,心底是开心的。 他喜欢被俞印护着的感觉,看到有人在意自己,谁会不开心 俞印那几滴眼泪仿佛流进了他心底,烫得心坎又酸又痒,涩劲儿过后还有一丝甜。 “乖啊乖啊,不哭。”周成凉用干燥地指节给他擦眼泪, “自己的生活只有自己知道,他们要了解我平时的生活,羡慕还来不及,我气什么” 俞印揉揉眼睛: “真的” “真的。”周成凉幽怨道,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从我这儿抢走” 俞印不知道,但听完他的话,笃定承诺: “不会的凉哥,我跟你才要好一辈子。” 周成凉愣怔片刻,笑弯了眼睛: “好啊。” 俞印大概没想到,这话周成凉会记一辈子。 事情闹得轰轰烈烈,解决得悄无声息。 赵蘅悠还要忙,俞飞达和周鹤晴几乎同时回国,一起去他们学校走了一趟。 没多久,那位姓王的班主任被吊销了教师资格证,新闻通报批评,再也不允许从事教育行业。 校长和数位领导辞职的辞职,退休的退休,调职的调职,还有一批同学猝不及防地转学,其中包含孙无疆,转学前公开念了检讨,大头照和处罚被贴在公告批评栏昭告天下。 俞飞达和周鹤晴考虑过给俩孩子转学,但校领导不肯放人,九十度弓腰向二位家长保证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就差跪下了。 两人征询了孩子的意见,没再坚持,俞印和周成凉就那么安稳地度过了未来几年。 …… 这本是顺风顺水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俞印都快忘了,没想到今天又能碰上。 他一开始还将父子俩分开看,不让自己带偏见看人,不料没十分钟,孙志诚凭实力左证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 “孙先生。”俞印第五次深呼吸, “柜子上是赵总的私人物品,还请不要乱碰。” “小俞,看到这一柜子艺术品,但凡懂点艺术的人,都不可能不心动,赵总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孙志诚呵道, “你平时在这儿工作难道没发现这些东西的价值吗” 大半藏品真实拥有者俞印: “……” 说得跟这些东西是你的一样。 “理解您的喜欢,但未经允许,擅自动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俞印垂眸关掉空调,打算送客。 再一抬眼,心脏差点吓出来,黑脸过去一把抓住他手腕: “你在干什么!谁准你动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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